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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5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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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鹤兄,军委会几次来电催你回去,我看你还是走吧。衡阳目前三面被围,只有东面的湘江还是个缝隙,你带几个卫士趁夜坐小船顺流而下,在衡山县一带上岸就算突围成功了,那附近有我们的部队,你找到他们就可以回到后方了。”方先觉真诚地建议。

    “子珊兄,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目前还不能走,衡阳还在我们手里,部队还在战斗,作为督战官,我怎么能自己先逃走呢?你子珊兄有自己的原则,难道蔡某就没有原则?”蔡继刚争辩道。

    方先觉不为所动:“扯淡!这与原则无关,你我的职责不同,我是第10军的指挥官,当然应该和部队在一起,而你不过是军委会派来的督战官,没有必要和我们共进退。”

    蔡继刚不想再争论,他拎起*一边向外走一边说:“不谈这些了,我到市中心去看看街垒的构筑情况,中正路和中山路交叉的十字路口那里还需要设置一个火力支撑点,否则进行巷战时我们会很被动。”

    方先觉问:“你估计什么时候开始巷战?”

    “两天之内吧,到时候给我个指挥作战的机会如何?一个连的兵力足矣。”

    方先觉不接他的话,只是固执地说:“我希望你仔细考虑我的建议。”

    蔡继刚转身走出军部。

    沈星云走下C…47运输机的舷梯,这是她第一次到桂林秧塘机场,她好奇地打量着机场的各种设施和停机坪上整齐排列的作战飞机。

    秧塘机场位于桂林西面,距临桂县城只有两公里,这个机场是l933年年初修建的,又在1939年后动员桂林周边十一县近四万民工,经过三次大规模扩修才成为正式机场。为了便于重型轰炸机起降,长达2000米的跑道全部是由碎石铺成硬面,在没有施工机械的条件下,成千上万的民工开山碎石,再由人力拉着巨大的滚碾来回压实路面才建成。

    沈星云感慨地想,一个穷国要建成一个现代化机场,付出的代价真是令人难以想象。没有机械化的碎石设备,几万名农村妇女硬是用手锤把大块的岩石一点一点砸碎,才铺成的这条2000米长的跑道,这其中付出了多少艰辛?

    一个空军上尉走过来向沈星云打招呼:“请问,您是沈星云小姐吗?”

    沈星云按军队条令向上尉敬礼:“你好!长官,我是沈星云。”

    上尉还礼道:“我是中美空军混合团参谋冯天翔,是奉命前来陪同您的,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对我说。”

    沈星云说:“我在电话里已经说了,这次来桂林,主要是想见王海文上尉,他现在在哪里?我要马上见到他。”

    上尉看看手表回答:“现在王海文正在带队执行战斗任务,大概要一个小时后才能返航。这样吧,我先带你在机场里走一走,也顺便介绍一下蔡继恒上尉的情况。哦,我忘了说了,我和蔡继恒也是好朋友。”

    沈星云点点头:“好,那我先参观一下机场吧。冯参谋,你既然和蔡继恒是朋友,那是不是也当过飞行员?”

    “你说对了,我以前也是战斗机飞行员,和蔡继恒一起在印度受过训。不过我的运气不太好,去年常德会战时,我的飞机被击中,跳伞后摔断了一条腿,伤好后飞行员是干不成了,只好改行当了参谋。”

    沈星云这才发现,冯参谋走路有些微瘸,但不算明显。

    两人沿着飞机滑行道向前走去,沈星云望着停机坪上整齐排列的重型轰炸机和P…40、P…51战斗机好奇地问:“你们机场怎么有这么多飞机?”

    冯参谋介绍道:“以前没有这么多飞机,自从长衡会战打响后,衡阳机场失守,秧塘机场就成了湘桂线最前沿的重要场站。最高峰时,每天都有200多架飞机停留。这里驻场单位也比较多,有14航空队第23战斗机大队的两个中队,还有第308轰炸机大队的两个中队,再有就是我们中美空军混合团了。你看,我们团的前沿指挥所就设在前面的鸡公山十二重岩。”

    沈星云心不在焉地随口问道:“我们的机群最远能飞到哪里?”

    冯参谋笑了:“沈小姐的问题有点外行,应该问我们机群的作战半径最远能到达哪里。因为飞机所带的油料有限,飞到作战地域后,必须要考虑返回的油料,否则飞机就会掉下来。去年十一月,我们的机群袭击了台湾新竹日军的重要基地,这应该算最远的一次出击了。”

    沈星云并没有关注冯参谋的话,她在想另外的问题。自从沈星云得知蔡继恒迫降衡阳的消息后,她一直处在极度焦虑的状态中。这个消息是王海文通过电话通知沈星云的,战时的电话线路非常繁忙,王海文能打通并找到沈星云已属不易,其通话质量就不能再苛求了,沈星云在一片严重的噪音中只得到了一个信息:蔡继恒的飞机在战斗中受损,已经迫降在衡阳……王海文刚刚说到这里,线路就中断了,无论沈星云如何努力,也无法再一次接通。

    沈星云心急如焚,蔡继恒的飞机受损,那他人怎么样?会不会受伤?如果受了伤,究竟有多严重?就算在空中没有受伤,那在迫降时会不会受伤?还有,飞机到底迫降在哪里?是敌人占领区还是我方占领区?要是迫降在敌占区那可就糟了,凭蔡继恒的性格,他是宁可自杀也不会当俘虏。沈星云的这么多疑问没有人能够回答,她思来想去,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到桂林,找到王海文把事情搞清楚。

