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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的引擎终于达到了理想转速,蔡继恒把油门一下子推到了极限,飞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沿着跑道疾驶,速度越来越快……
蔡继恒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他想起当年和那个绰号“金枪鱼”的美国飞行员玩“俄罗斯轮盘赌”的情景,那个游戏死亡的概率是六分之一,那么今天他准备迎着弹雨起飞,死亡的概率恐怕是要大于六分之一。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再赌一把,战争中充满了偶然因素,不可否认,能生存下来的人没有别的解释,靠的就是运气。
蔡继恒认为自己的运气还不错,能在如此频繁激烈的空战中活下来,没有运气保佑着他是不可想象的,今天他还想赌一把自己的运气。
老杰克的机枪终于打不响了,这挺航空机枪的枪管已经被打得通红,枪管变软,出现了弯曲。老杰克对枪械就算再外行,他心里也明白,要是再继续打下去,枪膛内的弹药会发生自燃,弹头也会卡在枪管内,最后会危及射手的安全。老杰克无可奈何地扔下机枪,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这时蔡继恒的飞机已经在跑道腾空而起,老杰克看着他一个上升小转弯,然后以几乎垂直的角度向上爬升,转眼消失在云层中。
老杰克惊慌地抹去脸上的汗水,大声咒骂着仰头四处观望,他不能确定此时机场上空是否有日军零式机护航,要是有的话,那这条鳄鱼算是死定了,就凭他那架P…40还跟人家零式机比爬升和转弯半径,简直他妈的一点胜算都没有。
蔡继恒这时可管不了这么多,他一心一意以最短的时间爬升到高空,以抢占攻击的有利阵位。大角度的爬升使飞机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随时有散架的可能。蔡继恒的眼睛死死盯着仪表盘上的高度仪,500米、600米、700米……只要能爬升到1500米以上的高度就可以寻找目标进行攻击了,蔡继恒的心里在焦急地祈祷着:上帝,只要给我一分钟,一分钟……
当高度仪指向1500米高度时,蔡继恒猛推操纵杆把飞机改为平飞,冲出一片云层,他突然惊喜地发现,下方100米处出现一架两翼涂着血红膏药标志的九六式轰炸机,它庞大的机身侧面有一排醒目的飞机编号:0854。现在这架轰炸机正在进入俯冲状态。
蔡继恒对九六式轰炸机可说是了如指掌,这种长程双发轰炸机设计得非常糟糕,为了追求长航程,日本航空设计师省略了很多必要设置,它的机身结构很薄弱,一旦遭到攻击极易起火燃烧,因而有“空中打火机”的绰号,成了盟军飞行员的理想猎物。
后来一个美国情报军官告诉蔡继恒,这是因为在战争初期,日本陆海军航空队一些掌权的少壮派之间,流行着一种愚蠢的理论,叫战斗机无用论。他们认为保护轰炸机最好的办法是加强轰炸机的自卫武器和提高飞行速度,而不是用战斗机护航。这种荒唐的理论坑苦了轰炸机的空勤人员,使他们在战争中付出惨重的代价。有关方面曾作出过统计,在作战中阵亡的日本轰炸机空勤人员,大部分是因为飞机被击中后在空中烧死的。
在1937年8月14日的笕桥空战中,中国空军与日军九六式机群遭遇,大队长高志航首开纪录,击落了日机领队指挥官新田慎一中佐。新田绰号“凶猛之熊”,是日本著名试飞员,也是“战斗机无用论”的狂热信徒。在这次战斗中,他为自己的理论付出了最合理的代价。
蔡继恒经常百思不解,那些绝顶聪明的日本航空设计师,为什么在设计九六式时脑袋进了水,设计出如此糟糕的轰炸机?
