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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向我道歉赔礼,你得向阿薇赔礼。”
让她向一个侍女生的贱女赔礼?
凭什么?
陈薇见陈蘅助自己立威,不由得挺了挺胸。
卫紫蓉气得牙齿直响。
她的性子到底不如卫紫芙,卫紫芙爱慕夏候淳,忍耐了三年,只会全力一击,将陈蘅的嫁妆变为自己的,只是这回,卫紫芙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茉瞧出卫紫蓉的不乐意。
卫紫蓉来荣国府,大门上的仆妇不放行,她只得先入西府,再从两府间的小门过来,她登门来访,原就是想求陈蘅到陈安面前说说好话。
陈葳带人去卫府大门一闹,卫家人的名声又臭又差,恐怕连她长兄、二兄的婚事都要受影响,更不肖说卫紫蓉的亲事。
晋人重风度、容貌,卫紫芙与陈宁所为,委实让人看不起,制造假物想易换别人的真宝。
两相僵持,陈薇等着道歉,卫紫蓉却说不出道歉的话。
陈茉笑了笑,“薇堂妹,我代蓉表妹向你赔不是”
陈莲灵机一动,笑道:“都是自家姐妹,今儿这事就揭过去了。”
陈蘅冷声道:“谁与她是姐妹?”
一语出,呛得几人无法接话。
自魏以来,嫡庶分明,有晋之后,庶子、庶女在家中地位低下,庶子能当家仆使,庶女可作奴婢呼唤,像陈家这样将庶出的陈宏、陈宽唤“二郎主、三郎主”的少之又少。
她的眼里似千里的寒冰,又是刀子一般,冷冷地扫过陈茉姐妹三人,三人都觉得从未有过的畏惧。
陈茉心里暗道:怎么数日不见,陈蘅的眼神如此吓人,她闹了回投湖,连性子都变了。
陈蘅说得决绝:“不赔礼,这件事不算过去!”
卫紫蓉想着陈薇是庶女,向一个庶女低头,往后她哪还有脸面在都城贵女圈转,忍无可忍,“呜哇——”一声调头离去。
出得珠蕊阁后院小门,卫紫蓉的哭声更大,声声传来,如有天大的委屈,又似在尽情痛哭,又似在刻意压抑。
荣国府后花园里,陈蕴正陪着几位贵公子在赏芙蓉、秋菊,一行六人正说得热闹,就听到一阵少女的悲啼声。
四皇子伸长脖子,只见芙蓉林间出现一个华衣少女,边走边哭,身后跟着两个银侍女。
陈蕴微微凝眉,因卫家做出的事,陈安和莫氏很生气,陈葳更是吩咐了门仆妇,不许卫家人再入荣国府。
“怎么回事?”
他原不想问的,可见几位好友皆在张望,陈蕴着实不好沉默。
卫紫蓉见到面前几个华衣锦服的贵公子,除了陈蕴,又认得谢家、崔家、王家的郎君,另三位却不面生得很。她停下脚步,立在不远处沉默不语,晶莹的泪滴却化成了断线的珠子,无声的控诉。
卫紫蓉的银侍女福身道:“大公子,是永乐郡主欺负女郎。”
崔家郎君笑道:“永乐是什么性子,我们打小就知道,性子温婉又善良,别人欺她还成,说她欺负人,我可不信。”
这三家的嫡公子,打小出入荣国府,有的与陈蕴交好,有的与陈葳是朋友,陈蕴兄弟知晓他们家中的情形,就像他们也了晓荣国公府的事。
第43章 无人信()
王家郎君忙道:“可不,要说永乐欺人,本公子不信!”
