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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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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缩了缩脖子:“先生。”

    不知道警告过她多少次,女孩子要端庄,她永远都记不住。

    他放下她,看了眼她手里的人头果实:“放了那千面树了?”

    “他两两情相悦,我为何要做一个棒打鸳鸯的恶人?”夏满道,“我可不想牵扯一些莫名其妙的因果。”

    童秀才的事情多多少少和他们有些关系。若非他们住在童秀才隔壁,他身上也不会沾染了些许煞气,没有这些煞气影响,他未必会遇到灼华。

    这当中的因果他没有同她点破。

    他点了点头,没有置疑她的决定。

    夏满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往屋里走:“困了,外面好冷,青黛快给我用暖炉熏熏被子,我要睡觉睡觉!”

    她带着青黛,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还光着脚丫子呢。

    宇文墨没有进屋,背负着双手抬头看天。

    因为千面树的存在,相邻的两个院子都有淡淡的青色妖气弥漫。这种妖气普通人看不见,对于其它妖物而言,却像黑夜里的火把一样引人注目。

    天上乌云浮动,明月在烟雾状的黑云中若隐若现。

    他转身关上身后的木门,在门上轻轻的拍了一掌,极淡的一道金光闪过,一层淡淡的光芒将整座房子笼罩在其中。

    他出了院门,隔壁木门声响,灼华跟了出来,走到他面前盈盈一拜:“灼华当肝脑涂地,以报姑娘恩情。”

    他神情淡漠:“那就随我来罢。”

    黑暗中,湖边小道只能隐约看见一旁院落隐隐绰绰的轮廓,另一旁沿湖栽种的柳树早就褪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条安静的垂落着。

    宇文墨停下了脚步。

    空中降下了无数条细细的,如垂柳一般的线,密密麻麻,将整个前方的道路遮挡。像是夜空里藏着一个看不见的巨人,垂下了她的满头长发。

    身后传来女子的阵阵轻笑声,一株足有数十丈高的大树在他身后矗立而起,伸展了云状的树冠,无数美女的人头挂在枝条掩映间,扬眉轻笑。

    手指粗细的藤蔓从树冠上向下伸展,轻轻摆动,护在宇文墨周围。

    那些黑色的线轻轻的飘动了起来,向着宇文墨的方向延伸。黑线所到之处,路旁的房子,沿河的柳树都莫名其妙的突然少了一块或一截,片刻后突然出现在不同的地点,轰然掉落。

    空间被黑线割裂得紊乱,它所碰到的一切,都被绞了粉碎。

    千面树扬起了满树的藤蔓迎向黑线,无数藤蔓枝条与黑线在空中交错,藤蔓被绞碎,却也阻止了黑线继续前行,双方胶着在一起,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一条线。

    宇文墨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他的身影却出现在了黑线交错的空间中,他看上去已经被切得支离破碎,整个身体不同的部位莫名其妙的拼接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身体,但是他的身体没有散开,还在继续往前走。

    他又往前走了一步,走出了布满黑线的小路范围,出现在了夜空下。他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并未受任何影响。

    石子路上,一个半人多高的木偶站在那里,手里抓着一团团黑丝线,杂乱无章的下垂着。

    宇文墨手起剑落,木偶的头飞了出去,它的身体轰然倒地,手里的丝线洒落的满地都是。

    他身后布满天空的黑线消失了,天空浮动的乌云迅速退去,银月重又露出了圆润的脸庞,皎洁的月辉洒落。

    宇文墨拾起木偶的身体,从它的肚子中掏出一道符文,指间磷火一闪,符文瞬间化成飞灰。

    距离此地半里远的山里,一个男人一身惨叫,浑身突然冒起了绿色的磷火,他拼命的扑打着,挣扎着,那火焰却仿佛自他骨头里烧起,片刻后,就将他烧成了一团黑灰。

    宇文墨回头看向身后的千面树,灼华恢复了人身,面色有些苍白。

第24章 23() 
看着院子里跪着的女子,夏满很是意外:“灼华要跟着我们?!”

