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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恨，他不甘，他自尊，他也自卑。
他不想再靠女人，他想自己的仇自己报，他不想再被任何人保护。
他有能力做的事情，他想自己亲手去做。
就像他爹一样，这么多年，躲在他娘的身后，再也没敢提一句报仇，也再没想过反抗。
止兮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她捂着嘴巴，哭得很大声。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切身去体会残渊的处境，还有他内心的想法。
他永远把自己藏在了一条毒舌之后，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戏谑样子。
让人觉得他什么都不在乎，但其实，他什么都在乎。
她责备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满满的心疼，堵在她的心里，堵得很难受。
“你是不是很痛啊？”
“不痛，你不用担心。”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你，再来晚一步你就死了啊！”
残渊轻笑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死又如何，我心愿已了，风烈阳必死无疑，大仇已报，我没什么遗憾。”
那是残渊头一次直接表露了他的内心所想，也直接说出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他确实，没有牵挂了。
他终于不再隐瞒的，说了一次实话，可止兮却完全接受不了。
“你疯了？什么叫死就死了！你不能死！”
她真的怕，很怕很怕。
那种感觉，就跟她当年失去爹娘的时候一样。
恐慌，无助，又无能为力。
“你不要乱想，你好好疗伤，以后好好的活着，才能不辜负你娘，不辜负所有爱你的人。”
残渊轻笑了一声，眼睛有些湿润。
他残破的身体靠在乱石墙上，他颔首：“好，我会好好活着。”
瞧，真话没说两句，他又撒谎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态，已经不容许他好好活着了。
残渊苦笑，谎话说得太多，真话已经没人愿意相信了。
第2653章 梨花一醉流年碎96（）
他也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
或许是好的吧，谎话一出，止兮松了一口气。
看到她这个样子，残渊的笑意蔓延，到最后，掺了几分苦涩。
止兮千叮咛，万嘱咐之后，还给他布置了一个结界，这才小心翼翼的离开，加入战斗之中。
可任谁也没想到，风烈阳最终不但放出了饕餮，还用分身迷惑了止兮和苍凌。
为求保命，他真身亲自出马，打破了结界，抓走了残渊。
残渊早就料到，风烈阳不会放过他。
他被逼到了死路，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他做人质。
被风烈阳抓住的那一刻，残渊的心里没有恨，没有慌，没有气。
反正，他都是要死。
临死之前，还能跟他同归于尽，带这风烈阳一起走，比什么都值。
战火纷飞的西鹤山之上，硝烟弥漫。
手里紧紧的攥着残渊的风烈阳，疯狂的大笑了起来，破败的身体，浑身的伤势，让他看起来很狰狞。
“要么残渊死，要么整个仙界亡，二选一，你选哪一个？”
这话是问止兮的，也成功的把她逼疯。
所有人都在紧张这一刻，紧张止兮的决断，紧张局势的变化，紧张自己还能不能再活下去。
唯独残渊，云淡风轻，比谁都随意。
饕餮之上，风烈阳紧紧的抓着残渊。
“你说她会不会选你？”
他很想要看到残渊痛苦挣扎的样子。
然而，残渊嘴角依旧挂着一抹冷笑，脸色不变，仿佛风烈阳的话，全都成了无关痛痒的废话。
“风烈阳，柿子要挑软的捏，你不应该挑硬的抓，容易磕伤自己。”
残渊的声音平静缓和。
“你什么意思？”风烈阳眯起了双眼。
“我的意思是…送你去死也不错！”
残渊的话音刚落，趁着风烈阳在吸收饕餮的力量想最后一搏的时候…
他运起全身的法力，全部一下子注入到了风烈阳的身体里面。
残渊那一身的毒，也随着他的法力一起冲向了风烈阳。
原本还在吸收力量的风烈阳，一下子被一股法力猛的涌了进去，还是带毒的！
风烈阳本来就超了负荷，一下子又涌进了那么多法力，他的身体瞬间失控了。
他双眼怒睁，整个身体开始噼里啪啦的爆了开来。
风烈阳没想到，最后会毁在这个必死之人的手里！
风烈阳暴怒，他恐惧，他愤恨，他不甘，他痛苦。
而在他的旁边，残渊缓缓的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虚弱却又狡黠的笑容。
他赢了，他成功的，走到了这条路的尽头。
救了人，报了仇，解了恨。
谁说，反抗风烈阳是不可能的？
谁说，忍气吞声才是对的，反抗只是自寻死路？
谁说，他杀不了风烈阳报不了仇？
他全都做到了…哈哈哈…
“混蛋，残渊，我要杀了你！”
风烈阳怒吼着，全身猛地一爆，连带着残渊一起，全部爆了开来。
霎时，火光冲天，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爆炸和火光之中。
爱与恨，情与仇，一万年的挣扎痛苦，一万年的小心翼翼，一万年的血海深仇。
全都淹没在了这漫天的爆炸之中。
第2654章 梨花一醉流年碎97（）
恍惚之中，残渊听到了嘶声力竭的哭喊。
“残渊，残渊！”
“说好的一起报仇，说好的一起熬出头，说好的不离不弃，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你为什么啊，为什么要去跟风烈阳同归于尽，你身上的毒，再难也是有机会的啊。”
“残渊！你叫我怎么办？”
声音很大，咬字很清晰，残渊却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他的所有感官，几乎都已经不能用了。
