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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高档酒楼,菜品很快上齐。
方才飞檐走壁之时,莫熙已将嫁衣最外头的那层价值千金的大红金缕纱衣抛下,以免引人注意。此刻她穿在身上的看起来已是材质华贵的普通红衫。将锦缎织成的袖管卷起一截,莫熙坐在主位上开始大快朵颐。
饶是沐风亭心思深沉,也不知道莫熙此刻颇有点除死无大事,债多不愁的破罐子心态。她是这么想的:若是不出意外,端王李琪应是见不到明早的太阳了。如此一来,能坐那把椅子的就剩下李义一个。这厮早先被她下了毒,方才她又骗他自己中了毒以求脱身,再加上这桩阴谋阳之下谋阴差阳错的婚事,反正已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局面。有道是债多不愁,将来的皇帝老子,天底下最不该得罪的人已经被她得罪狠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所以此刻吃饭皇帝大,一切阴谋阳谋在吃饱喝足的需求下根本微不足道。
莫熙吃到七分饱,似乎才想起唐欢这么个人来,对他道:“一会儿你替我给银子好不好?”她这句话说得理所当然,不带半分隔阂。本来么,哪有人穿喜服身上还带银子的。只是可惜了她的那些嫁妆,当真白白便宜了李义。楚怀卿这人做事讲究,连道具也一丝不苟,抬入王府的可都是好物件。
唐欢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字,却又好似不明白她说的什么。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对自己说话了,她不恼我了。他心里颠来倒去重复着这个念头,渐渐地,脸上浮现出一抹光彩,就连侧过头凝视着莫熙的眼神都有些醉了。
绿云自然知晓连日来自家少爷是如何在煎熬中度过的。自听到姑娘婚讯之日起连夜调集人手,日夜兼程赶来京城不说,好不容易和衣休息片刻,也时常惊醒,面容更是一日憔悴过一日。此刻见莫熙不过对唐欢说了一句话,他便欢喜地不知如何是好,绿云不由心下暗叹:我的好姑娘诶,你就是我们唐门的活祖宗,可千万别再折腾了。
又吃了几筷子,莫熙觉得吃饱了,见唐欢还在愣神,拉拉他的袖子,轻声道:“快付银子给沐风亭。”
此话一出,唐欢下意识地点头,他对她自来是无所不允的。何况方才莫熙放下他的袖子,却顺势握住了他在桌子底下的手,一瞬间唐欢越发有些神志不清了。沐风亭却心中一沉,苦笑道:“一顿饭还是请得起的。”莫熙让唐欢付银子给他,亲疏远近一目了然,沐风亭如何会不明白。
沐风亭此言一出,唐欢立刻警醒过来,用另一只手给身后的绿云做了个手势。绿云本就未曾入席,且就站在雅间的隔门旁,一闪身,便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莫熙却坚决而缓慢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敢,不敢。何况今晚又给你捅了这么大的娄子,如何能再叫你破费。”她方才踏进这家酒楼时见到此处亦有专为慕宴斋说书搭的台,便有所怀疑。此刻随意诈他一诈,岂料果真一猜一个准,沐风亭还真是此间的主人。既然已经误入了人家的地盘,也不必立刻退出去那般怯场。
莫熙方才说话的语气和态度都谦恭之极。到了此时此刻,沐风亭再也笑不出来了。
“熙熙,你”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暖好听。
莫熙却道:“你知道,这世上唯一这么叫我的人已经死了。他死在我剑下的情形你应该也曾亲眼目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似秋叶飘落似的,很静,很淡,沐风亭却觉得每一个字都是质问,是控诉。一顿,莫熙接着道:“所以,你不要这么叫我,他听了会不高兴的。”
沐风亭轻声道:“你是何时猜到的?”