    宇文墨头也未抬,淡淡的嗯了一声:“留或不留,你自己做决定。”

    夏满来到院子里,灼华裙裾都是露水,看来在这里已经跪了一宿。夏满看了看旁边的院子:“你要跟着我们走了,童秀才怎么办?!”

    “妾身已对他施了忘魂术,相公已不记得妾身。”灼华俯下身磕了个头:“姑娘说得对,人妖殊途,再这么下去,妾身反而是在害他。”

    “你倒是个明白人。”夏满点点头,绕着她走了一圈,心里有了决定,“你愿意跟着我们,就跟着吧。”她割破自己的手指下了血咒,向她伸出了手,“日后我为主,你为仆,你可愿意?”

    灼华并未犹豫,剖开自己的心,将夏满指尖那滴血滴了上去,血液落到她的心脏上,化为一道缠绕的符文烙印了上去。

    灼华深深俯身:“见过姑娘。”

    影魅看了看黑不溜秋的自己,又看了看妖艳的灼华,低头叹息了一声,深深的感觉到了颜值上的巨大差异,只觉得自己第一妖宠的地位即将不保。

    颜值不够,卖萌来补。

    它跳上了夏满的肩头,贴上她的脸轻蹭,以示自己对她的爱。

    夏满没有体会到影魅复杂的内心,悲惨的将它无视,回到宇文墨的身边:“先生,你在看什么?”

    他递过了手中的书信。

    一共有两封,第一封是船家送来的。

    往年的六月份到九月份是通航的黄金季节,夏季雨水充沛河面宽阔平缓,到了十月份部分航段会因为水位下落的原因不利航行,有些路段甚至会导致大船因为吃水不够无法通过,中小型船只才能勉强通行。

    进入十一月之后,北面的航段会开始结冰,只有大商会和朝廷带有破冰设备的船只才能继续通航,而到了十二月份河面冰封便会彻底停航,要到来年五月份冰化之后才能重新启航。

    按照原定的计划,船家一路上要在几个大的贸易点停留,买卖货物,最终的目的地是广宁城。从西陵到广宁城尚且有一个多月的航程,算上路上停留的时间,总共有将近三个月。

    如今天气骤然变冷,加上朝廷突然对往来通行严加查禁,船家担心会遇上北面航道结冰航程上来不及,在西陵停留二十天的计划不得不缩短,他们加紧了上货速度,打算三日后就出发,这才特地让人来通知一声。

    第二封信是美玉托人送过来的,他们已经到了京城,他的大师兄阿难陀正在南疆游历,崇德大师听闻了华家的事情之后,捎了信让阿难陀前去苗寨救华二老爷。

    美玉在信里说,京城已经很冷了,让她多备些厚衣裳。

    美玉回去之后,师父在早课前给他加了修习,让他随五师兄学武。他每日三更便起,站一个时辰的桩,然后再随着庙里众人上一个时辰的大早课,每日辰时才用早膳,他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即使隔着信纸,夏满仿佛都看见了美玉苦着脸提笔写信的样子,她笑倒在宇文墨的怀里:“美玉好可怜。”

    宇文墨道:“大业寺寺规森严,大师如此,不过也是盼着他成材罢了。”

    夏满唤来了青黛竹叶收拾箱笼,准备几日后出发。

    转眼看见灼华还站在院子里,定定的看着隔壁。旁边院子里传来童秀才的读书声。他已忘了她,而她还记得他。

    夏满心中不忍,走到灼华身边:“我看过童秀才的命宫,他命中注定高官厚禄,出人头地,且子女缘厚,一生富贵平安顺遂。”

    灼华的眼睛有些红,低声开口:“谢姑娘。”她看着院墙,一人多高的院墙遮挡了她的视线,“我只是想,再听听他的声音。”

