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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由罗伯特上校支付,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妈的,反正有人付账,我为什么要逃走?”
蔡继恒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批评道:“响尾蛇,你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爱算小账,看把你吓的,至于吗?”
老杰克耐心地解释道:“不能这么说,我真的不是吝啬鬼。我单身的时候,也是个豪爽的爷们,从来不会存钱。可我不是一时糊涂结了婚吗?于是苦难的生活就开始了,这苦难的源头正是我太太,现在她每星期都给我写一封信,每次都这么说,亲爱的杰克,我们的房子需要换房顶了,这需要一大笔钱,为了我们的家,你应该把酒戒掉,而且节省每一分钱,我百分之百地相信,我丈夫杰克是个极有责任感的男子汉……鳄鱼,你听听,这究竟是夸奖还是威胁?难道就为个破房顶,我就得戒酒?这不是要我命嘛!鳄鱼,你可以想象一下,有一天我两手空空回到西雅图,一见我太太就说,亲爱的,真对不起,我的钱都请伙计们喝酒了。你猜她会怎么惩罚我?告诉你,她会毫不客气地把我挂在树杈上……”
赵湘竹被逗得大笑不止:“杰克,你太可怜了,我们都很同情你。”
老杰克作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没办法,我太太的体重属于重量级的,有时还有些暴力倾向,我根本不是对手,所以对我来讲,任何反抗都是不明智的。有一位智者说过,生活就是一个需要不断妥协的过程……”
蔡继恒怜悯地摸摸老杰克的后脑勺:“我说响尾蛇,你的脑袋没事吧?别是因为脑袋和重物发生了碰撞,你的话就多了起来?”
“鳄鱼,你还别说,我的脑袋经过这一次打击后,反倒变得聪明起来,这是有科学依据的,据说很多天才都是这么出现的。”
蔡继恒看见丁震天正在和几个中国飞行员交谈,便向他招招手打了个招呼。这时大厅里已经人声鼎沸,来宾们差不多都到了,男人们都换上了笔挺的军装,红十字会的中美女护士们穿着色彩鲜艳的裙子。蔡继恒注意到,沈星云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身裙从外面走进来,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下,沈星云嫣然一笑,向他点点头。
丁震天走过来和蔡继恒打招呼:“鳄鱼,你明天就走吗?”
“明天早晨搭运输机走。怎么样,海盗,有什么话要我带给那边的老同学吗?”
“问老同学们好,我还在继续给航空委员会写信,要求调到中美混合团,但愿他们能批准。鳄鱼,明天你就走了,我没什么可送你的,就弹个曲子给你送行吧。”丁震天夸张地活动着十个指头,似乎跃跃欲试。
蔡继恒笑道:“早听说你会弹钢琴,就是从来没听过,今天一定要证明一下,以前是不是吹牛。”
“在航校的时候我倒很想露一手,可上哪儿去找钢琴呢?不瞒你说,我过五岁生日的时候,父亲送了我一台三角钢琴,乳白色的,德国霍夫曼牌。我从那时候就练习钢琴了。不过,自从上了大学就没怎么摸过琴,我得熟悉一下,弹得不好你不要见笑。”
蔡继恒作出邀请的手势:“你请,不要客气,我们这些人好糊弄,也听不出什么技巧,只要比弹棉花的水平强点就能忍受。”
丁震天坐在钢琴前,用手指在键盘上随便地弹出一连串琶音,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丁震天猛地将十指砸在键盘上,钢琴立刻发出雄浑的和弦,他激情四射地弹起肖邦的《军队波罗乃兹舞曲》。
这是一首胜利凯旋的进行曲,它的格调和寓意很符合此时的战争状态。
赵湘竹小声评论道:“他弹得不错,像是受过严格训练,乐感也很好。不过,他的指法有些生疏,出现了一两个错音,要是很久没摸过琴,能弹成这样很难得了。”
蔡继恒说:“这首曲子里洋溢着中世纪的骑士精神,在肖邦眼里,军队中最精锐的兵种是骑兵,最具英雄主义形象的是古代波兰骑士,他们在十五世纪初击败了十字军骑士团,从此名声大噪,这种骑士荣誉感居然保持了500年之久,直到1939年,波兰骑士们遇到德国坦克才终结。'1'
”
赵湘竹不满地捅了他一下:“你这个人思维总是和别人不一样,听着肖邦的音乐,却刻薄地评论人家的骑兵,这是一种英雄主义精神,虽败犹荣,你懂不懂?”
“是啊,是很英雄主义,可再英雄也不能用马刀长矛去捅坦克,对不对?要怨就怨这位骑兵指挥官,他在发出攻击命令时,脑海里一定出现了一种很诗意的想象,军乐队演奏着《军队波罗乃兹》,在雄壮的进行曲中,身穿铠甲、手执长矛的骑士们,排山倒海般向敌人的坦克发起进攻。”
“臭小子,不和你说了,你就会说怪话!”
丁震天的演奏结束了,大厅里响起热烈掌声,罗伯特上校开始发言:“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有一条很棒的鳄鱼终于要游回巢穴了……”
大厅里响起一阵笑声。
“女士们、先生们,这条鳄鱼和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却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鳄鱼时,他并没有引起我的关注,唯一使我感兴趣的,是他背上的那支‘司登’式*,因为我从没见过一个战斗机飞行员背着*。记得他当时是这样解释的:长官,如果有一天我迫降或跳伞落在敌占区,这支*就会派上用场,它可以弥补手枪火力的不足。坦率地说,我并不赞同他的观点,在我们美国军人的理念中,飞行员一旦迫降或跳伞,从某种意义上讲,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这时就该退出战斗,即使被敌人俘虏,也绝不是件丢脸的事。但鳄鱼告诉我:长官,我的理念是,只要我还活着,就要继续战斗!女士们、先生们,我必须承认,他这句话让我思考了很久,在此我无意评论这种理念的正确与否,我只是想告诉大家,作为军人,就凭这句话,蔡继恒上尉就赢得了我的尊重。诸位,关于这条鳄鱼在战斗中的表现,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亲眼看到了,我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最后我想说的是,我喜欢鳄鱼,并且愿意和他结为并肩战斗的兄弟,如果他愿意,第23大队的大门永远向他敞开着。谢谢大家!”