“就是刚才。早晨服侍我着装的那四个侍女恐怕都已经毒发。那药委实太过歹毒,其中一个专替我着内衫的当时指尖便隐隐泛灰,正巧被我瞧见。若你今日纯粹为我而来,大可一早现身。而你却躲在暗中窥视迟迟不出,可见你早知我身上有毒,等的便是李义毒发身亡的那一刻。后来,你见事情未曾按照计划发展,才按奈不住亲自动手。那枚暗器想要的是李义的命。我说的对是不对?”
见沐风亭微微点头,莫熙才继续道:“当日我们在‘夜泊’就并非巧遇。那晚风雪交加,渡船停航,比你早来的人都已经被告之客满,无法投宿。偏偏你一来就有了空房,被分到的那间还恰恰在我隔壁。‘夜泊’也有慕宴斋的说书,只怕也是你的产业之一。你应是一早得了客栈的消息,故意来接近我的,那几个兵痞找我麻烦,你又故意抢在我之前出手,也是为了让我承你的情。而你接近我只怕是因为我本该杀了唐欢,他却仍旧好好地活着,摆明了我对组织有异心。是不是?大当家的。”
这最后几个字,莫熙几乎是清清楚楚逐字咬出来的。
听到此处,唐欢不由攥紧了莫熙的手。莫熙立刻回握过去,对他微微一笑。
第103章()
沐风亭道:“你都知道啦”。他的语气很轻快,甚至反倒像是释然的样子。
莫熙道:“知晓我跟顾安过往的只能是组织的人。当日组织派我去劫镖,为的就是试探我对跟顾安长得一模一样的李义的态度。本来我就是一名刺客,出任务无可厚非,便是行刺当朝王爷风险大些,我也未必不肯。可是你知道因为李义长得跟顾安一模一样,我即使不知道顾安的身世,也是万万不会答应接这单生意的。于是便由楚怀卿出面认了我这个妹妹。后来一起出这趟任务的人都被骗去樱花榭灭了口,偏就那么巧,你当时也在樱花榭。那次参与劫镖的不是当场被射杀就是事后被灭口,却独独留下我一个,恐怕那时候就存了要利用我对付李义的心。楚怀卿知道我身上有胎记,也一定是从组织那里得来的消息。他故意跟我说会跟组织谈条件,放我自由,就是让我以为已经挣脱了枷锁,从而降低警戒心,好来个请君入瓮。”
沐风亭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李义此人处事谨慎,要获得他的信任接近他几乎不可能。这么多年,楚怀卿安排了无数美人,能成功接近他的一个没有。更何况他有湛卢在手,便是武功高过他许多的人行刺也极难成功。唯独你得了承影,或有一拼之力。古往今来,多少从容赴死的刺客是为了扬名天下。聂政行刺韩国宰相侠累后,因为怕连累与其容貌相似的姐姐,便自毁面容,可她姐姐为了替聂政扬名让他死得其所,便不远千里赶去韩国于闹市公然认亲,不惜一同露尸于外。当日蜀山之上,我问你可想著书立传,你一口回绝。后来见你连承影这样的绝世名剑也说抛就抛,我便知道名和利皆不能打动于你。再加上顾安的关系,你是断不会杀李义的。”
莫熙笑了笑,道:“谁知我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李义的命,如此一来,李义对我的防备之心必然大减。你们便想出了联姻在前,毒杀在后的计策。只是,我与唐欢两情相悦在前,要我答应这桩婚事是不可能的。于是你们便想出了法子好让我死心。”一顿,莫熙忽然诘问道:“你对我的小白动了什么手脚?”
沐风亭取出酒壶大大灌了一口,用衣袖将唇边酒渍抹去,才道:“你就这么信他?”