莫氏的手帕之交王夫人正是崔家的嫡女,王、崔是姻关,谢、陈也是姻亲,这四家的嫡公子私交深厚。
因他们皆是嫡出,最讨厌的就是庶出人,而陈家嫡支的陈朝刚,居然纵容庶子欺嫡子,他们早就看不惯。若不是陈朝刚的纵容,卫紫芙凭甚敢给荣国府这等难堪。
四皇子完全就是看好戏的心态。早前因忌讳刘贵妃,他少来荣国府,而今两家婚约作罢,他反倒登门寻陈蕴赏花吟诗,谈风花雪月的风流事。
卫紫蓉见众人不信,越发觉得委屈。
银侍女忙道:“大公子,是真的,真是永乐郡主欺负女郎”
卫紫蓉想到父母叮嘱的事,心下一转,陈蘅是不会帮她了,但她可以求陈蕴,忙含着泪道:“大表兄,你能否移步听我一言。”
“这几位贵公子或是我同窗,又或是世交好友,算不得外人,你有事但说无妨。”
陈蕴自记事起,就被莫氏告知,要小心女郎们的算计,女郎们为了谋得良缘,什么龌龊法子都能想出来,从他十二岁开始,这前赴后继的算计还真不少,他行事自来谨慎,虽被算计了两回,都被莫氏在后面给处理了。
卫紫蓉想求他,可又见旁边有外人,心下好不为难。
纠结了一番,切切地道:“大表兄,听说吏部要我父亲去西北做县丞”
“你父亲两次贪墨,做不得一县之主。县丞倒也不错,在这位置上不会再犯过。只要卫大人用心办差,朝廷和陛下会相信他的”
卫长寿十年前犯了那么大的贪墨案,若不是陈安求情力保,怎会活到今日,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卫紫芙名声尽毁,朝中卫长寿的对头、礼部另一位员外郎见卫家开罪了荣国府,弹劾他收受贿赂。
有人弹劾,晋帝便令刑部彻查,几日下来,就有了眉目。
卫长寿属于两次犯过,这一回陈安不准备求情。
陈宏念着是自己是一母同胞的妹妹夫君,近来正在奔走说情,死罪可免,可这五品员外郎再也保不住。
刑部上报对卫长寿的处理结果——是贬官降职,更得缴纳二万两银子的罚金。
陈宁为了让卫紫芙顺遂出阁,几乎是掏空了家庭,又打造了一批伪造的物件,这一番下来,将卫府所有的积蓄都陪进去了。
原想着,待易换成真宝,拿出几件变卖,窟窿就填上了。
可因陈蘅有前世记忆,他们上好的计划被粉碎。
亏空补不上,卫家过得捉襟见肘。
陈宏是陈宁的胞兄,若让他拿一笔银子来替卫长寿交罚金,他做不到,他自己还有好几个儿女,嫡子、嫡女各二,又有四个庶出子女,更有五房侍妾,若是拿了这笔钱出来,家里就捉襟见肘。
陈宏给陈宁夫妇出的主意,让他们找陈安。
偏卫紫芙的事将荣国府陈安一家给得罪狠了。
陈葳就差没追上门杀人。
陈蕴是嫡长子,虽嘴上没说,但看陈宁、卫长寿甚至连看二房、三房的眼神都是一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事”的眼神,每次他的眼神与陈宏、陈宽相对,兄弟二人心里就发毛。
陈蕴这眼神越来越像晋帝。
晋帝看着你文弱雅士,可杀起人来,半点不含糊。
第44章 以钱赎罪(二更)()
玄袍少年沉吟道:“在大晋,犯了贪墨案还能继续为官?”
这男子比其他几人都高挑,头发是棕色卷发,五官轮廓分明,有一种硬汉味道,立在人面前,宛如一座大山,一双眼睛深邃而有神,眼珠仿似琥珀一般明亮而纯净,皮肤较中原男子更为白皙。
卫紫芙望此玄袍少年,不知道他是谁?
看他的容貌、长相不像南晋人。
壮得很虎一样的男人,反倒像北燕人。
四皇子答道:“可以用钱赎罪,贪墨十两,就得用五十两来赎。卫长寿第一次贪了二万两,因荣国公求情,将贪墨的银子上交朝廷,就平调回京做了礼部员外郎。这次是有人弹劾,说他借着荣国府的名头在外收受贿赂,收了三回,统共约五千两银子,被刑部罚了二万两银子。交了罚银赎罪,就可继续为官,只是因是屡犯,降为从七品的县丞。”
玄袍少年好奇地道:“不怕他再犯?”