    夏满想,其实青黛竹叶她们没有这么多烦恼,也挺好的。

    三日后一大早,夏满一行人在西陵城码头上了船。

    这一天艳阳高照,虽然有些冷,空气却分外干净清新。船家上前同宇文墨作揖行礼:“苏先生,舱房已经备好,请先生去休息。”

    宇文墨点点头:“有劳了。”

    码头上工人们还在努力的往船上上货,岸边堆积的货物如山,看来还要小半天的时辰才能上完。夏满趴在船舷边,感兴趣的看着工人们扛着巨大的货包踩着颤颤悠悠的木板在船与码头之间来回。

    “苏先生,还有一事。”船家道,“我这有两个老主顾,都托了关系让我顺路带几个旅客进京。我寻思都是熟人推脱不得,船上还有多的舱房,也就应承了下来。还要告知先生一声。”

    “无妨。”宇文墨道,“既然同路,船家且行个方便就是。”

    船家连连道谢:“先生是大度人。”说罢吩咐船娘给送了几瓶上好的黄酒,“这些虽然都是自家酿的酒,不过都有了十五年的年份,口感绵糯且不醉人,便是女人孩子都可小酌上几口,在北地冬日驱寒暖身最是不错,先生不妨试试。”

    宇文墨谢过船家,竹叶收了酒送回仓房去了。

    “先生。”夏满拉住了宇文墨的手,很是感兴趣,“那酒我也可以喝吗?”

    他低头看着她:“小满想喝酒?”

    夏满连连点头。

    宇文墨正沉吟中,身后灼华开了口:“先生不用多虑。这酒是用黄米酿成,不醉人。江南一带还常用来烧菜,逢年过节大人孩子都会喝,不伤身。如今河上寒气重,小饮几口驱寒也不错。”

    宇文墨点点头:“好吧。不过不可多喝。”

    夏满欢呼一声,冲进了舱房,一叠声的吩咐青黛拿酒杯,她要尝尝酒的滋味。

    可惜这酒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喝,刚啜了一小口到嘴里,夏满就呸呸的吐了出去,苦着脸:“这都什么东西,又苦又辣!”

    灼华失笑,上前用绢布替她擦拭身上沾到的酒渍:“黄酒是苦了些。还是果酒更合你的口味才是。”

    夏满放下酒杯:“还有果酒吗?”

    灼华点点头:“我便会酿酒,不过这酒你不能喝,甚至不能闻。”

    千面树的果实酿的酒,叫千年醉。寻常人只要闻一闻那味道就会醉上数日,哪怕喝一小口便会醉死,然而死后尸身不腐,面色红润且带有奇异的酒香。千年醉也是世间难寻之物,自有它的大用途。

    “不过这个你倒是能尝尝。”灼华不知打哪儿取出来一个小瓷瓶,只有筷子高矮,细颈大肚,“这是桃子酒,佐餐不错。”

    夏满接过来拔开瓶塞,闻到一股甜甜的香味,很像灼华身上的味道,只是没有那么浓郁。她倒了一小杯小心的伸出舌尖舔了舔,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好甜!”

    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点尝不出酒的辛辣。

    灼华一个不留神,她已经举起酒瓶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喝了个干净,末了还抹了抹嘴唇看向她:“好喝!再来一瓶!”

    灼华愕然,旋即苦笑,完了,闯祸了。

    这桃子酒虽然闻着香甜,后劲却不小。夏满这么牛饮了一瓶下去。

    想到宇文墨,她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片刻后,一个满脸通红的漂亮小姑娘摇摇晃晃从船舱里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唱着歌,灼华跟在身旁,扶也不是,拦也不是。

    宇文墨一怔:“这是怎么了?”

    灼华苦笑:“先生恕罪。都是灼华的错,姑娘嫌黄酒苦,我拿了桃子酒给她,一个不留神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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