唐欢听了莫熙方才那一句“两情相悦”已是星眸生辉,凝视着莫熙,柔声道:“小莫,订婚的消息是霹雳堂单方面传出去的。待我知晓,已传得沸沸扬扬,不可收拾。此事是我不好,我万没想到欧阳庆会如此不顾体面,不惜坏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的名声。我收到你让小白送的信便急急回复澄清此事。忐忑不安了好几日,却迟迟不见你回信。”
莫熙知道此事若是七皇子授意,欧阳庆必不敢违。别说是区区江湖女孩家的脸面名声,便是世家大族为了前程,牺牲个把女孩儿又算得了什么。起初,她见海雕未曾带回只字片语,不免也灰了心,毕竟在唐门时唐欢对欧阳姐妹诸多礼遇隐忍,她是亲眼所见。莫熙活了两世,前世社会的现实,今生人性的丑恶,让她对人对事不自觉地就会生出一种悲观来。后来,楚怀卿再三游说她上京,她才隐隐察觉此事有些不对头,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莫熙自然听出来唐欢的解释里带了两分后怕和委屈,忽然松开了握着他的手,抚向他的头,笑嘻嘻地道:“乖,我信你。”说罢又安抚似的主动偎进他怀中。唐欢立刻十分配合地向后倾了倾,让她靠得舒服些。
莫熙深知有时候事实往往伤人,即使是情人之间有些话也是不能说的,因此她不会告诉唐欢有那么一刻她确实信了他会背信弃义,另娶他人。莫熙对顾安的信任是用整整八年的时间,在无数次的患难与共、以命相托中建立起来的。而她跟唐欢一起经历的事毕竟还是太少了。所幸,他们还有今后的几十年一点一滴地积累,来日方长。
沐风亭见二人如此相依相偎,旁若无人,不自觉地将视线调向别处,轻道:“不错。我在你给海雕准备的水盅里加了蒙汗药。然后取走了唐欢的回信。”
莫熙点点头。组织训练出来的人做事都滴水不漏,何况是大当家的。难怪她不曾察觉。
问清了想要问的,莫熙懒洋洋地站起来,一副吃饱喝足甚为满意的样子,对唐欢道:“我们走吧。今日起得太早,我要好好睡一觉。”她又转头对沐风亭轻声道:“蜀山之上你救我是真。一码归一码,今日且放过你。只是,日后你我之间便毫无瓜葛。”
眼见二人牵着手穿窗而出,沐风亭方一动弹,便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不禁心下苦笑。方才二人在他面前做出亲密无间的样子只怕是故意为之,而那一瞬间,他的心确实乱了
此时,沐风亭方明了莫熙刚才说的暂且放过他所指为何,心道:唐欢不愧为使毒圣手。
绿云果然已带着弓箭手在外头接应,见他二人出来方大大松了一口气。
谁知,莫熙却忽然不走了,附在唐欢耳边咕哝道:“我走不动,你背我。”
方才酒楼之内,眼前之人侃侃而谈的样子是何等敏慧,此刻却又似个不讲理的孩童般耍赖。唐欢不禁莞尔,道:“又淘气。”话是这么说,却仍是老老实实转过身去,微微蹲下身子。莫熙自然高高兴兴地顺杆子跳了上去,笑嘻嘻道:“现在可以走了。”
唐欢只感到两条纤细的手臂圈了上来,搂紧了他。背上之人近得呼吸可闻,心中顿时感到无比安然熨贴。
眼前这一幕,直叫绿云瞧得目瞪口呆,心道:这可千万不能被唐门那些食古不化的长老们看见,否则又要说四少沉湎女色什么的。事实上,数月前唐欢真是因为唐门生意被端王全面打压而急急赶回蜀中,因而此次唐欢力排众议调集人手上京,实在顶了不小的压力。
一路上,莫熙故意贴着唐欢的耳朵说话。黑暗中她自然看不到唐欢渐渐泛红的俊颜,却能感觉到他不规律的心跳声,尤其是当她说想他的时候。
莫熙这般一闹腾,自然走得慢了,一行人来到唐门在京城的聚点已接近午夜。
直到进入唐欢的寝室,莫熙才肯慢慢从他背上下来。绿云带着两个丫头送了些热水以及干净衣裳进来让二人洗漱,又强忍着嘴角的抽搐,装作目不斜视的样子立即退了出去。
唐欢轻道:“这样不好。一会儿我让人再给你收拾间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