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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秦转过头来,双目血红,一身酒味儿疯狂地往渔嫣的鼻中涌来,他撑起双臂,把渔嫣锁到墙边,俯身就要吻。
你可以死,我也可以死,老夫人呢?你的九族都会为我们陪葬渔嫣想大吼大叫,可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云秦,像一株在晚风里含苞的芍药花,迟迟不开放。
一道身影飞快掠来,猛地劈到云秦的后颈上。
渔嫣定晴一看,这是云家的死士,云秦的护卫,林展兰。
“进京前老夫人有过指示,若少将军顽固,令在下一定要阻止他,对不住了。”林展兰背起云秦,看了一眼渔嫣,冷漠地说完,拔腿就走。
以前林展兰对她可不是这样的!想必在云家人眼里,她渔嫣就是个烂人
她呆着,突然有一只鞋打到了身上,这是她昨天穿的!她飞快抬眼,四周无人,鞋子里却有一块锦帕,上面一行字小表妹,你在偷|情?
第15章 【15】繁华落尽,与君行()
渔嫣看着青石砖墙,闻到了潮湿的青笞的味道,这就是昨晚那条巷子——渔嫣的血猛地冻住,脚都挪不开了,可又有一种冲|动,要去那个院子里看看,到底住着谁!
她凭着记忆,往前走了十步,看到了昨晚那扇门,门上木漆斑驳,两只陈旧的灯笼悬于其上,被晚风轻轻推着。她犹豫了一下,猛地抬手,推开了门。
院子里有几株美人蕉,翠色的叶片在晚霞里轻轻摇摆,她转头看向屋子半敞的门,陡然有种寒意从心头掠起,她决定离开,不去冒险。
刚刚转身,一把醇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中不泛嘲讽。
“瞧瞧,小表妹是得了滋味,所以等不到十五那天,迫不及待要来见我了?”
渔嫣僵硬地转过头,只见一头偌大的雪色狮子从门里缓缓走出
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狮子,还是白色的雄狮,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杂色,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居然是碧色的,像两块令人眩目的翠玉。
雄狮迈着悠哉游哉的步子到了离她五步远的距离处停下,慢吞吞地趴了下去,继续盯着她看着。她小心地往外走了一步,狮子的利爪立刻扬了起来,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似是想警告她。
“十月还今日未进食,小表妹千万不要惹它!”男子的声音又从屋里传了出来。
她身子绷得紧紧的,恨不能给自己一拳,渔嫣哪,你为什么要跑进来送死?
“看来小表妹的相|好挺多的,进来吧。”那人说。
渔嫣只得慢慢地往房间里挪,从狮子身边走过时,它扭头看了她一眼,继尔趴下去睡了。
她迈过门槛,只见一张粗木大椅上,斜斜歪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黑色的绸裤一直垂到脚裸处,脚是光着的,精壮的上半身也未|着寸缕,脸上覆着黑铁面具整个人给她的感觉就是狂|野!不,还有妖孽,这是两对非常矛盾的词,却在这男人身上完美的融合。
“昨天林子里的人是你?你是玄漠国人?”她犹豫一下,问。
“嗯?”他慢悠悠拿起了身边桌上的粗瓷茶碗,浓腥得令人反胃的药味儿涌进空气里。
渔嫣厌恶地掩住了鼻子。
“不喜欢闻?”他低低一笑,把药一饮而尽,然后慢慢起身,走近了她。
渔嫣想躲开,他的手却更快,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点冰凉擦过她的脸之后,他覆砺茧的长指掐住她的脸,迫她扬起了头,随即滚烫的唇贴下来,舌尖顶着他喝的那令她想吐的药,推进她有喉中。
渔嫣觉得自己会被毒死了怎么会有这么难喝的药?他的舌尖在她的嘴里肆意掠行着,末了,低笑着,在她耳畔小声问:
“小表妹,味道怎么样?”
第16章 【16】繁华落尽,与君行()
“不好!”渔嫣掩着嘴,克制着吐的冲动,秀眉紧蹙,满脸忿然。
“呵胆子挺大。”男子低笑,看着她的满脸红疹,瞳眸幽深不见底。
渔嫣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就伸手揭他的面具,男子居然不躲,任她的手捏到了冰凉的铁面,才淡淡地说:“想清楚,看过我的脸了你要怎么办。”
渔嫣的手指掐紧,背绷直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最坏的结局是杀人灭口,可她偏不想死。她缓缓收回了手指,又缩回自己的壳里,轻声说:“你是什么人?我总要知道我遇上了什么人”
他瞳眸里的笑意愈浓,那点点亮光,似是猛兽看到了小兔,意欲扣在爪下,慢慢地玩|弄。他俯下身,唇贴在她的耳畔,低低地说:
“让你痛快的人”
这声音呵,像根烧红的绣花针,狠狠扎进了她的耳膜,刹那间就让渔嫣的脸红透了,她匆匆转身,大步往外跑。
“渔嫣,何不问问你自己,你是什么人?”
他叫她渔嫣他明明知道她就是骁王妃!渔嫣转头看他,他却已经走到了窗边的书案前,提笔落下,那垂至了腰下的黑发被风拂动着,一身霸气凌厉压来。
渔嫣还想走,白狮已经拦了过来,让她不敢迈出门槛。
“你想干什么?”她扭过头,紧张地问。
“给你治天花。”他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渔嫣的心猛地揪紧,她有天花之事极为隐秘,白城安只向太后秘报,御天祁也不许归梓阁里的人透露半点消息,而这个人居然知道!