说白了,号称军事强国的日本并不是样样都行,他们的强大实际上不过是相对于中国而言。
蔡继恒暗暗庆幸自己的运气,没费什么事就抢占了一个有利阵位,这架九六式正好撞在自己的枪口上。他一推操纵杆压下机头俯冲下去,与此同时,九六式轰炸机的中部机枪塔率先开火了,一串闪亮的曳光弹从蔡继恒座舱上掠过,他不为所动,两眼死死盯着瞄准器,最先进入瞄准器光环的是九六式中部机枪塔,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个戴风镜的机枪射手近乎扭曲的脸,若是此时开火,只需几发点50子弹就能把他打成一堆烂肉,但蔡继恒不想在他身上浪费弹药,他略微调整了一下俯冲角度,这时九六式的透明驾驶舱出现在瞄准器光环上,驾驶舱里并排坐着正副驾驶员,那个副驾驶员正在惊恐地回头观望,蔡继恒嘿嘿冷笑起来,他的理论向来如此,打飞机的任何部位都不如直接消灭驾驶员的肉体,其效果是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驾驶者死了,飞机自然会坠毁。
蔡继恒猛地按下射击钮,两侧机翼上的六挺机枪同时吼叫起来,密集的弹雨刹那间将驾驶舱的玻璃击得粉碎,两个日本驾驶员顿时血肉横飞……
这架“空中打火机”这次倒是没有起火燃烧,可它一旦失去了驾驶员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扎向地面……
蔡继恒驾机穿过低空云层,在距地面300米时改为平飞,他看见那架九六式坠落在一片水田里,燃起冲天大火。其余的三架九六式已经爬升到一定高度,正在向东南方向逃窜。他摇摇头,遗憾地想,刚才的一轮射击已经打光了全部弹药,否则还可以追上去再干掉一架。
蔡继恒这时才发现,自己升空以后居然忘了打开通讯电台,他随手打开电台,里面传来23大队指挥官罗伯特上校的呼叫:“鳄鱼,鳄鱼,你听到了吗?为什么不回答?”
“对不起,上校,我刚刚打开电台。”
“小伙子,你干得太漂亮了,我代表第23大队全体空、地勤人员向你致敬!现敌机已经逃走,不过,你还得待一会儿才能着陆,因为地勤人员正在修补跑道。”
蔡继恒在机场上空兜了一个圈子,他发现跑道上布满了弹坑,像蚂蚁一样的地勤人员正开着翻斗车来回往返,把沙土填进弹坑。
蔡继恒看看油料表,发现上面的指针已经接近零,他心里暗暗叫苦,心说这下麻烦了,以往出航,如果油料耗光至少还有两个办法补救,一是找块平坦的地方迫降;二是弃机跳伞。可今天这两个办法一个也用不上。据蔡继恒所知,羊街机场附近都是水田,飞机在水田里迫降基本上是找死。至于跳伞就更没法考虑了,因为他根本就没带伞包。
电台里传来罗伯特上校的声音:“鳄鱼,你怎么不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蔡继恒回答:“上校,拜托地勤的弟兄们快一点,我的油量已接近零,还可以勉强支撑五分钟,顺便提一句,我登机时比较匆忙,忘了带伞包。”
罗伯特上校大惊:“上帝啊,是这样?鳄鱼,不要慌,你还可以爬升得高一些吗?譬如爬到三四千米高度?”
“我试试吧,上校,我明白你的意思,在油料完全耗尽之前抢占高度,然后靠滑翔着陆。”
“是这样,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跑道上大家正在拼命干活儿抢时间,连空勤人员都动手了,马上就会好,应该来得及!鳄鱼,赶快爬升,祝你好运!”
