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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两年,王上灭了当时的后族。因为怀柔王妃第二次怀孕了,这是他给他最心爱女人的一件大礼。
这一次,王上没有偷偷摸摸地来,他挟着一身血腥,大踏步地走入冷…宫,宣布她不必再躲藏于幽处。
“有意义么?”那个女人柔和地问道,就像在责问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王上劝她,逼她,发誓保护她,而怀柔王妃慈悲地望着他说:“你难道不明白,我是受诅咒之身,永远只能在黑暗中么?”
王上说:“最光明的地方会让人睁不开眼。以其被动躲藏,不如让他们视而不见!”
怀柔王妃不情愿却又顺从地同意了。“那么,试一试吧。”她说。
事情果然如怀柔王妃所料,她这次怀孕,生的正是当今世子。虽然后位空着,但王上要封她为后谈何容易?他们母子在这过程中反而受了很多陷害,甚至有几次危及到世子的性命。一个可怕的传言在鞑靼王室内外流传,人们都说,这个女人生的第一个儿子是妖怪,第二个儿子是白痴,她是个不祥之人,应该被贬至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这些传言的背后,是多少人的合力,如今已无法算清,然而那个女人又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决定:她自请出宫,搬到了最为偏远的一处王室园林,王上再也不能随意地来找她。
渐渐地,很少有人再注意到这对母子,他们消失于世间,仿佛从不曾存在。
此后数年,王上逼于压力,立了长子,即弥月王妃的儿子为世子,是为先世子。他令札木合守在先世子身边,时时注意先世子母子动向。
而后便是去年的变天。王上似乎意识到自己命不久矣,以强有力之手段,逼退了先世子一族,迎回怀柔王妃与她的儿子。怀柔王妃晋位为后,她的儿子也以国王唯一儿子的身份被立为世子。
诚如世人所知,札木合在其间所起的作用很大,因此背负的骂名也不少,怀柔王后一系上台之后,即疑似对札木合进行清剿,又让不少人有了其他的想法。
札木合的想法,自然更多。所以当他站在隔了那个女人两圈雪刃之外的地方,听见她柔声问道:“王上对你,何尝有过不公道”时,他忍不住回答道:“是没有不公道,但也不见得公道。”
他这句话说得有怨气,在外人听来更是大逆不道,柔和娜喝道:“札木合,你深受王上恩惠,说出这样的话,还要不要脸了!”话音刚落,一道羽箭“嗖”地射向门面,柔和娜单刀一挡,拨开那箭,正要发作,怀柔王后却制止了她:“痴儿,你不要急,这是迟早要说清的事。”
柔和娜急道:“他欺人太甚!”
怀柔王后摇摇头,以目光安抚了柔和娜。然后她低下头,摩了摩怀中的鞑靼国王,缓缓地对札木合道:“你要公道,他对你,已足够公道。”
札木合看着他们这样数十年如一日的亲密,无明地火起:“可他对先世子却太不公道。”
怀柔王后道:“所谓的公道,自在人心。”天空中的乌云愈加密布,低压压地往地面来,真的要变天了;而所有的人,都不由地沉默了一下。
那位先世子,同他的母妃弥月王妃一样,怨毒而无气量,这些年在世子位上的所做所为令人垢病。然而,札木合坚持道:“郑伯克段于鄢,何尝公道?!”
“郑伯克段于鄢”这句话,在场的人大多听不懂,札木合知怀柔王后熟悉古今中外典籍,自当明明白白。
郑伯克段于鄢,说的是春秋时期的郑庄公向不为母亲姜氏所喜。母亲宠溺幼弟叔段,他便纵容之,叔段恃母亲溺爱无法无天,许多大臣都劝郑庄公好好管一管他,郑庄公却说:“姜氏欲之,焉辟害?”意思是说母亲宠着,我又有什么办法?心腹大臣再劝,郑庄公才透露出他的真实意图:“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后来,叔段果然叛乱,郑庄公派军平叛,叔段众叛亲离,逃到鄢地。郑庄公继续讨伐,终将一场叛乱平息。
札木合此刻说出“郑伯克段于鄢”,无非意指王上放纵先世子母子,是效法郑庄公,为怀柔王后母子开路。
怀柔王后沉默了一下:“那么,你以为当如何?”
札木合顿了一顿:“您的儿子不能当世子之大任,我将联合诸世家与部落,在王上血亲中遴选新的世子。”
怀柔王后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你该明白,我本无让世子登位之意,只不过,是弥月母子逼到身前,我不能不保护我的儿子。”
札木合道:“说过去的事毫无意义。王后,你投降吧,我保证你还是王后,我保证你还是日后的太后。”
柔和娜喝道:“放肆!”
怀柔王后再次制止了她,对札木合道:“我相信你,可是我现在明白了,只我们自己才能保护自己,其他人终归都是虚的,能指望一时,指望不了一世。”
札木合道:“世子呢?”
怀柔王后的眼神温柔:“世子,自然在世子殿。你攻进了宫,却耗在我这里,那是因为你找不到他。对不对?”
是的,札木合既然闯宫,那么,怎么可能漏下世子殿?
可是世子殿,他进不去,因为,那是个“阵”!所谓之“阵”,暗含五行八卦最精妙的所在,又岂是这么容易破的?