在热烈的掌声中,罗伯特上校走过来和蔡继恒拥抱。
丁震天今晚临时充当起司仪的角色,他宣布:“女士们、先生们,我向大家透露个秘密,罗伯特上校不仅是名优秀的飞行员,他还是一位男高音歌唱家,这一点他从来没有露过。今晚他主动要求,为大家唱一首《斗牛士之歌》,大家欢迎!”
在众人的掌声中,罗伯特上校很优雅地向大家鞠躬:“诸位,在我演唱前有个小小的问题,在座的有没有懂法语的人?哦,没有,那就好办了。下面我要用地道的法语演唱这首歌。”
人们哄笑起来。
罗伯特上校在钢琴伴奏下唱起了《斗牛士之歌》。
赵湘竹听着,惊讶地说:“哟,这位上校还真受过声乐训练,而且比较专业。继恒,我发现飞行员里面真是藏龙卧虎,哪个军兵种也没有这么多人才。”
蔡继恒说:“听美国飞行员说,罗伯特上校出身军人世家,他父亲是个退役将军,早年毕业于西点军校。”
随着罗伯特上校的歌声,大厅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来宾们全都随着节拍跺着脚加入了合唱:
斗牛勇士快准备!
斗牛勇士,斗牛勇士!在英勇的战斗中你要记着,
有双黑色的眼睛充满了爱情,
在等着你,在等着你!
歌曲结束的时候,老杰克却没收住,他的嗓子虽然有些破,但高音却不含糊,他把尾音又延长了几秒,还加上了一些奇怪的装饰音,貌似华彩乐段。
这种出风头的行为又引来一阵哄笑和嘲弄。
随后丁震天大声宣布:“诸位,我向大家宣布一个惊人的消息,就在刚才,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对我说,海盗,我想为一个人唱首歌,你能为我伴奏吗?我回答,当然可以,但我很想知道这位幸运的人是谁,能告诉我吗?姑娘说,他自己知道……”
这时罗伯特上校表现出难得的幽默,他插嘴道:“我也知道,好像是某种爬行动物。”
来宾们哄堂大笑,气氛热烈。
丁震天继续说:“好了,不卖关子了,这位姑娘是大家都熟悉的沈星云小姐,她要唱的歌是《梅娘曲》,在座的中国军官都熟悉这首歌。至于美国盟友就不见得知道了,不过,音乐是没有国界的,美国盟友们应该也会喜欢。下面有请沈小姐……”
身穿白色连衣裙的沈星云在掌声中出场了。
丁震天在钢琴上弹出前奏,大厅里立刻静了下来。
沈星云款款深情的歌声响起:
哥哥,你别忘了我呀,
我是你亲爱的梅娘,
你曾坐在我们家的窗上,
嚼着那鲜红的槟榔……
蔡继恒和赵湘竹都熟悉这首歌,这是聂耳在1935年为田汉的话剧《回春之曲》所作的插曲,话剧的故事背景是1932年的“一·二八事变”,一些南洋的爱国青年华侨回国参加抗战。剧中主人公高维汉在战争中负伤后,他的情人梅娘不顾父母的反对,只身从南洋赶回祖国,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因受伤而昏迷不醒失去记忆时,她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唱出了这首歌。话剧《回春之曲》一经公演,立刻引起轰动,其插曲《梅娘曲》也在国内和海外华侨中广为流传。
蔡继恒多次听过王人美等人唱的《梅娘曲》,但没有引起他的关注。他认为那些当红歌手对这首歌的处理有问题,当时一些女歌手最流行的唱法,都是把歌曲处理得嗲声嗲气,极尽撒娇之态,听着很有些肉麻。抗战前出现的那些流行歌曲,像《桃花江是美人窝》、《何日君再来》等,都使蔡继恒这类的热血青年感到厌恶,他认为歌曲本身没有政治性,若是太平盛世唱唱倒也无所谓,但在强敌压境、民族危亡的大背景下,这些歌曲却表现出一种亡国之音,使人不由想起“隔江犹唱*花”的历史悲剧。
沈星云的歌声从一开始就紧紧抓住了蔡继恒,一声“哥哥”的呼唤,深情、简练地表现了梅娘见到昏迷不醒的情人时,内心充满痛苦与爱恋的心情。沈星云把这段歌词处理得情深意切,令人柔肠百转。
梅娘力图以回忆他们在南洋时的生活情景,唤起情人的记忆力……
我曾轻弹着吉他,
伴你慢声儿歌唱,
当我们在遥远的南洋。
哥哥,你别忘了我呀,
我是你亲爱的梅娘,
你曾坐在红河的岸旁,
我们祖宗流血的地方,
送我们的勇士还乡……
如诉如泣的歌声触动了蔡继恒内心深处一块柔软的区域。生活总是在不经意间留下许多痕迹,忧伤的,快乐的,感动的和铭心刻骨的,但不管哪种情愫,都会扰得人久久不能忘怀。在失去爱情的日子里,他竭力想忘掉往事带来的伤痛,可那些本以为能遗忘的人和事,却一件也没能忘记……
问世间情为何物?据说,五百年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所谓缘定三生,是指一切相遇都是前世注定,才有了今生不了之情。
他记得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