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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连别诺扶着燕唯儿,离去。阿努也满身鲜血,跟在众人身后。
整座山林,那么寂静,诡异的空气里,『迷』漫着层层血腥气息。
风楚阳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紫,一丝丝的乌血不断从他嘴角流出,他浑然不觉。
依然是那样轻柔的微笑,望着离去的燕唯儿的身影。眼睛一刻也不愿闭上,只怕一闭,就再也见不着她了。
哪怕只是背影,也是好的。
他很想问她,如果有来生,可不可以先认识他?这个想法温存得让他眼中流下泪来。
他仿佛听到她曾经的质问:“强掳别人的妻子,你似乎心安理得。”
他仿佛看见她拿着字帖在小五面前晃:“看到没有,这才像男人写的字!”
他仿佛听到她轻柔的语调在他耳边『荡』漾开来:“你的眼睛,被鲜血染红。你以为你清醒,其实你醉了。”
啊,是的,其实他一直都醉得人事不省,一直都醉心江山,直到最后,醉心在这个美丽的女子身上。
风楚阳身子一软,跪在地上,长笑着,笑声无限悲凉:“不在家乡在异乡,用尽相思两茫茫。忧满窗,细思量。我笑月合染痴狂。”
他的声音在山林里显得尤为惊心,带着无尽的痛楚:“不……用……担心……我……哈哈哈……”长笑化为声声悲泣:“我,也是懂的。”
砰地一声,风楚阳倒在地上。
燕唯儿的脚步停下了,听到他念那一首词,便停下了。那日喝得烂醉,他也是念着这首词,歪倒在地,还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停下的时候,季连别诺也陪着她停下。直到风楚阳说“不用担心我……………我也是懂的。”
燕唯儿才恍然大悟,他曾经喝得烂醉时为何念得那么悲伤?原来在那时,他就已经知道这首词的真正意思。
那一刻,燕唯儿心中的痛竟然慢慢蔓延上来。他跟她讲过的童年中那些孤独的往事,都清晰地浮现。他是皇子,却是身份卑微的婢女所生的皇子,一如她,只是燕家的庶女,从小不招人待见,任人打骂。
他虽然贵为皇子,却要日日提防被人暗害,酒里下『药』,饭里下毒,后宫中的争斗,许多皇子都不能安然长大,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生活,不与人交心,也不与人亲近。
当有一天,他的亲生母亲也被害死,他便深觉权利的重要。只有自已当上了皇帝,才能真正得以生存。
他不是生来就酷爱杀戮,而是只有杀戮才能保全自己。
燕唯儿眼中的恨意渐渐淡去,可惜风楚阳已经看不到了。她是庶女,尤为了解那种地位的尴尬。
谁都知道她是小姐,却过得连丫环都不如。谁都知道他是皇子,所以日后将会成为某位得权者的绊脚石,更要杀之害之。
他们的命运,其实有许多相同之处。
季连别诺握着燕唯儿冰凉的手,又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那是燕无晨自己的意思,不是风楚阳的本意。”他诚恳而信任的目光,轻轻落在她的眼睛上。
两人对视,千言万语只化作清澈的眼神,无声,更有声。
如此撕心裂肺的场面,季连别诺如何不知风楚阳已不再是因为“得此女,得天下”这个预言,而是真正爱了眼前这个女子。
可是,这样的女子,会有谁不爱呢?很庆幸,他是被她深深爱着的那一个。那一首词,是她向他表达的相思之作。
而风楚阳,永远只能徘徊在词外。
季连别诺从容温和地望着山林里的兵马,各归各队。不战,是唯儿的心愿,其实也是所有人的心愿。
燕唯儿倒回去,走近风楚阳,阿努亦步亦趋,一步都不肯离开。
风楚阳倒在地上,被侍卫扶在怀里。他面容已渐呈黑『色』,嘴角仍沽沽留出鲜血,连血也是黑『色』。
燕唯儿长叹一声,将木簪握在手里,轻轻转动簪头,向风楚阳的颈窝处『射』了一针,对侍卫道:“扶他去休息,好生照料,两个时辰后,他若是醒了,就有救了。”说完,带着阿努从容而去。
一针是巨毒,一针是解『药』。
马车里,燕唯儿替茉莉取出身体里的箭,止了血又扎了两针,简单处理了伤口。
华翼抱着茉莉愈渐冰冷的身体,一阵一阵心颤。他低低地叫着:“茉莉,茉莉,你醒醒,不要睡啊,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茉莉嘴唇苍白,勉力挤了一丝笑容:“要说什么啊?”