    想到这里,沈星云心里暗暗后悔,她记得与蔡继恒分手前一天晚上的情景。蔡继恒从“比弗利山庄”咖啡馆逃回招待所时也是鼻青脸肿的,看样子,他和沈光亚在与美国军官的对决中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不过一路上蔡继恒的嘴却一直没闲着,他兴致勃勃地向沈星云吹嘘,那几位美国军人如何受到重创,这场斗殴的最大好处,就是教会那几个家伙今后不要在公共场所信口开河,否则会产生严重后果。

    沈星云可没这么兴奋,她感到很后怕,同时也很纳闷,刚才在咖啡馆里自己哪儿来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用水龙带攻击宪兵,真是吃了豹子胆。沈星云在教会学校里长大,从小循规蹈矩惯了,哪里惹过这么大的事?幸亏刚才逃得快,要是被宪兵抓住,麻烦可就大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无疑是蔡继恒,但哥哥沈光亚的表现也很过分,他居然也主动参与了斗殴。在沈星云的印象中,她还从没见过哥哥打架,这使她感到很意外。

    沈星云小心翼翼地对蔡继恒说:“继恒,你要答应我,以后决不再打架了,可以吗?”

    没想到蔡继恒却一口回绝:“不行,这我可答应不了,要是遇上让我生气的事,打架肯定是免不了。”

    两人下榻的旅店是沈星云事先预订好的,出于某种考虑,沈星云特地预订了两个单人间,这种安排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蔡继恒,目前她还不打算与蔡继恒同居。

    当沈星云将单人房间钥匙交给蔡继恒时,蔡继恒颇感惊讶:“星云,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吗?”

    沈星云回答:“继恒,原谅我,我是基督徒,暂时还不能和你同居,因为我们还没有在教堂里举行婚礼。”

    蔡继恒不以为然道:“据我所知,《圣经》里好像没有提到婚前性行为的问题,十戒中也没有说明。再说,基督教教派众多,各个教派对这个问题的解释也完全不同,基督徒婚前不可以发生性行为这种说法,要看你是哪个教义派别的,仅仅一个摩门教就有众多教派,其中有的教派还实行多妻制呢。我觉得,你恐怕是过于保守了。”

    沈星云不想解释,她只是笑笑说:“对不起,作为一个基督徒,这种行为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而是根本就不该这么做。婚姻是神所设立的,《圣经》里面也有很多关于婚姻的准则,就算没有明确的规定,这种行为也是神所不提倡的,就如同没有人会问一个基督徒可不可以抢银行,因为这是不言而喻的。”

    蔡继恒苦笑道:“我以前从没有和基督徒打过交道,你的行为准则让我惊讶,可是我们的关系……我们是准备结婚的,只是由于战争的原因,还没有举行婚礼,难道这种已定关系的同居上帝也不允许吗?”

    “亲爱的,同居并不证明我们已经结婚,但结婚却可以同居,这是一条原则。我不想做神所不喜悦的事,请你原谅我。继恒,我们都要忍耐,不可放纵自己,上帝在注视着我们,等我们在上帝面前举行了婚礼,我会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呈献给你。”

    沈星云能感觉到,蔡继恒的目光有些黯淡,他正在克制着自己心中的失望,但他马上就恢复了常态,向沈星云张开双臂:“来,我们拥抱一下,就算是告别,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我会想念你的。”

    沈星云一头扑进蔡继恒的怀里,热泪夺眶而出,她倾听着蔡继恒的心跳,一下,一下……那强有力的心跳声宛若擂鼓。

    两人拥抱了很久,但谁也没有说话。

    那一夜,沈星云辗转反侧,彻夜未眠,她很难描述这种感觉,她的内心在苦苦挣扎,她的身体在发热,在躁动。信仰的力量与原始的本能在激烈地冲突,碰撞……当她痛苦得难以自抑时,甚至忍不住想去敲响蔡继恒的房门,但最终她克制住自己,没有行动。沈星云把脸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哭泣,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一种企盼,这个傻子怎么就不能再主动一点?若是此时蔡继恒来敲自己的房门,沈星云也许就会不顾一切扑进他的怀抱,哪怕事后遭到神的严厉惩罚,她也认了。

    然而,蔡继恒始终没有来敲门。

    “沈小姐,王海文他们返航了。”冯参谋的提醒使沈星云回到现实中。

    天空中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跑道上空出现涂着鲨鱼嘴图案的P…40E战斗机,飞机一架架进入跑道降落……

    冯参谋紧张地数着飞机的架数,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低声说:“糟糕!只回来四架,看样子有两架出事了,起飞时是六机编队……”

    沈星云的心一下子抽紧了,她发现返航的四架战斗机机身上竟也是弹痕累累,其中一架飞机的座舱盖被子弹打得粉碎,浑身是血的飞行员被地勤人员抬下飞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飞机飞回来的。沈星云无法想象,这些飞行员刚刚经过了怎样残酷的一场空战。

    王海文拎着伞包和飞行图囊跳下舷梯,他大声对地勤人员喊道:“快!给我加油装弹,机翼上挂250公斤伞弹,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一个地勤员吃惊地问:“我们没有接到通知,难道你们还要起飞吗?”

    王海文轻描淡写地说:“我们返航的时候发现一个日军油库,我要再去一趟,把那油库干掉!”

    王海文向跑道边走来,他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但从脸上的神态和走路的姿势上看,倒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飞行员了。他脸色平静,动作敏捷,当受伤的飞行员从他眼前抬过时,大量的鲜血透过帆布担架一滴滴洒落在跑道上,王海文竟视而不见,他不动声色地向受伤的飞行员行了个美式军礼,然后微笑着竖起两根指头作出“V”字手势,动作是那么自然而洒脱。

    沈星云暗想,这是个已经对鲜血和死亡司空见惯的老兵了,世界上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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