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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帆天涯-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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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清竹嘟起嘴:“你不理我,我才不怕,吓唬谁呀?”“你要不怕,我……我就用开水浇这紫竹。”柳晗烟急中生智,这下周清竹倒乖巧起来,慌忙道:“阿烟姐姐,我什么都不会说,好不好?”王厚看着两人,哪敢插话,生怕引火烧身,赶紧转身洗漱去了。

    吃过早饭不久,唐敬便过来请绝情帮五人、百合仙子、武当七子、周舵主、樊舵主一行十五人随着唐敬出了客栈。客栈门外站了不下一百人,大多身穿常服,王厚虽然多不认识,之前看过名册,知道船队里面除了二名都指挥外,还有指挥、书手、百户、医官医士、内官内使等官衔,向众人作了一揖。一行人安步当车,浩浩荡荡向南山行去。

    南山距离县城仅有里许,紧邻大海,显圣宫倚势而建,从山门进入,两侧是高大仪门,渐次穿过正殿,可见十多座殿堂楼阁,都是雕栋画梁,金碧辉煌。沿台阶向上,忽然地势开阔,是一块可容纳千人朝拜的广场,广场正中立着一尊三丈多高的天妃石像,石像面带慈祥,面向大海。

    在郑和的带领下,众人依次向石像进香、顶礼膜拜,各自许下心愿。王厚拜过,回头极目远眺,茫茫大海,水天一色,此情此景既令人肃然起敬,却又心旷神怡,想到明天此时,已经置身海上,不禁又生出些许期待。

    拜谒完毕,众人沿原路走出显应宫。柳晗烟轻声问道:“书呆子,你许什么愿了?”王厚低声含糊道:“大胖小子。”柳晗烟脸一红,啐了一口不再理他。周清竹与柳晗烟牵手而行,扭头好奇地问道:“阿烟姐姐,怎么了?”

    出了山门,郑和向王厚道:“王将军,现在还早,我准备去拜访谊娘,离此地不远,不如我俩一起同去?”王厚略一诧异,应了声好,对柳晗烟等人道:“你们在此游玩,我陪总兵去一趟。”

    当下,众人各自散去,只留下唐敬手里拎着几件礼盒,跟在郑和、王厚的身后,三人向东行去。经过昨晚的交谈,王厚对郑和有了新的认识,发自内心地尊敬眼前这位老人:长年操劳,魁梧的身子已经微微驼背,带着二百多艘船、二万七千多人,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实质上却担负着维护南疆稳定、呼应北伐的艰巨任务。

    “王将军,昨晚睡得如何?今晚就要在船上休息了,估计你会有几天不适应。”王厚心生感动:“说来惭愧,刚才在下还在想,郑总兵为国操劳,可谓千辛万苦,而我不能适应海上,算得了什么,总兵有什么事需要在下做的,尽管吩咐。”

    郑和笑道:“不瞒将军说,我在南京临行前,曾经拜访一位高僧,他告诉我,此番出海困难颇多,所幸有贵人相助,历尽劫数成就圆满。所以昨晚我和将军分手后,又想起这件事,看来,王将军或许就是我此行的贵人。” 

第189章 奇异的梦境() 
王厚忙道:“总兵说笑了,我一个年轻后生,哪能是什么贵人?还是那句话:总兵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郑和哈哈一笑,调转话题,问道:“王将军,说起我这谊娘,还有一个典故呢:十六年前,我第一次下西洋,也是来这儿祭拜天妃,那时的显应宫简陋得很,后来圣上拨款扩建,才有了现在这样的规模。那一次因此劳顿,我坐在轿子里打着瞌睡。

    “恍惚之中觉得自己回到了云南老家,母亲对我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要我将烧好的缢蛏炒韭菜吃了,可这道菜并非云南菜,而是长乐菜,母亲死了二十多年,怎么会做这道菜?我正在纳闷,却被一阵哭声惊醒,寻声看去,看到一个老妇人在海边痛哭,而她面前的供桌上正摆着一道缢蛏炒韭菜。