“说说我们要生几个孩子啊?茉莉,你说,你喜欢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华翼温柔地问。
茉莉想了想,喘息道:“翼……要是……我不在了……你再娶个女子……替你生……孩子……”
华翼两滴泪掉在茉莉的脸上,温热而缠绵:“茉莉,别说傻话,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替我生孩子……”
燕唯儿在一旁,终忍不住别过头去,泪流满面。
第一百四十章、茉莉()
阔别已久的家门,早已敞开。
一路的家仆全都跪在两侧,高喊:“欢迎夫人回家。”声音此起彼伏。
燕唯儿大步走在最前,来不及用尊贵的姿态接受家仆们的夹道欢迎,随意点点头,大声道:“各回各位,小五,随我来。”一阵风云漫卷,直奔华翼和茉莉的别院。
华翼和茉莉的别院是季连别诺赠予的成亲大礼,也在季连府坻内。这样华翼办事方便,也正因如此,茉莉才整天有机会缠着夫人。
季连别诺大步跨前,追上燕唯儿:“忘了告诉你,虚师叔也住在这里,要不要请他来施针?”
燕唯儿大喜,脸上的泪痕还未干:“要,当然要,有他在,茉莉一定会得救。”她像个孩子,摇着季连别诺的手:“你快去安排,我一定要救回茉莉。”说着,眼泪又奔涌而出:“诺,我一定要救茉莉……”
季连别诺点点头,用手背轻轻擦去她的泪水,带着人向虚梦华的住所奔去。
华翼将茉莉轻轻放在床上,生怕把她弄疼了。
燕唯儿坐在床前,握着茉莉冰凉的手,泣不成声:“茉莉……”
回家竟然是这样的阵势,这样的悲伤。她心如刀割,不仅仅是因为茉莉替她挡了这一箭,而是自来的情意,就比姐妹更深厚。
她从小生活在那样势利的家中,各位姐姐待她都狠毒鄙夷,渐渐和茉莉熟识之后,才感觉到她的单纯与真心。冷了热了,伤了痛了,都是她在她身边守护。
不同于主仆之情,茉莉是发自真心,燕唯儿也是如此。否则燕唯儿也不会巴巴地把茉莉认作姐姐,再让她嫁与华翼,无非是存了小小的私心,怕将来华翼万一娶了妾室,欺负到茉莉头上。
季连当家主母的姐姐,这个头衔至少能压住任何嚣张女子的气焰,可是,到了今时今日方才了解,原来不仅仅是给了那样一个尊宠的头衔,还一并给了只有亲姐妹才有的真情。
她付出了真情,而茉莉更是不言而喻。不顾危险拼死都要留下保护夫人,在生死一线,毅然决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一箭。
不止如此,更在早前,茉莉为了燕唯儿肚中的孩儿夭折,与风楚阳大动干戈,差点被杀死。
前尘往事,点点滴滴。
燕唯儿再也忍不住,顾不上当家主母的仪态,就那么扑在茉莉的床前嚎啕大哭,一如当日,听到季连别诺说灭杀燕门娘亲已死的消息。
悲从中来。
茉莉的手动了动,想叫夫人不要太伤心,却终究无力。
熙熙攘攘,季连别诺背着虚无骨而来,后面跟着风华姑娘还有一众随从。
华翼赶紧搬来椅子,让虚无骨坐下,风华姑娘在身后扶持。虚无骨探了一下茉莉的脉息,思索片刻道:“别诺,你带唯儿出去休息,除风华和小五留下,全都退出去。”
燕唯儿尽管很想留下,却不想在这当口磨蹭耽误时间,只是可怜兮兮地问虚无骨:“我马上就走,师傅,你一定要救茉莉,她是我姐姐,她真的是我姐姐……”一股热泪又澎湃汹涌。
虚无骨嘘出一口气:“我尽力。”茉莉中箭本就在心脏附近,一路颠簸,失血过多,幸而燕唯儿施过银针,保住茉莉的心脉,否则早已香消玉殒。
饶是这样,虚无骨也不敢拍胸口说一定能救得回茉莉,是以只能答尽力。
燕唯儿被季连别诺半拖半抱出了房门,却半分也不肯离远了,就那么在房门口走来走去,哭一会,念叨一会,有时拉着季连别诺的手,楚楚可怜地问:“别诺,你说茉莉会没事的,对不对?”
