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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了个满怀。
本来曹继武就一肚子鸟气,这回可算逮住一个出气筒了,一把从地上提了那家伙,指着鼻子骂道:“你这瓠子头”
话没说完,曹继武定眼一看,认识对方。
“你不是金勇吗?”
这人正是金富才的管家金勇。他正在捂着脑袋护疼,猛听有人说出了自己名字,也很吃惊,抬头一看,惊道:“你不是曹继武吗?”
曹继武点了点头。
金勇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连连叹气。
“走,金兄,这边说话。”
看他神色,曹继武猜其必有难言之隐,于是拉起他,到了一处僻静之处。
金日乐正跑的欢呢,忽不见曹继武追来,转身瞧见曹继武拉着一人走了,极为纳闷:大师兄又搞什么鬼?
兴趣索然,金日乐只得悻悻地跟过来。此时图敏兄弟也来了。
金勇一屁股瘫在一块白石上,叹气道:“哎,兵荒马乱的年代,我劝老爷不要跑这趟生意,可他不听。这不,回不去了吧!”
曹继武劝道:“金兄,不要只顾叹气,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金勇一脸的沮丧:“恐怕这回是无力回天了!”
金月生催促道:“别扯没用的,什么难处?”
“我们的货被八旗给截了!”金勇伤心地哭出声来。
三兄弟闻言,一齐看向图敏。
图敏脸色铁青:“我的手下,从不干这等事!”
听这人口气,一定是个大官。况且他和曹继武他们在一起,没准这事还有希望!
商海耳濡目染之下的管家,眼光也是相当的老练。他急忙用袖口擦干眼泪,仔细打量图敏。图敏眼光如电,尽管穿着平常衣服,但浑身上下,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根本不可能是装出来的。金勇确定他不是一般人,急忙向四人叙说详情。
原来昨日金富才送走了三兄弟,一路逆江来到安庆城。安庆城紧靠大江,是吴楚两地,最为重要的转折站。金家的生意极大,由于战乱,安庆城原有的货栈被毁。金富才认为此处不能没有落脚点,于是要亲自到城里考察。
然而这年头,世道纷乱。金印认为安庆城如今不安全,还是趁早回家为妙,等下次来了,再找落脚点不迟。
但金富才年事已高,这可能是他此生最后一次来吴地了。老人家对儿子一直不放心,担心金印还掌控不了局面。况且安庆城乃吴头楚尾,万里大江承接之地,位置非常的重要。如果安庆城的货栈不能恢复正常,金家吴地的商路将会中断。
商业的命脉在于流通,一旦中断,很难修复原有的商业联系。于是金富才执意亲力而为,金印无奈,只得让金勇陪他进城。
后来在小竹村碰了一鼻子灰的洛洛,气急败坏地回营。他听说荆楚茶号装载有不少名茶,极为昂贵。洛洛贪财,就顺手把船给扣了,赏了一顶通匪奸商的帽子,把看船的金印给抓了去。
金富才从城中回来,大吃一惊,急忙拿出了经略使洪承畴的通行证。然而那些八旗兵看都不看,直接连金富才也给抓了去。
名茶虽好,但要是卖给老百姓,即便再名贵的茶叶,也和寻常树叶差不多。所以洛洛不懂行情,他不知道怎么去卖。
听说金家家资百万,洛洛想来快钱,趁机敲诈一笔。于是他派了一彪人马,先把荆楚茶号给围了,命令船上人一律不准下船,否则格杀勿论。借此声威,洛洛逼金氏父子交钱。
然而金富才老江湖了,碰上这种不讲理的主,即便把家财全拿出来,不把通匪的帽子给摘了,最终还是死路一条。与其人财两空,不如趁机吊着,对方拿不到钱,性命暂时就可以保留,趁机可以争取讨价还价的机会。
金勇当时见势不妙,悄悄翻开底板,从水下溜了出来。
他进城一打听,才知道主人与少主人被抓进了军营。八旗军营戒备森严,金勇无计可施,正垂头丧气间,结果被曹继武给撞了。
听完金勇一番叙述,金日乐敲了他脑壳,一脸笑嘻嘻:“你刚才那一撞,狗屎运来了!”
金月生两手一摊,对曹继武无奈道:“报应真快,讨债的来了!”
金家对三兄弟有救命之恩,如今他们处于危难之时,三兄弟岂能袖手旁观?二金仍然是戏谑,曹继武接连敲了他们的脑壳,转头望着图敏:“大哥,你看怎么办?”
“难办!”
图敏叹了口气,“我和洛洛不大合拍,我要插手他们镶黄旗的事,他一定不依不挠。”
虽然同属八旗军,但分属的小团体不一样。镶黄旗和正黄旗,相互看不顺眼。同为驻防将军,洛洛走了门路,大将军多铎偏心眼,刚直的图敏,自然一肚子鸟气。
然而暗地里斗气,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要挑明了争斗,上头一定不会姑息。强抢民财这种事,八旗军干的不多。但即便干了,上头也不会当回事。所以镶黄旗的事,图敏不愿插手。
金勇满脸渴望地看着曹继武,曹继武暗中踢了金月生一脚。金月生便将金印父子相救一事,给图敏详细说了一遍。
既然人家对胞弟有着救命之恩,图敏就不好拒绝了。他低头仔细想了一下,问金勇道:“你们船上,装的是什么?”
“主要是杭州西湖龙井和泉州安溪铁观音。”金勇急忙回道。
“全是名茶,奇贵无比,怪不得洛洛要扣你们的茶!”图敏叹了一声,对金勇道,“还是先去打探一下情况,你快带路,到现场一观。”
金勇闻言,腾一下从石头上窜了下来,急忙点头哈腰地前方引路。
转过数道路岔,大约一盏茶功夫,一行人来到江滨码头。
三兄弟定眼细看,原本熟悉的荆楚茶号,四周插满了镶红边黄龙标识旗。船楼有一排士兵守卫,岸上一个军官,带着四个小喽啰来回巡视,驱散闲杂人等。
金月生看见镶黄旗标识,暗地里踢了金日乐一脚:“你们镶黄旗,没干过什么好事!”