“是,上校。”蔡继恒猛拉操纵杆,飞机以六十度角向上爬升,他心里明白,飞机做大角度爬升是最耗油的,可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能多升高100米,就多一分活命的可能,这恐怕又是一次“俄罗斯轮盘赌”式的赌命。
和蔡继恒估计得差不多,飞机爬升到2500米高度时,引擎骤然停车,这意味着油料已经全部耗尽。谢天谢地,命运再一次给了蔡继恒一个机会,这2500米的高度就是生与死的界线。
现在没有了发动机的轰鸣声,四周立刻变得静悄悄的,蔡继恒觉得失去动力的飞机,轻得像一个风筝,在空中飘浮着,感觉还是很轻松的。他自从当上飞行员以后,经历过各种复杂条件下的飞行,但唯独缺乏的是滑翔飞行的经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空军军官学校在战争中培训的飞行员都是速成方式,只要能应付战争的需要就可以了,绝不会再拿出时间对飞行员进行滑翔机训练。
蔡继恒在脑子里搜索着,以前学过一知半解的滑翔与空气动力学知识。有一点是绝对的规律:失去动力的飞机在空中滑翔,除非碰到上升气流,否则空气阻力会逐渐减缓飞机的速度,升力就会愈来愈小,重力大于升力,飞机就会愈飞愈低,最后降落至地面'1'
。
可是,这该死的P…40可不是滑翔机,它没有滑翔机那种细长的机翼,自身重量也大大超过滑翔机,它的滑翔比能达到20∶1就不错了。蔡继恒在紧张地计算着自己的留空时间,但愿那条该死的跑道能够迅速修补好,否则几分钟之后他只能一头扎进水田了。
还有个要命的问题,飞机必须在100米以上高度时对准跑道,高度与方向要绝对统一,拿捏得极为准确,不然失去动力的飞机会跃过跑道尽头,最后扎进机场外的水田里。
“鳄鱼,鳄鱼,好消息!跑道已基本修复,但你一定要特别注意,所有弹坑里只是暂时填埋了沙土,而来不及用压路机碾实,因此在你降落时有可能会出现一些小麻烦,你要特别小心!”
蔡继恒回答:“明白,上校,要是我有什么不测,请替我把那支‘司登’式*交给我哥哥,那是我向他借的。”
“明白,我会照办的,不过情况还没有这么糟糕,你会成功的。鳄鱼,注意高度,对准跑道!”罗伯特上校的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温情。
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清晰,机场上被摧毁的飞机残骸都被推土机推离跑道,几辆红色消防车和白色救护车在停机坪待命,很多空、地勤人员都站在跑道两侧的草坪上,蔡继恒能清楚地看到有些人不住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他顾不得多想,打开减速板,对准角度,压下机头,飞机以二百多公里的时速落在跑道上,轮胎接触跑道的一刹那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飞机风驰电掣般在跑道上疾驶……
老杰克驾驶着一辆吉普车停在跑道旁,吉普车的引擎还在运转,他已经作好准备,随时冲上跑道去抢救朋友。
这时蔡继恒的飞机在跑道上已经冲过了三分之一的长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机场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蔡继恒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速表,80、70、60、50公里……还好,有惊无险,总算是平安着陆了。他想起今天晚上还要和响尾蛇一起喝酒呢,不过得让这小子请客……蔡继恒正这么想着,只觉得飞机猛地一颠,似乎跳了起来,他一头撞在仪表盘上,整个飞机竖了起来,终于停在跑道上。蔡继恒心里明白,这是由于填埋弹坑的沙土太松软,飞机轮胎陷进了弹坑里,幸亏速度降了下来,要是在200公里时速时碰上这个弹坑,那就彻底完蛋了。
蔡继恒头昏眼花地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从四面八方向飞机涌来,他解开安全带,绷紧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感到一阵眩晕……
他觉得有人将竖起的飞机慢慢放平,登机梯也靠上了机身,座舱外第一个出现的是老杰克那一脸的硬胡碴子,他猛地拉开座舱盖,满脸坏笑地一把将蔡继恒拎出座舱,迷迷糊糊的蔡继恒大头朝下栽向地面,他还没来得及骂出声来,就立刻被无数双手接住,并且被高高地抛向空中,数百名中美空、地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