季连别诺点点头道:“嗯,没事的。”他答得越肯定,却越像是敷衍她。
燕唯儿忽然想起什么,一阵风似的跑出去,边跑边喊:“别诺,我去佛堂跪着求求菩萨,说不定菩萨一心软,就把茉莉留给我了。你守着,一有消息就过来通知我。”
季连府坻里,有一个很大的佛堂,平时有专人整理和打扫。
燕唯儿不敢用铜板卜卦,只是跪在佛前,不断求菩萨保佑。
季连别诺来看过她几次,见她跪在蒲团上,反而神『色』安定,一心一意求佛,也就不再扰她。只是见她念叨几句便磕一次头,心里着实有些心疼。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季连别诺轻轻将她扶起:“唯儿,虚师叔施针完毕,如无意外,茉莉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只是大意不得……”
燕唯儿眼睛蓦地明亮起来,眼泪如珍珠滑落,双手合十,大力舒了口气:“唯儿谢菩萨保佑。”
她跟着季连别诺到了茉莉的房间,见众人都在,虚梦华已在长椅上躺下,风华姑娘坐在其身侧。
华翼守在床边,看着爱妻熟睡的模样,心『潮』翻滚。经过这次,某些东西似乎感觉不一样了。从来不知道茉莉在心中会是这般重要,一如体会到少主曾经因为夫人逃走撕心裂肺的疼痛。
曾听少主提起,少主此生也会效仿其爹娘,只娶一房夫人。华翼无法理解,男人三妻四妾本属十分正常,而上一任尊主已是特立独行,这一任尊主竟然也要如此。
可是现在,他理解了。爱的人,只要有一个,足矣。刚才在马车里,感觉到茉莉在他怀里一点一滴地变冷,他骤然心惊,天地都在塌陷,无助得比自己死了更加惶恐。
他忽然明白,这就是爱了。
此生,也只愿有茉莉一个爱妻。他在心中发誓,只要上天肯让茉莉留在他身边,他愿意一辈子只娶一个妻子。
燕唯儿没去打扰那一对夫妻的温存时光,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听虚无骨跟他交待要如何照顾茉莉。
茉莉的伤势非常严重,幸而燕唯儿早早施针护住其心脉,加之茉莉本身意志力极强,否则就是神医也望洋兴叹。
小五母子最近都是和虚梦华夫『妇』住一个院落。小五天份极高,是以虚无骨也乐得教他,虽然还不及燕唯儿的医术高明,但打打下手绰绰有余了。
送了虚梦华回别院,燕唯儿有些扭捏,局促不安,拉着季连别诺的手厮磨半天,才道:“别诺,和你商量件事好不好?”
可怜兮兮的语气,皱着眉头,连鼻子也可爱地皱起来。
“说吧。”季连别诺任她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