“滚犊子!你们正黄旗,隔岸观火,更不是什么好玩意。”
这个时候,二金还有功夫闲扯淡,是不是让人很无语?
“那不是玛鲁吗?”
那位军官忽然转过脸来,曹继武看清了他的面貌。
图敏很奇怪:“你怎么认识他?”
金月生接话:“大哥,昨日在小竹村,我们打过照面。”
好家伙,原来是冤家路窄,这可难办了!图敏低头思索对策。
“你们三个先回避一下,千万别让他看见你们了。”图敏说完,转头安排金勇,“你去喊他来我这一趟。”
三兄弟一闪身,伏进了旁边芦苇丛中,金勇则跑去岸边。
八旗军多横!队正玛鲁,根本不鸟金勇。精于世故的金勇,暗中塞了他十两银子。这下玛鲁眼黑了,乖乖地跟来了。
到了跟前,玛鲁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普通老百姓,竟然背对自己。腰刀一抽一挫,金鸣之声不绝于耳,趁着这股阵势,玛鲁正要大喝吓唬,老百姓忽然回身了。
正黄旗参将图敏,竟然穿了一身百姓的衣服,手握刀把的玛鲁,自然是大吃一惊。图敏轻咳一声,玛鲁回过神来,不敢怠慢,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
图敏随性一摆手,免去了礼节,顺势找闲话:“不必客气,我也只是随便走走,你们不呆在军营里,跑这来干什么?”
强抢民财,虽然上头不管,但名声不大好听。对方虽然身属正黄旗,但人家是参将,够得着皇帝说话。下级欺瞒上级,是要犯军法的。
玛鲁脑袋不算太笨,挠了挠头,一脸的傻笑,满身都是不好意思:“将军,这事与下官无关,都是洛洛的馊主意。您也知道,洛洛他”
玛鲁不敢说下去了,低头躲眼神,不住地搓手指。
图敏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微微一笑:“你们打算怎样处理?”
图敏的语气,似乎是在随便问问,并没有太多关注的意思。玛鲁四处张望了一下,神秘地说道:“将军,我说了,你可别告诉其他人!”
图敏点了点头。
玛鲁近身贴耳,声音压得极低:“要卖给白莲教的,正在讨价还价呢!”
“什么?你们”
玛鲁连连摆手:“不干我事,这都是洛洛的主意。”
安庆府一带的白莲教,一直和清军作对。暗通贼资,这可是大罪。皇上知道了,至少也是个斩立决。
图敏见玛鲁一脸的无辜,强忍怒气:“这船上东西能值几个钱?值得你们冒险?”
玛鲁低声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些茶贵着呢!白莲教说了,运到鄂州一带,差不多能卖十多万两银子。白莲教转手蜀地,差不多能多赚五万两。”
小小的茶叶,竟然如此值钱!图敏惊得目瞪口呆。
原来金氏父子相当的狡猾,不容易对付。洛洛毕竟是镶黄旗参将,安庆城驻防八旗主将,基本的官场脸面,还是要维持的。金富才拿着经略使的批文,金印怀里取出征南大将军颁发的通商证明,父子二人和洛洛玩起了套路,让洛洛相当的蛋疼。
勒索的快钱不好拿,洛洛又打起了茶的主意。然而他不懂行情,不知道怎么卖茶。但白莲教对此,却非常在行。有了钱赚,什么敌人友人的?全都是脱裤子放屁!双方一拍即合,但洛洛狮子大开口,想要十五万两,白莲教觉得没赚头,双方的代表,正在唇枪舌剑之中。
洛洛经常性吃独食,手下军官常常敢怒不敢言。安庆城中,能和洛洛掰手腕的,只有正黄旗的图敏。所以趁着四下无人,玛鲁把内幕全抖了出来。图敏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茂密的芦苇荡之中,突然窜出一只花皮白肚大青蛙,不偏不倚,正好趴在了图敏脸上。玛鲁和金勇忍不住笑了。
原来金日乐见图敏老是愣神,暗中使了坏。脸上一股黏糊糊的腥凉,顿时让图敏想起了正事。
如此贵重的货物,洛洛肯定不会轻易撒手。洛洛把货物转给白莲教,再将罪责栽赃给金氏父子,然后再来收取赎金。可谓是两头开吃,自己还能落个清白之躯。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够绝的!
图敏了解洛洛的底细,清醒之后,瞬间洞悉了洛洛的心思,于是不动神色嘱咐玛鲁:“今日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私下和正黄旗主将相通,是洛洛不能容忍的,玛鲁当然知道厉害,连连点头,答应而去。
等玛鲁走远了,三兄弟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图敏摸了摸一脸的黏糊糊,忍不住踢了金日乐一脚。
金月生愤愤不平:“洛洛胆子也太大了,简直无法无天!”
“大哥何不奏他一本,杀杀他的气焰!”
身为镶黄旗的金日乐,也对洛洛咬牙切齿。
图敏摇头叹了口气:“天下乌鸦一般黑,洛洛熟知门路,所以奏了没有用。两黄旗相争,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就连皇上自己,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所以洛洛他们,才敢肆无忌惮。”
曹继武不甘心:“难道这安庆城中,就没人治得了他?”
图敏闻言,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对三兄弟神秘道:“马鹞子在此,我们快去找他,或许他有办法!”
马鹞子是谁?洛洛堂堂八旗将军,难道还怕谁?图敏的语气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