    “我看了之后非常惊讶,便命轿子停下,上前问了老妇人,她告诉我说,她的孩子死在海上,今天是祭日,我见她非常哭得伤心,而我又梦见母亲为我做了这道菜,莫非冥冥之中,母亲托梦给我?于是我当场认她为干娘,就是谊娘……”

    谈话间,三人来到一处两层楼房前,郑和推开虚掩的门,进了院子,高声叫道:“谊娘!”半晌,屋子里有个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呀,三宝吗?”便听到“咚、咚、咚”拐杖敲地的声音,不一会,一个躬着身子,拄着拐杖,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蹒跚着挪动出来。

    郑和赶紧上前几步,扶住老妇人,顺手拉过门边的一张木椅,让她坐下。直听老妇人哑声道:“真是三宝啊,你可来了,这一年半,谊娘天天都在盼你想你……”说着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郑和上一次下西洋回来,是永乐十七年七月,时间正好过去一年半。便听郑和哽咽道:“谊娘,三宝也想着经常来看望你、陪着你……可我的事情太多,经常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次时间仓促,我准备回来的时候在这儿住上十几天,好好陪陪谊娘。”

    王厚见他俩拉起了家常,便与唐敬一起退到院外。王厚这才注意到大门上挂着“母梦楼”的牌匾,两边楹联右边写着:奉诏西洋,驻舟长邑,华梦沾霭期一报;左边写着:缔缘北屋,尽教重楼,慈萱哭祭证三生。

    唐敬一旁轻声道:“听说这房子原本非常破烂,是郑总兵自己掏钱修葺一新,因为他与谊娘的相识缘于梦见母亲,所以才叫母梦楼。总兵每次往返都会来此,一是祭拜天妃,二是看望谊娘。”

    王厚闻言点了点头,暗忖:郑总兵十岁便成了孤儿,戎马一生,终日操劳,却能如此重情重义。反观自己,父母年岁已高,自己不能守在身边尽孝,如果自己碌碌无为,不仅有负刘攽前辈“征帆江湖,弘扬道义”的要求,更对不起年迈的父母……此番下西洋,不知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弘扬道义”的初衷,帮助郑总兵完成维护南疆稳定的使命。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唐敬在身边道:“王将军,总兵请你进去。”王厚倏然惊醒,与唐敬进了院子,郑和一边将王厚向谊娘介绍,一边笑道:“王将军,怠慢你了,我与谊娘一年半没见,总觉得有说不完的话。”

    王厚向谊娘深深一揖,呵呵笑道:“总兵是在下的学习楷模,刚才见总兵如此,竟然有些想家了。”“哈哈哈……王将军说笑了,谊娘,三宝要走了,不用两年,我就能回来。”

    谊娘紧紧拉着郑和的手,舍不得松开,忽然又想起来什么,蹒跚着走进屋去,不一会移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小锦囊,口中直道:“三宝,谊娘老了,可能等不到你回来了……谊娘也没有什么好东西送给,这锦囊里装的,是我前几天听人说你要来,在显应宫挖的沙土,它能保佑你平安回来。”

    郑和身为总兵,出使西洋诸国,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此时却颤着双手接过锦囊,郑重地装进怀里。王厚站在一旁,眼角也有些湿润: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亲人的关心更珍重的东西?虽然是一袋沙土,却是亲人的期盼,比黄金贵重何止百倍千倍!