“所以不能做主官,只能担任从官一职,且往后再无升迁可能,余生有功不赏,有过要罚,只能做从七品县丞。”
玄袍少年面露“原来如此”的神色,似在沉思,似在考虑此法的利弊。
卫紫蓉见陈蕴不帮忙,心下一急,跪在地上:“大表兄,我们到底是亲戚”
王郎君摇着扇子,“卫女郎,这话说得不地道了,你们卫家害得永乐郡主颜面尽无,逼得人跳湖以保名声,那时可有顾忌永乐郡主是你家亲戚?”
王郎君自来毒舌,得理不饶人。
王家以字画双绝名场天下,祖上曾出过一对父子的“大小书圣”。
崔郎君道:“王兄此言不差。”
陈蕴上与王、崔、谢三人说过家里的事,有些事遮遮掩掩,倒不如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几人只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在他们看来,荣国府人口少,容易相处,偏陈家有三位不靠谱的庶弟、庶妹,个个无利不起早,坑起人来不眨眼。
卫紫蓉道:“大表兄,你的话,大舅父一定会听的,你与大舅父求求情”
“你让我如何开口?昔日你父亲私吞河渠款项,父亲在陛下面前力保,说他不会再犯,可这回收受贿赂,我父亲又以何理由求情?”陈蕴吐了口气,“你且去西府求你的二舅罢,他与你母亲皆是柳从祖母所出,感情最好,幸许他有法子。”
莫氏哭着给陈安下了令,不许他再管西府与陈宁的事。
陈宏会不知道陈茉与六皇子的事?
莫氏不信。
如果荣国府真应了六皇子的求亲,他日又置陈蘅于何地?
五皇子与卫紫芙的事,西府与陈宁肯定一早就知道的,那么大一批假货、赝品,没有陈宁的掺合,卫家根本置办不出来。
人家是合起伙来坑他们,害她女儿名声尽毁成了全都城的笑话,莫氏还能仁慈地一泯恩仇,她做不到,尤其是陈蘅被逼得要跳湖自尽时,她只觉得身为母亲的心都碎了。
莫氏生了气,下了死令,陈安父子真不敢插手。
陈安的骨子里有些惧内。
陈蕴不搭手帮忙,则是为了孝顺母亲。
他们害苦自家妹妹,他身为长兄没去报复就是仁慈,又怎会去帮害人者。
陈葳与父兄不同,完全觉得西府两房与陈宁一家全都该死,尤其是陈宁因为这几年陈安不愿帮卫长寿升官忌恨上,陈葳就常骂“狼心狗肺”。
第45章 摔破头()
谢氏是谢家嫡女,谢家颇瞧不起西府兄妹三个,觉得他们私心太重,行事又无章法、不靠谱,爆出陈宁、卫紫芙打造假货欲易换真宝的事后,士族名门就没一个不唾弃的。
卫紫蓉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大表兄,你帮帮我父亲,再帮帮我家”
陈蕴大呼一声:“来人,将蓉娘子送回西府!”
两名孔武有力的仆妇正待扶卫紫蓉,她避开二人,冷喝道:“我自己走!”
若非有事,她才不屑上门自讨没趣。
今日荣国府的袖手旁观,她记下了。
不远处的曲径上,奔来一个小小的蓝袍影子,这是陈蕴的长子陈阔,下个月就满两岁,能说能跑,镇日里甚是活乏。每日吵得谢氏一个头两个大,尤其谢氏现下又有了身孕,他却天天非缠着谢氏抱,谢氏因有孕不足三月,又被身边的乳嬷嬷拦着不许她抱陈阔。
今儿陈阔听说他舅舅来了,又难受母亲不抱他,索性出了木樨堂来找舅舅,一边跑,一边脆脆地喊着“舅舅!舅舅”
乳母与两个银侍女追在后头,“阔小郎,你慢些,慢些”
卫紫蓉看着冲自己奔过来的小儿,粉妆玉琢一般,一股怒火没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