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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梁家国五部曲-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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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雨似乎没发现老K的离去,她突然发出一声凄楚的惨叫:“爸爸,妈妈,别把我一个人丢下,求求你们了……”她瘫软在地上,顿时泪飞如雨……

    刚刚蹿出门的老K突然撞在一个人的身上,老K定眼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人穿着黄呢子军装,肩上佩着少将军衔,我的妈,老K还没这么面对面地见过将军,他吓得腿都软了……

    李云龙刚才醒过酒来,想回家躺一会儿,没进客厅就听到了老K的叙述,他听了一会儿,听得他脸色惨白,浑身直哆嗦,竟像座雕塑一样凝固在那里……他看了老K一眼,只简短地说了句:“请跟我来。”然后径直走进客厅,从柜子里拿出十斤粮票又胡乱抓了一把钱,连看也不看地塞在老K手里,挥挥手示意老K离去,然后,他头也不回地上楼进到卧室里躺下了。老K僵在那里,半天没缓过劲儿来。李云龙躺在床上,他觉得头疼得似乎要裂开,丁伟被捕的事本来已使他的心情极为恶劣,再加上刚才他听到岳父的噩耗使他震惊不已,他觉得浑身火烧火燎的,胸中的闷气似乎凝固成硬块,死死地堵在那里,使他喘不上气来,太阳穴的血管似乎在怦怦地跳动。正难受着,郑秘书进来,轻轻对他说了几句话,李云龙顿时从床上蹦了起来……

    原来他儿子李健又惹事了。李健已经八岁了,正上小学二年级,他上午放学回家,见妈妈和张妈正在洗烂菜叶子,心里就有了点儿主意。他知道现在正是困难时期,大家都在挨饿,于是也想出去转转,看看能否再捡些菜叶子回来。结果出去转了半天,没捡着菜叶子,倒是从一辆拉白菜的三轮车上抱来一整棵白菜。但这小家伙运气不佳,没走两步就被人捉住,这年月人们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了,只有对能吃的东西异常敏感,一棵白菜在人们心中的分量比磨盘还重,这还了得?李云龙知道这件事时,简直如五雷轰顶,感到奇耻大辱,心说这军长是没法儿干了,自己儿子做出这种丢脸的事,他还有什么脸在军部大院当1号?他火冒三丈地赶回家,一把拎起儿子三下两下绑在板凳上,扒下裤子抡开牛皮武装带就没命地抽起来。因为在气头上,他下手太重了,抽得李健连连惨叫,吓得张妈跪在地上替李健求情。李云龙听也不听,只顾狠命地抽,嘴里说要抽死这个孽种,只当没生他,抽死他老子去偿命,这么小就学会偷了,长大了还不知会干什么坏事,老子现在就为民除害了。

    田雨听到父亲的噩耗,精神上受到极大的刺激,她哭了个昏天黑地后就在卧室里昏昏睡去了,儿子的哭叫声把她惊醒。当她冲下楼时,李云龙还没有歇手的意思。田雨顾不上和他吵,就一下伏在儿子身上,李云龙一时收不住手,有一皮带抽在田雨背上,他恨恨地扔掉皮带,余怒未消地训斥着妻子:“你看看你儿子,全是你惯的!”他有个习惯,要是儿子有了什么露脸的事,比如考试得了第一名之类的,他便得意地四处吹嘘:“看看,我儿子硬是考了第一名,是咱老李的种。”要是儿子惹了什么事,他便会对妻子说:“你看看你儿子……”似乎李健又成了田雨一个人的儿子了。

    田雨本来刚从悲痛欲绝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时一见儿子血肉模糊的屁股,顿时又失去了理智,她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李云龙,我和你拼了……”说罢一头向李云龙撞过去。李云龙慌了,他从没见过妻子变得如此疯狂,不由心虚起来,也有些暗暗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他一把抓住妻子,嘴硬道:“他敢偷东西,我再不管教将来就没法管了……”

    田雨抱住儿子泪如泉涌,她愤恨地对李云龙说:“你这不是管教儿子,是想杀了儿子,我没见过你这样的父亲,对自己儿子也敢下这种毒手。”她转而又数落儿子,“孩子啊,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呢,就是饿死也不能偷呀,看把你打得……”她放声大哭起来,李云龙也发现自己太过分了,他慌忙打电话叫来郑秘书,让他送儿子去医院,自己则灰溜溜地躲出去了。

    李云龙的家庭已经够乱的了,上天似乎还嫌不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健被打后,保姆张妈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李家,她认为自己是一切灾祸的根源,要不是自己没有户口没有口粮定额,首长家何至于闹成这样,让孩子遭了这么大的罪,李家只有两个孩子,除了小儿子李康住幼儿园能保证基本供应外,全家都在挨饿。尤其是李健,饿得脖子都细了,似乎都支撑不住脑袋了,三个人的口粮四个人吃,还不是自己拖累了李家?张妈越想越绝望,她是个很有自尊的农村妇女,认为不应该再拖累李家了。从那天起,张妈就拒绝进食了,她希望自己快些死去。她换上自己最干净的衣服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降临,任凭田雨怎么哀求也不吭声。

    李云龙知道此事后,后悔得直捶自己的脑袋,他知道家里闹成这样,都和自己有关,儿子固然应该管教,可那天他一时气晕了,下手太重了,根本没考虑张妈会怎么想,这个自尊的农村妇女每次吃饭都吃得很少,据警卫员吴永生说,他有几次看见张妈在偷偷地落泪,李云龙一直没顾上劝劝她。

    这次,他觉得问题有些严重了,得好好解决一下。他把小儿子李康从幼儿园接回家,指挥着全家人规规矩矩站在张妈的床前,夫妻两人把该说的话都说尽了,张妈还是闭着眼一声不吭,看样子她铁了心不想活了。