    三人出了门,郑和还是一步一回头,向倚在门口的谊娘挥手作别,谊娘今年七十二岁,早年失子之痛,使她身心受损,如果不是遇到郑和,有了精神寄托,可能早已不在人世。此时,郑和看着她衰老的模样,不禁心里一酸,转过头,大步向前走去。

    王厚、唐敬跟在他的后面,知道他此时心里难过。过了半晌,郑和缓缓道:“王将军,明天我们就要出发,这一去,将近两年的时间才能回来,你可都准备妥了?”见王厚点头,续道,“明天启航,大概十天后,我们能到占城。在那里,我们将停留一个月,除了送占城国王族阇魁勇一行、补充食物与淡水,以及进行贸易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邀请南海公再次同行。”

    王厚还是第一次听到“南海公”的名字,未免有些好奇,不等开口询问,便听郑和笑道:“南海公住在占城,本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他与南海打了一辈子的交道,熟识海洋的脾气,所以都称他为南海公,前五次我们都请他当指导,有他在,可以应对海上各种风险。”

    到了水手客栈门口,王厚与郑和、唐敬拱手作别。进了客栈,柳晗烟众人早就在房间里等着王厚,见他回来,也不等坐定,便拖着下楼吃饭。客栈里人少了许多,大概很多人上午退了房间,搬到船上去了。茶马帮也只剩下周舵主、樊舵主留在客栈,其他众人已经与船上的茶马帮众会合。

    王厚道:“我昨天上午看了名册,武当七侠在‘天门’号宝船上,周舵主和樊舵主,你们因为要照看货物,所以在‘天纲’号马船上,盐帮李舵主他们在‘天权’号马船上……我们在天柱号宝船。”

    武当七子的关牒上已经标注清楚自己所在的船号,只是才知道王厚等人的位置,老七问道:“王……帮主,这船号有什么讲究吗?”王厚将唐敬所介绍的五种船不同用途说了,又道:“我看了名册,这次总共有二百四十三艘,其中宝船六十三、马船五十四、粮船十八、坐船二十七、战船八十一。船上以官兵和水手为主,随船人员也将近一千九百人。”

    柳晗烟问道:“仙子,你准备在哪艘船上?”百合仙子看了莫七一眼,一向说话伶俐的她,居然吞吞吐吐起来:“天柱号……我、我已经看过……只是还没见过其它船是什么样子呢。”

    老六殷成忙道:“仙子,你先到我们‘天门’号,有机会再到其它船上看看。”不等百合仙子说话,王厚点头道:“这样也好,反正船要停靠多次,而且还有小船在各艘大船之间调运,仙子要是想烟……烟儿,就过来看看。”他本想说烟公子,话到嘴边想到莫七,打了个滚,说成烟儿。

    吃过饭后,已是未时,众人分头休息。周清竹却显得很兴奋,拉着柳晗烟问个不停:坐船晕不晕?那么多船晚上会不会撞到一起?真要撞到一起怎么办呀?船上解手后是不是全到了海里?……有些问题,柳晗烟也不知道,随口胡扯,直说得周清竹一会睁圆了双眼,一会又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王厚则在自己房间里蒙头大睡,昨晚与柳晗烟闹腾大半夜,现在放松起来,不觉有些困意。迷迷糊糊之中,被柳晗烟拽起来,上了宝船。船队在海上行进,突然间狂风大作,巨大的海浪将船甩起来,又狠狠地掼了下去,船板不时发出咔嚓的声响,似乎很快就要裂开。

    主甲板上已经空无一人,水手全部退缩到船舱内,尽管船舱内严丝密缝,高大的舷窗也上了插板,风浪进不了舱内,但海浪拍打在上面,发出轰然声响,所有的人紧紧抱着头,更有不少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和无望的哭声。

    王厚自己也吓得面色煞白,可是潜意识中,他觉得这场景似乎在哪儿遇到,情急之下又想不起来,与其在这里眼睁睁地等死,不如去试着扭转眼前的情形。于是,他打开舱门,上到顶层主甲板,此时船帆全部落了下来,桅杆被风吹得咔咔作响,甲板上只剩下狂风暴雨和铺天盖地的海浪。

    王厚无法站立,一式“天与水相通”让自己融入到天地之间;一式“何人能缩地”身子已经站到船头;面对兜头盖脸地劈过来的如山巨浪,再一式“有术可分风”试图将风浪引向两边。然而不仅全无作用,一阵更猛烈的风刮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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