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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夕阳的余晖给军营披上了一抹朱红,和两个月前一样,营帐的帐帘未绾,被风吹得不停飞舞。
风菱回到帐中,坐回了先前的案几旁,将搁在一旁的竹简拿了出来,看起来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抬笔继续书写。
可是若是仔细观之,便可发现风菱的手在颤抖,她握笔的手不知不觉地写不下去了,大滴的墨落到了竹简上,浸开了漆黑的墨花。
时间就这么僵硬地搁置着,风菱的笔停在半空中,抖动得实在无法将最后一个字写下去,甚至也无法将笔放回笔架上。
就在这时,风菱的手背上覆盖上了另一只修长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指,牵引着将她手中的笔给放到了笔架上:“写什么?是否需要我代劳?”
风菱听到手掌主人的声音,这才回过了神,抬起头来,看着不知何时进来的太一。
此时,太一握住风菱手背的手已经松了开,他坐到了一旁的蒲垫之上,扫了一眼竹简之上的墨迹,蹙了蹙眉,取了一卷新竹简,拾起笔墨,对照着风菱写的那一份,准备誊抄。
风菱见状,忙伸手拦在空白竹简上,道:“今日之事,我都还未曾答谢你,若再劳烦你做这样的小事的话,当真对你不起,不知如何报答了。晚些时候,我自行重写吧。”
说着,风菱拿过竹简,搁到了一旁,便听太一回到:“今日之事倒不过举手,就算你没有提前知会我,让我帮魏庭他倆筹谋,他们也必然会来,他们既然来,我又怎会不肯告之。不过,你的确总是让我麻烦,我倒有个法子,你以生相许便作报答如何?”
的确,今日这一出军法从事的戏,是有预谋的,虽然先前风菱的确不知苏士通和陈兵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妄自带兵攻城,但在她今晨知道后,她就必须想好如何善后。
苏士通所犯之罪有三,其一,不尊主上,当然这一点风菱相信苏士通不会不尊她,而是想借他自己的手,推她一把,将残酷的业障全算到自己头上;
其二,众叛亲离,苏士通先前提出的新军政,受到一众人的反对,他却要坚持,那军中日后谁还和他交心,他可是军师,怎可不得人心;
其三,杀戮太重,苏士通昨晚夜袭,不仅让士兵以杀人换军功,以杀人换活命,还残杀城中手无寸铁之人,说到底,苟缨县昨晚死了一半的人,他们的死应当全归于他手。
的确,苏士通攻下苟缨县,功大于弊,但风菱不会允许弊端的出现,她得为苏士通和陈兵这两个浑小子收拾干净,因而风菱在几名将军离开大帐后,算准了魏庭和张广等人会去找太一拿主意。
毕竟太一不是雷泽军的人,他说的话都可以视之为闲谈,不算干预军政,因而魏庭一定会去。
想到这里,风菱便提前用神念传达了自己的意图,让太一给予他们最佳的法子,不过风菱并没有告诉太一需要用什么法子,她觉得太一若是想干涉,就一定能为魏庭出谋化策,一定能救下苏士通。
显然,太一的确给了一个绝妙的法子,让魏庭提议斩所有人,而风菱也就必须“被迫”终止她的命令。
这时候,风菱听着太一的玩笑话,仍旧心有余悸。
她在先前下令后,半天没见魏庭提出有效的劝阻,而张广只会傻乎乎求情时,真的捏了把汗,还以为太一这一次真不给劲,没有告之他们,她心中想要的那种说辞。
还好,最后魏庭讲的,正是她心里想到的法子,以全军为苏士通担保。
想到这里,风菱语重心长地,认认真真地,含情脉脉地对太一感叹道:“太一知我。”
“”不过,太一对风菱这句情意绵绵的回应很不受用,他黑沉了脸,不满道:“你应当晓得,红颜知己和我先前提议的‘以生相许’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吧。”
风菱点了点头,道:“知道啊,所以我只是在换个说法拒绝你。”
听到风菱的回应,太一无奈,哭笑不得,可是今日见她可怜,便不与她多做计较了,指了指他早放在案几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道:“喝了吧,别连带着又犯心痛之疾,委屈你了。”
话音一落,太一的视线落到了风菱伸手拿药的手掌之内,此时的她并不太在意,只还玩笑般揶揄道:“这是治我心绞痛的药吗?你可别再拿什么陈年老酒来灌我,昨晚喝得我今日还头疼呢。”
风菱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了汤药,可是就在她将汤药端到唇边之时,她的手再次被握住了。
好吧,先前这小子拉她的手,是她没留意,忘了挣脱,这会儿明目张胆地占她便宜,难不成当她这地仙是摆设?
于是,风菱真元一动,将右手中的药碗一滴不漏地变到了左手,而被占便宜的右手一挥,一道白色强硬的气旋震了开来,往太一握着她的手中打去,看架势,是要卸了太一这支占了便宜的手臂。
须臾,一道白光和红光撞到了一起,太一没有松手,只是将她的手掌给按到了桌上,用一抹奇怪的红光将风菱挥出的法力给消了:“别动。”
风菱一愣,瞪大了双眼:“怎么,你的修为何时升至地仙境了?”
第406章 东皇太一()
凡人与神仙之间,终究隔着几层天的距离,遥不可及,纵使是最差劲的神仙,动一动手指也能将凡人消散到六道轮回之中,因而在几天前,风菱还觉得她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太一给打飞。
可是此刻,她明明动了真元,虽然没有下死手,但也不至于不仅没伤他分毫,还被他给消了法力,委实不大寻常了。
因而在风菱瞪大瞳孔,认认真真观摩之下,她惊愕的发现,太一不知何时已飞升成仙了!