怀柔王后看着札木合,微笑道:“从他小时起,除了我之外,就没有人能轻易地靠近他,你也一样。”
第八十二章 我想和你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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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木合确然派了人进入世子殿,但是,在世子殿外的花丛中东转西绕,曲曲折折,竟然就是绕不进看似近在咫尺的世子殿。
亦有下属出主意,从高处俯看,但见乱石狰狞,花树缤纷,情状怪异,望之头晕。派人试着进去,则有去无回者有之,身负重伤者有之。可见其间机关不知几何。
一个无人把守的地方,竟然活生生地挡住了札木合!
札木合很生气,不过他很清楚生气只会让对面的那个女人更得意,于是他冷静地说:“我守住了你,你的儿子自然无法走脱。”他挥挥手,包围圈便向前缩了一点,又有几名王后的暗卫因此丢了性命。
他的面目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那样狰狞。怀柔王后抿住了嘴,轻轻地道:“你为什么这样忌惮我的儿子?”
札木合如遭雷击,是了,他本该知道她的聪慧能洞悉一切。
为何忌惮那位传说中白痴的、离不开母亲的奶瓶男?札木合说不出口。
而怀柔王后忽然将怀中的王上交予柔和娜之手。
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柔和娜慌忙地扶住王上,觉得实在太过沉重,这份托付她几乎无法承受。
似乎冥冥中意识到怀柔王后将要离开身边,鞑靼国王的手指动了动,紧闭的眉眼亦跟着抽动。王后俯下身,为他顺一顺气,他安静了,然依旧昏迷着不醒。
半塌的宫殿继续塌陷,怀柔王后直起身,说道:“札木合,我想和你聊聊天。”
语气温和,不过,在政…治人物之间。就像请你喝茶不是真的请茶一样,聊天也不可能只是聊聊而已。怀柔王后递出了谈判的邀约,札木合接是不接?
怀柔王后不等他的回答。向前踏去。柔和娜想说什么,却被她的目光制止。柔和娜明白,没有人能劝服她。这一点,王后的银衣暗卫们也很明白,他们为她让开了一条路,她莲步之下血迹斑斑,可是她就那么走着,好似走在云端。
很快,她走到了包围圈的边缘:“札木合。凤藻宫毁得不成样子了,难道你要让王上陷入险地么?我在这里,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怀柔王后不会武功,她走出暗卫的保护圈,即是表达了她的诚意。换句话来说,她这是以自身为质,要换得王上与世子的安全。
札木合的喉咙发紧,他是想与她聊聊天。他听见她又说:“先让王上离开这半塌的屋子,好不好?”
札木合不能拒绝,他针对的是世子、是王后。他逼…宫的借口是王后过河拆桥、世子不堪大任,如果令王上有失,那便是失了道德的高地。
他缓缓地抬起手:“你先过来。”
怀柔王后没有半刻迟疑。立即走入了乱军的包围圈,士兵同样无法自制地为她让出了一条道。她一步一步地走向札木合,乱军在她的身后重新合拢,就像是簇拥着把她送到了札木合的身边。
札木合望着她一步步地近,忽然想起汉人的名篇《洛神赋》来,他觉得那句“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分明就是为她量身定作。
她真的走到他身边了。就像当年初次入宫时,仿佛无意地看了他一眼。
他与她。与他们各自带领的军人,乃至柔和娜与王上。退出了半塌的凤藻宫。
暗卫的包围圈团团护住了柔和娜与王上,移驾最近的偏殿。而怀柔王后则与札木合却停在凤藻宫之前,札木合的手下离开他们几步之遥,因为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聊天”的内容。
“那些年在这里,真是谢谢你。”怀柔王后说道。
札木合一涩。
二十年过去,几乎不会有人记得,所谓的世子殿即是当年怀柔王后呆过的冷…宫。王上早早就把冷…宫改成了整座宫城最为中心的地带。所以在这座世子殿下会有地道,那正是当年他们暗地相会的通道。
至于花园的“阵”,却是前些年所修,如斯想来,王上为迎回怀柔王后母子,实是深思远虑;可笑弥月王妃母子竟以为整个鞑靼尽在掌握。
“你不必谢我,有王上在,哪里有人真敢对你如何?”札木合回答。他的脸上忽地一凉,原来集了许久的乌云终于化作细雪飘落。
他引她到廊上避雪,离那些纷乱的兵士更远一些,假装他和她只是在赏雪,而不是其他。如果一切都是奢望,那么一时一刻的恍惚也好。
她的脚步轻盈,跟在他身后,轻轻地说道:“还是得谢谢你。”
“谢?”札木合盯着天上飘落的雪粒渐多,地上的白也多起来,可惜这白茫茫并不能掩盖种种丑陋的真相。他问道:“你谢我什么呢?谢我今日逼你至此么?”
怀柔王后面纱后的眼睛里带上了霜:“谢完了,才好继续聊。”
果然……不出所料。札木合一凛,只听她冷冷地说道:“我的儿子,并没有你想像中那样的有攻击性。你为什么要针对他?”
世间所有的母亲都有护牍的本能,她也不能例外。札木合不由地想,你真的了解你的儿子么?
怀柔王后第二次被贬抑时,他在外为了王上而征战。听闻她到了荒远之地,他不能抑制心中的热望前去寻她。
鞑靼最伟大的君王竟不能依他的誓言,保她母子一世平安,那么,便由他札木合来做!他告诉她,王上有这么多的女人,关键是王上有那么大的野心,唯有他,心中唯有她,唯有他,能保护她。
他试图带她走,她不愿意,然而天高皇帝远,他是鞑靼最强悍的将军他有什么事做不到?!蛮劲与邪念驱使着他向前再向前……
这个时候忽然间房门被撞开了,一个五六岁的男童闯了进来,直扑向她的怀抱。
鼻中有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