渐渐抽离这个世界的感觉传遍全身。
他只知道，止兮在哭。
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他心疼。
拼着最后一口气，他睁开了双眼。
“哭什么，丑死了。”
他这一声，又引来了止兮一大堆说不完的话。
他听不清楚，大概知道一点，也知道她没哭了。
“你现在怎么样了？”
“没事。”
残渊勾起唇角，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抬起手，轻轻的抚上止兮的脸庞，指尖轻轻的摩挲着，擦拭掉止兮的脸上的泪水。
“别哭。”
他之前同归于尽的时候，只想过，他了无牵挂，他大仇得报，却从未想过，她会哭得那么伤心。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不后悔，只是心疼。
时间能够治愈一切，也一定能抹平她的伤口。
一如他，多少次伤害，最终都能不药而愈。
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把觅心的遗体给放了出来，还把藏着青瓷一魂和觅心全部魂魄的玉佩交给了止兮。
“送我娘去轮回。”
止兮一愣，她没明白。
“为什么？她明明可以复活。”
“让她下辈子投生普通人家，长大，嫁人，生子。这么痛苦的记忆，不要也罢。”
“可若是如此，你便再也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在一起，不如她幸福重要。”
在一起，不如她幸福重要。
这句话，是给觅心的，也是给止兮的。
一直以来，他的爱一直都是这样，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能懂的人会懂，不愿意去懂的，又何必强求。
幸福，比在一起更重要。
所有的力气在抽离，自觉也在渐渐消失。
残渊知道，他要陨落了。
他忽然想要再任性一次。
这辈子，他任性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是为狐王报仇，独自偷袭风烈阳。
第二次便是现在了，他很想，把心里的感情，告诉她。
死亡的气息不断的袭来，残渊知道他没有时间了，如果他不说，便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了。
在死亡面前，残渊决定再任性一次。
于是，他又缓缓开口道：“于她，与你，都一样。”
在一起，不如她幸福重要。
于她，与你，都一样。
“其实，我一直爱着…你…”
残渊把心底里藏着的，最深的感情和最真实的想法说出口之后，他忽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真的，再没有遗憾了。
大仇得报，亲人救回，那次被狐王以外打断而没说出口的话，也终于说出口了。
此生无憾，离去也无妨了。
残渊知道止兮在不断的说着什么，可这回，他是真的听不见了。
第2655章 梨花一醉流年碎98（）
所有的知觉全都消失了，全部被融入了黑暗之中。
永别了，止兮。
黑暗的前方，一道道蓝色的光芒交替着亮起。
一转眼的时间，止兮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正在运转的流光转生兰。
转生还在继续，光芒还在流转。
不过是半日的时间，止兮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等她从残渊的记忆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不记得，自己在残渊的记忆里哭过多少次。
她身体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
眼泪还在不断的流，渗透进泥土之中。
她知道残渊这辈子过得很不好，可看到了他的记忆，才知道他过得到底有多不好。
从来没有一刻止兮像现在这样憎恨自己的自私。
如果从来一次，她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截断了司雪衣的生活，送残渊去转生。
这样的记忆，与其留着，不如忘了。
自私，从开始到最后，贯穿这残渊记忆的始终。
她一直在他的生命里，自私无比。
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自己，从来没有过多的去深究残渊笑容背后的爱和痛。
“残渊…对不起…对不起！”
止兮匍匐在地上，痛哭不止，像个孩子，想要悔过，却找不到机会。
流光转生兰还在不断的运转着，一直到最后一丝光芒消失。
随着一起消失的，还有残渊的魂魄和身体。
流光转生兰重新合了起来，变成了一朵花骨朵。
转生结束，它力量耗尽，进入了休眠期。
止兮还一直趴在地上不曾动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外天的夕阳已经到了西边。
血红色的云霞遍布天空，一如残渊离开的那一天，血染天际，红得令人心惊。
止兮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天边的斜阳。
她忽然，不敢再去打扰他了。
她给不了他爱情，此生注定要辜负。
若是再去打扰，那岂不是太无耻了吗？
她自私了那么久，总该有点良心不是？
止兮苦笑，她心心念念要复活残渊。
等她真正复活他的这一天，她却发现，不打扰，才是她最后的善待。
转生之后，他便是完整的人了。
但是如果没有契机或者是人为帮助的话，他是不会记得前尘往事的。
止兮转身离开了，她不会去找残渊。
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她，他会拥有更美好的人生。
正当她已经离开转生兰的所在，要飞出天外天的时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