“我想知道的事,自然会知道。”他抬眸看来,瞳色变冷。
“我要回去了,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赶紧放我走,否则宫里的人会找过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想去哪里都可以,只是你会怎么样?”他还是淡淡地一笑,埋头写写画画。
渔嫣恼极,大步过去,想看看他到底写些什么,这一看,不由得脸色陡然发白,这个男人,居然在画女人画她!全是背影,花前、月下、桥边,帘后有的微微侧脸,衣衫褪到腰下,有的甚至滑到腿下这种东西若流传出去
“你太放肆了。”渔嫣抓了墨就往上面泼。
“画得不好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渔嫣就是生得漂亮,所以男人才爱。”他也不在乎,把沾了墨的一叠丢开,一挥手,摆在旁边的一堆画轴尽悉跌在地上,散开来,全是渔嫣
渔嫣挡了这个,挡不了那个,又急又羞,双手把所有的画卷都拢来,恨恨地瞪他,“你、你要画也得画个穿衣裳的!”
“为何要穿衣裳,到了我这里,本就不用穿衣裳。人本赤|条|条来,何苦用那伪装。”他幽瞳斜斜扫来,淡淡一笑。
“可笑,那你何必穿着裤头,戴着铁面?干脆全不要。”渔嫣抱着画轴起身,不客气地嘲讽。
第17章 【17】繁华落尽,与君行()
“哦,那我们就全都不要了吧。”他放下笔,一手拉住了裤头腰带,轻轻一扯
“啊你不要脸!”渔嫣赶紧转身捂眼睛,手里的画轴落了一地。
低笑声在身后响个不停,她哆嗦了半天也不敢放下双手,最后心一横,拔腿就往外冲。狮子没吃她,只低低呜咽几声,像是在吞口水。
她跌跌撞撞跑出小院,回头看时,那狮子已经踱进了屋子里,笑声歇了,院子静了,只那几株美人蕉在暮色里轻舒叶片。
就像梦一样,而她,再没胆量踏进小院。
埋头往王府别院赶去,念恩又在后门处焦急地等着她,一见她就扑过来,匆匆说:“娘娘去哪里了,我和念安找了一大圈,也没找着您,宫里下了禁足令,您要再不回来,可要出大事了。”
“进屋再说。”渔嫣眼角微扬,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后|门开得巧妙,外面有大树遮掩。
“许家娘子的案子败了。”念恩跟在她身后,小声说。
渔嫣轻吸一口气,奸商金富身后有朝中人撑腰,许家娘子无财无势,又没拿到真凭实据,想打赢官司,那是难于上青天!
“许家娘子在衙门外哭晕了,又挨了二十大板”
“混帐,凭什么打人?”渔嫣大怒。
“说她诬告好人。”念恩同情地轻叹。
渔嫣恨得牙关直痒,父亲在生时,常为这些老百姓们出头说话,主持公道,因而得罪了许多人,遭人陷害,她是渔御史的女儿,血管里流的就是渔家人刚正的热血!这案子是她接的,她就不能善罢甘休!
她抚着额,在院子里停住脚步,想了片刻,小声说:“你去把许家娘子请来。”
“什么?”念恩一怔。
“我被禁足,暂时都不能出去,以免惹祸上身。但许家娘子的案子若不趁热打铁,再无翻身机会。”渔嫣大步往房间走,快速说:“你让她换上厨娘衣衫,就在我王府住下,她是小百姓,没人会理会她在不在家,对外只称她回乡下娘家养伤,快去。”
念恩立刻就从后门出去,渔嫣进了房间,念安已经准备好了水,让她梳洗,又端来了茶,让她定神,这丫头一直很伶俐,早上又挨了骂,所以这会儿比往常更殷勤,尽心尽力地服侍。
念恩去了不多会儿就来了,许家娘子挨了打,走路不利索,只知道是来见于大状师,没想到面前坐的是女子。
“你是”她犹豫地看着渔嫣。
“我是渔嫣,化名于安,家父,渔朝思。你的案子本是我接的,因为要进宫面圣,所以未能亲自上堂。”渔嫣平静地看着她。
“骁王妃。”许娘子是见过些世面的,一听完,立刻就跪下了。
“你我都是女子,所以不必多言,我的身份你知晓就行。我知道金富身后的人是谁,但是我拿不着证据,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你可愿意与我一起冒险,为你夫君讨回公道?”
第18章 【18】繁华落尽,与君行()
“王妃女中豪杰,民妇许娟,愿粉身碎骨!”许娘子立刻磕头,眼噙热泪。二十大板真的板板到肉,她早就死了,也是衙役心软看不下去,又和于大状有交情,所以只打了几板,其余的都是做做样子。便是这几板,也让这娇小的娘子吃足了苦头,痛得嘴唇发白。
“你起来。”渔嫣过去,扶起了她,沉吟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知道你和许秀才青梅竹马,他满腹经伦,只可惜他一届贫寒,又不懂得奉迎,所以一直未能施展抱负。你的才华也不输于他,你写的诗,我也读过。这世间,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你和我都是这世间的另类,所以你的心,我懂。”
许娘子的眼泪顿时化成倾盆雨,又要俯身下跪。
“不必跪我,我父亲在生时一直告诉我,天下,众生平等”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也只有渔嫣敢说!许娘子紧拉着被坊间贬得一钱不值的骁王妃,说不出半字来。
“金富制假药,又养了许多名伶,供贵人们玩乐,所以一直扳不倒他,我要你把这些写出来,我来配画。把这些给书商,刻印成册,再放出口风,这都是金富干的事,让天下人知晓,让他自己先慌了,怕了”
“可是他们敢印吗?”许娘子犹豫不决。
“呵,我们写的画的,是春|宫趣事你我既是另类,又何必拘束礼法?我化名于安,你化名午言,就看你敢不敢。”
许娘子脸顿时涨红,嗫嚅着,看着渔嫣亮闪闪的眼睛,还有满脸的红疹,好半天,才重重点头,“午言今后全听于大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