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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鸩离的动作略一凝滞,却将长剑偏了偏,往下压着收回,刷刷轻响,只割裂了晏大川腋下上臂的衣衫。
此战奇变陡生,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及,唯有唐一星,他身为当世最杰出的暗器大师,目光自然敏锐之至,又不喜剑术,并未将全副心神放在对战两人身上,因此清清楚楚看见苏错刀嘴唇轻动,叶鸩离才有随后两败俱亡的一招。
唐一星手指轻搭在腰间鹿皮囊上,恍惚忆起那位故人,他踏过三十多年的时光,从雁荡龙湫下的水面悄然浮出,掀起深埋的记忆如漫天花雨。
再看向叶鸩离时,唐一星眸中隐约有温柔忧伤之色。【注】
晏大川死里逃生,心中也不知什么滋味,半晌道:“你……”
叶鸩离轻衫如雪,容色更是清纯无邪犹胜冰雪,浅笑行礼道:“承让!多谢晏掌门仁厚,晚辈多有得罪。”
话说得客气,语意却确凿:本座赢了,牛鼻子你该下去了。
明德真人颇感不忿,扬声道:“小魔头!你方才那一招,可不是武当剑法。”
叶鸩离无辜的眨了眨眼,道:“真人慧眼,那半招原是本座使得错了,毕竟不曾当真拜入武当门下……好在紧接着的金针渡劫没错,也算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明德一张脸气成了茄子色:“你本不是晏道兄的对手……”
叶鸩离点头受教,道:“真人说的是,武当剑术比之昆仑剑,的确是逊色一筹,纵然本座竭尽全力,也是毫无办法。”
低头自语道:“早知道便用少林达摩剑了,要么峨眉剑?总之栖霞剑定然不成,那是宋千峰专用来背后扎死同门师兄弟的。”
他嘴唇的线条像是最美丽的弓,说出来的话却比最锐利的毒箭还能穿心,而且还是连珠箭,一穿数人。
华却邪看了看宋无叛的脸色,心中担忧:“他什么都好……就是太会得罪人了。”
晏大川已回过神来,他模样猥琐,处事却有器量,笑呵呵的对明德道:“道兄,我输了就是输了,叶小朋友不曾伤我,已是手下留情。”
回剑入鞘,又道:“叶总管,贫道身为掌门尚且败落,自然无需再派遣弟子上阵……此战,七星湖胜啦。”
叶鸩离对这牛鼻子十分满意,又是天生的阔少习气,当即道:“横笛,快给晏前辈拿件新的道袍来!”
苍横笛也当真了得,居家出行,必备利器,下台溜了一圈,不过十余息的功夫,便捧着一件簇新道袍回来,附带九梁巾五岳冠,乃至十方鞋高靿袜,一样不缺。
晏大川愣了半天方才接过,打量着叶鸩离,叹道:“使剑贵乎一个诚字……你天资过人,小小年纪剑术便已登堂入室,行事虽有几分邪气,终究还是个心地算不得太坏的孩子……好自为之罢。”
话音一落,苏错刀忍不住侧目而视,饶是苍横笛,也情不自禁的浑身恶寒,居然说公子是个算不得太坏的……孩子?天知道自家公子这张作孽的脸还能骗人骗到什么地步!
但华却邪大点其头,十二万分的以为然也。
连昆仑掌门都败得如此没脾气,一时之间连邪派妖人小魔头之类的鼓噪声都小了许多,七星湖座前更是门可罗雀空山寂寂,叶鸩离衣袂轻动,风姿悠然飘逸,但方才一战,赢得险更战得苦,早被逼迫出了最后一分余力,此刻手持漱玉剑都觉得沉重异常,眸光转处,见苏错刀微微颔首,又含笑冲自己招了招手。
叶鸩离心中雀跃,正待退下回到他身边,却听明德喝道:“且慢!”
明德真人被人灌了一肚子辣椒水也似,屁股只在椅子上撅个不休,想起身又坐下,目光灼灼,直盯着叶鸩离。
任尽望闻弦歌而知雅意:“前辈若想亲自指点一二,亦无不可。”
明德眉头一舒,却扭捏道:“这……这是争七席,恐怕不太合适?”