    一时间李云龙急得脑门上冒出了汗珠子,他说了声:“张妈,全家人都给你跪下啦。”说罢“扑通”一声自己先跪下了。田雨迟疑了一下,也和两个孩子默默地跪在床前。

    李云龙充满感情地说:“张妈,你比我年长十几岁,是我的长辈,按辈分全家人该跪着求你。我李云龙不是什么首长,我也是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从小就知道挨饿的滋味呀,赶上灾年,我娘也领我拄着打狗棍讨过饭,灾年要饭难啊,走个十里八里也不准能要上一口,那年我们娘儿俩饿得实在走不动了,一个河南老大娘把仅有的一个窝头给了我们。那老大娘也是穷人呀,我现在还记得她老人家的模样,岁数和你现在差不多,一头的白发,慈眉善目的,我娘抹着泪对我说:‘孩子,将来你出息了,可别忘了穷乡亲,别忘了你也是穷人家的孩子。’打那以后,我参加了红军,战场上咱没当过孬种,心越打越硬,可有一样,一遇见穷人家的老大娘,唉,我那心呀,就像有人在揪,叫我想起当年救过我们母子的老大娘,也想起我娘,我忍不住就想落泪,我娘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她老人家死得太早了,我实在没机会孝顺她老人家呀。张妈啊,你到这个家好几年了,全家人早把你当成自己家人了,一家人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我李云龙一口吃的,就少不了你半口,你现在不吃饭,是拿我当外人呀,这不是打我的脸吗?让我背个不忠不孝的恶名,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他又对两个儿子说:“儿子呀,你们听着,咱们家是五口人,这就是你们的奶奶,将来我和你妈要是不在了,你们都要给老人家养老送终……”

    张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别说了,首长,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啊,从今以后,我也拿这儿当自己的家,我老婆子命好啊,遇见你们……”田雨和孩子们都忍不住哭了。

    军部大院出了件怪事,事情虽不大,但是让保卫处很伤脑筋。后勤部的一台立式水泵莫名其妙地丢了。大院里有不少空地,自从粮食供应紧张以来,院里所有空地都种上了玉米和蔬菜。这台立式水泵是平时抽水浇菜用的。

    军部大院的围墙足有三米高,大门设双岗,围墙内外均有流动哨,这台立式水泵的长度有四米多,重量有一百多公斤,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轻易搬走的,更何况是在警卫森严的军部大院。保卫处查了半天毫无头绪,现场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保卫处长和几个保卫干事出于职业习惯,认为这很可能是敌对势力制造的政治事件。

    事情报到李云龙那里,李云龙就火了,他一拍桌子话很不客气:“你们保卫处是干吗吃的?迟迟破不了案,说明你们是笨蛋,依我看从保卫处长到下面的干事都该脱了这身军装转业,部队不养废物!”

    政委孙泰安对保卫处长说:“你们准备怎么破案呢?总不至于到地方上请公安局协助吧?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第三十一章〕() 
刚刚被李云龙骂得狗血淋头的保卫处长心里很不服气但又不敢顶嘴,他刚刚在肩章上添了颗星,成了上校,总想在工作上搞出点儿成绩来,谁知刚晋升就赶上这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一台水泵不值钱,算不得大案子,但这么个大铁家伙竟然无声无息地在戒备森严的军部消失了,这问题就严重了。按逻辑推理,既然作案者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这么笨重的东西,那么绝密文件和*包括1号、2号首长的脑袋总要比水泵好带吧?想想都觉得后怕。这难道能是一般盗贼干的?于是保卫处长的思路牢牢定格在政治事件上。他说:“军长、政委,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失窃案,很可能是敌特分子干的,而且是里应外合,我打算先这样入手,先调集所有在军部的军官和工作人员的档案,过一遍筛子,然后再找出重点进行突击审查……”

    李云龙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敌特分子?人家特务是不是吃饱撑的?费了半天劲偷一台不值钱的水泵?照你推理,是不是蒋介石要浇菜园子缺台水泵呀?冒着生命危险偷出来再专门派一艘军舰运回台湾?你脑子有毛病是怎么着?屁大的一件事就往政治上扯,又想搞政审人人过关!我就奇怪,这支队伍从红军时起就有这么一批浑蛋,他娘的仗不会打,就会整自己人,成天把心思全用在这上面,有能耐,战场上去立功,这才算个军人,才算条汉子,别净靠着整人立功,那叫不走正道……”

    政委孙泰安见李云龙怒不可遏,越说越出圈,连忙打圆场:“老李呀,我看这件事以后再议,先让他们回去,咱们不是还要开会吗?”

    保卫处长退下后,孙泰安说:“老李,有些话何必说得这么明白?尤其是对下级,心里明白就行了,咱们是老搭档了,要是换个人我就不说了,苏区时杀AB团,杀托派,延安整风,对自己人比对敌人还狠,党内缺乏民主空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我这个职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想改变这种状况,你我都无能为力。别说咱们,彭老总怎么样?井冈山时就‘唯我彭大将军’,政治局委员、国防部长、元帅,都没用,一句话就成了反党分子,要说他反党鬼才相信,可谁敢说话?现在这形势……最好还是少说话,言多语失呀……”

    李云龙冷笑道:“只要我李云龙在位一天,我的部队里就不许有靠整人吃饭的浑蛋,谁想整人,就给老子脱了军装滚蛋,没啥了不起,反正老子的乌纱帽不大,丢了也没啥可惜的,大不了回老家种地去。”

    孙泰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你呀,这脾气,也就是沾了能打仗的光,总有老首长护着你,不然就冲你那脾气,别说当军长,这么多年的运动,你老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可你想过没有?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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