成仙有这么容易的吗?
就算是地仙,那也是仙,是刀剑不伤,百病不轻,非身死道消,连地府都管不着的存在,否则若随随便便就生出个仙来,凡人还苦苦修炼千百年是为的何?
风菱一直觉着自己这样花了二十年成仙的已经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了,更别说太一这样上个月都还只是个合境中期的修士,这个月就渡劫飞升了的。
咦,不对!风菱想到渡劫,更惊讶地发现,太一一直跟在雷泽军中,她从未见到雷劫到来,也就是他根本没有经历飞升雷劫。
念及此处,风菱飞速地在神海中搜索了一下关于飞升渡劫的记载,并没有找到任何一人是没有经历劫数就成仙的。
虽说渡劫并不一定只有雷劫一种,但风菱抽了抽脸颊的嘴角,她怎么看也看不出太一像最近有经历过大劫的样子。
毕竟,这会儿太一正毫不费力地压着她的手,盯着她手掌上的伤痕看,还云淡风轻地说到:“成仙这种小事,你就别在意了。”
“”
风菱听到太一这般说辞,真真觉着这人有一种特别让人想用铁拳告诉他,成仙不是小事的想法,她不由得卡了卡,嘟囔道:“你究竟是何人?”
说话间,太一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瓶褐色瓷瓶的药罐子,从罐中汲出了几滴药露,抹到了风菱的手掌上,这时,借着渐渐点亮的烛火,风菱衣袖之下,手掌中藏着的画面清晰起来。
原来她手掌中布满了像是被烫伤的痕迹,可是却不是焦红之色,而是冰蓝之纹。
这是红莲业火的伤痕,传闻,业火渡孽,出自幽冥血海,能让人陷入无边业火之中,同时也可毁其孽障。
当然风菱并不是被业火给烧着了,要是真被烧了,她恐怕早已坠入阎罗地狱,在六道轮回之中徘徊,永世无法摆脱业障。
她手上的伤痕来自于她自己。
风菱曾经无意间得到过红莲业火的残渣,十年前用在了孤山之上,剩下几缕灰烬,也没甚用处,直到今日,风菱终于还是让它有了一点作用。
她之所以亲自执鞭,就是为了抹消苏士通昨夜积下的业障,苏士通杀人太多,用计太毒,恐不能善终,这也就是风菱先前所念的,他的第三罪行,如此下去,苏士通必然无法通过飞升雷劫。
因而风菱才会将红莲业火的灰烬融到自己的手掌中,通过业火的灼烧,烧去苏士通身上的业障,所谓以毒攻毒,那鞭子每打一下,苏士通身上积累的业孽便少一分。
这法子是风菱在僧伽罗国每日听和尚们讲佛时,想到的,虽然她无法苟同他们的教义,但是他们的修炼之法,也有可取之处。
其中就有一条,僧者们飞升时不必经历雷劫,只需不断轮回、涅槃就可以升天,而至于他们为何不会经历雷劫,就是因为他们在轮回中不断地消散了孽障,他们称之为“净化”,净化了元神而不需雷劫洗礼。
当然也许还有其他不传外人的密法,但减少孽障一法必然可行。
所以风菱效仿了佛道的修成之法,用业火消去了苏士通身上的孽障,日后苏士通飞升之时便不必经历太多雷劫,甚至若再拿时间给风菱想想,恐怕还能想到不让她门下弟子经历雷劫的法子。
此时,案几旁,太一看着风菱手上的这些伤痕,他的关注点显然和风菱没有放在一块,只心不在焉地回道:“从见面的时候,我就与你自报家门了,太一。”
风菱闻之想了想,说来,的确正因为这小子一开始就自报家门,所以她才没有细致打探他的身份,如今看来,竟是被他给糊弄了,聪明又不动声色地避免了她提出疑问。
这会儿终于回过神来的风菱,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任凭他给自己的手掌上擦着滴药,问到:“就仅此而已?”
“唔也不算是。”太一仰起头来,斟酌地补充道,“我把我的名字简化了。”
风菱一听,立即挣开了太一的手,严肃地仿佛是审讯一般问到:“那你的全名为何?来自何处?”
“东极青华大帝太乙救苦天尊。”
说着,在风菱再次瞪大的目光下,太一指了指星云密布的天上,继续答道:“来自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也就是三十三天外的一方世界,天界称我为‘东皇太一’。”
东皇太一!风菱听到最后四个字,毫无意外地将脑袋磕到在了案几之上。
她许是听说过东皇太一的名号,虽然风菱是个避世十年的“高人”,回来之后也不曾接触到神仙,但她爱读书。
风菱曾从去盘古本源大陆留洋的黄四明那儿借过几本近五万年的本源史册,原本为了了解一下封神之战的过往,以备应对这在封神大战后被丢出来的遗弃大陆,然而她别的没看到,看到过一篇名册的备案。
那名册抄写的是一份名曰封神榜的名录,当然真正的封神榜放在天宫的深处,由天兵看守着,名为“天书”,上面不仅记录着天庭三百六十五正神的名字,亦是他们的真灵所在。
这与风菱曾经拥有的招妖幡又异曲同工之妙,不过如今招妖幡已经不在风菱手中,她也无从计较。
倒是东皇太一,风菱看到的本源民间传说,以及史册中都有他的名号,但奇怪的是那封神榜中并没有他,所以当时风菱还向黄四明咨询过,秉承着学习的精神,问了问关于这位东皇为何不在封神榜中。
第407章 上善若水()
然而,作为懵懂的黄四明给了风菱这样的回答,道:“有何奇怪的,玉皇大帝的名字不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