任尽望微微一笑:“怀龙山比武,可没有不让原本四席下场的规矩,再者说,七星湖……毕竟与正道有些个不同,若蒙前辈青眼,容得过了武当这一关再入七席,想来也更让人心服口服。”
明德短短的蚕豆眉登时快活得跳了又跳:“任山主说话大有见地!既如此……”
唐一星突然淡淡打断:“真人若想去教训一下叶鸩离,也请自重身份点到为止,否则以大欺小,以养精蓄锐压久战力乏,说出去总是不好听。”
这恐怕是他上得怀龙山来,说得最长最用心的一句话。
明德只顾着能下场一试武当剑,闻言也不多想,整一整腰间丝绦,一边点头一边阔步走向叶鸩离。
任尽望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苏错刀传音急道:“阿离,快退!”
叶鸩离却不从命,长长的睫毛低垂,薄而精致的嘴角翘着,笑容如一朵纯白柔软的花,横剑当胸,提气道:“前辈请赐招。”。
既已招惹了武当,那胜者必须是七星湖,明德身为当世第一的剑术宗师,实为最可怕的劲敌,自己哪怕战至最后一刻,也得让苏错刀借此看出明德剑法中的端倪首尾。
明德松纹古剑一出鞘,更不闹虚,一招仙人指路,既轻且重,意境不绝,单凭这一剑,已造成叶鸩离十三场来,最艰险无力的处境。
叶鸩离飘身退后,明德紧接一招燕子啄泥,节节递进,剑芒吞吐,叶鸩离退无可退,当下剑交左手,还一招危楼百尺,这招出自星变剑术,招不借力,最是不倚仗内力的剑法。
但剑势甫展,手腕竟递不出去,四肢百骸酸软不堪,丹田内息如睡如止,勉力调匀吐纳,却还是无法驱使运转。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真气耗尽!”
他此刻虚弱比寻常人尚且不如,但有晏大川的前车之鉴,明德丝毫不敢怠慢,只恐他又有反败为胜的花招,青龙取水,剑尖划出一个精妙的圆弧,剑气已及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还可以吧?蛮好看的!
再看向叶鸩离时,唐一星眸中隐约有温柔忧伤之色。【注】
我来解释一下!
这个事呢,详见拙作一刀x色【这句话说出来顿时感觉自己很牛x……有木有?】
唐一星是唐一野的二哥,这货是暗器大师,当年怀龙山小缺他们那一辈搞基的时候,他就认识李沧羽了,正文里提到过一句,主要他们俩的故事在一刀的番外 覆我华裳——大家不用特意买【当然买了的我得翻滚一下表示感谢!】,我直接讲给你们听就阅读连贯了。
当李沧羽十八岁一朵花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他在雁荡龙湫瀑布下的湖里洗澡,顺便等他的老姘头沈蘑菇,唐一星是个2货,他要去白鹿山看望弟弟【不是低头就能看到的那个弟弟!想歪的都去shi!】,迷路迷到了雁荡山里,就看到美人只露着个头了,这货眼神不好,以为是个妹子,李沧羽不高兴了,把衣服一穿,就起来要宰他,后来看他傻啊,又认出他了,就说算了吧,老娘啊不,老子不杀你,然后就温柔的聊天,给他吃饭【可怜2货饿了三天了啊】,请他喝烈酒,还给他画了出山的地图。
唐一星就激动坏了,心里就揣了个美人。
后来李沧羽搞死他的师父师兄,被少林抓了关起来,唐一星悄悄去看他,给他喝酒,说:侬啊记得大明湖畔容嬷嬷啊?【大雾】
美人表示你喜欢我就放我走啊,唐一星就说啦,只要你承认错误我就跟你好什么的【大意,我自己也忘了= =】李沧羽说你的喜欢对我而言就是个吃完了羊肉的竹签啊,我喜欢的是蘑菇!我只喜欢他,飞蛾扑火我也爽,我高兴!我高兴得要唱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你晓得伐?2货!
唐一星就把自己衣服给他披上,就黯然走了,但是心里记着他啊记着他,后来为他创了一个暗器手法叫漫天花雨覆我华裳。
后来多年后唐一星去七星湖谈合同,问崇光李沧羽去哪里啦?我要跟他喝个酒啊!崇光说矮油你管那个妖人做啥子哟,他就急了,说你才妖你才妖!他不妖他不妖!
总之一笔糊涂账,讲不动了,大概就这些吧
我讲得一头汗啊,谁给个手帕谢谢!
第三十七章
锵的一声响,一柄弯刀窜出,凭空切入剑路,刀尾银链如灵蛇,嚓嚓声中,将松纹古剑缠得密不透风,随后一股骇人力道,从细微处骤然爆发,松纹剑身吃不住劲,当场被震得粉碎,那股真力磅礴如泄洪,悍然由剑柄直钻入手三阳经。
这一招雷轰电掣虚渺玄妙,明德受袭于突然,措手不及之下,剑刃已碎,当下凭一口至纯至柔的内家真气,一足悬空,一足立定,转了个圈子。
这圈子一转,将涌入体内的霸道真气化解大半,胸口虽仍有些气血翻涌,但双手如封似闭,阴阳成环,已蕴攻于守,气定神闲。
注目来者,却见此人足踏木屐,一身丝袍纯黑如夜,正是七星湖之主苏错刀。
苏错刀未出手前,只是个模糊不真切的七星湖宫主,甚至不少人断定此人得居宫主之位,不过凭借美色淫术而已,至于他杀崇光夺位之说,更是当做一个香艳的话本流传,江湖中的敬畏恐惧只怕还是对叶鸩离多一些,但这一刀既出,连空证大师都不禁一愣。
所有关于他的猜测轻视,一瞬间尽皆颠覆,而七星湖宫主的神话重新得到证实,冉冉升起离离繁茂。
这一刀多少有悄然而袭之嫌,但叶鸩离一脱险境,苏错刀即收刀回手不复追击,明明白白告诉众人,此举只在救人,并非比武。
如此行止,身段风范无半点可挑剔之处。
而台下众人更惊于他一刀绞碎明德长剑之威,即便心中狂呼魔头奸诈鬼祟,嘴上也不敢有半句不满,方才建议他当兔儿让我等来日的几个,悄悄埋头掩面的尿遁而去了。
苏错刀扶着叶鸩离,见他鬓边发丝被冷汗打得湿透,贴在惨白的脸颊上,嘴唇更是全无血色,不由得又是心疼又是恼火,一掌贴到他背后,输入真气,漫不经心道:“我早与你说过,天下英雄不可小觑,如今明德真人纡尊降贵教你学个乖,真人要扎你个透明窟窿,哪怕你死了,这窟窿也一定要扎的……以后战完十三场,千万不可再与真人放对厮杀,懂么?”
他虽是责备叶鸩离,言下之意却极尽狂傲嘲弄,丝毫没把明德真人放在眼睛里。
明德鼻子都气歪了,只觉这宫主竟和叶鸩离一般无二的不修口德,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却不知苏错刀对叶鸩离的护短,已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总体来说,阿离要杀的人,最好自个儿洗干净脖子买好棺材烧好纸钱,阿离要骂的人,最好弯腰低头仔细把骂捡起来再好生塞耳朵里,阿离要奸的人……自然是不可以自己脱裤子的,至少要等他廿八星经筑基扎实,不能坏了他的修为。
至于阿离做错了事,要打要骂要罚要跪,那只跟苏错刀有关,别人碰一手指头,都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泥人儿都还有三分土性,何况苏宫主乎?更何况阿离还险些丧命于明德剑下?
这牛鼻子成名多年,老得足可当阿离的父亲,偏生恁大年纪还不懂事,明知阿离已失战力,居然无视怀龙山点到为止的惯例妄图当场行凶,拿钢针戳人眼珠子?
所以苏错刀的话,一点都不刻薄,只是恰如其分,甚至偏于温柔敦厚——至少叶鸩离也是这样想的。
叶鸩离得苏错刀相助,自身真气跟着运行一个周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