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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眸子一瞬间灿若星辰,“更衣,本宫去长生湖畔走走。”
“喏。”
三清道观左侧有一处碧蓝的湖泊,命名为长生湖,据传湖水长生不歇,有许多信徒会在湖畔许愿,或者放下长明灯,祭奠逝去的亲人。
淑妃附身,亲自将长明灯点燃,安放在纸船上,湖水飘荡,纸船随着波纹向湖中心漂浮。淑妃双手合十,合眼祈祷。
“秦王殿下到,众人回避。”
淑妃手指微动,直到她祈祷完成,她放出的长明灯融入湖水后,才转身看向秦王方向。
秦王身穿玄色长袍,不同士族贵胄涂抹腰间佩戴扇子玉佩,半人高的长剑斜挂在腰间,行走间手掌时不时的扶着剑柄,高人一等的健硕身材相比较时下流行的文弱才子显得他鹤立鸡群,亦有几分的格格不入。
香客或是躲闪,或是行礼,亦或是满不在乎,偶有狂生名士会对秦王露出鄙夷之色,不是秦王身边有侍卫随扈,狂生许是会骂秦王一顿。
“那便是秦王殿下?”
“可不,同当今陛下不像,但却是陛下同母的嫡亲兄弟。”
“秦王殿下长得不好看,难怪显德太后不选秦王。”
淑妃唇角高高的翘起,在大夏朝,秦王是最为不受欢迎的王爷,如果没有王爷的身份,绝对在大夏难以立足。换了赵王来,香客会蜂拥而上,每次赵王出行,都会收到一车的木桃鲜花,赵王同祁阳侯并称大夏两大美男子。
秦王见到长生湖畔的淑妃,慢慢的停住脚步。淑妃含笑而立,端庄绝艳,妙目若寒潭,流转间是浓浓的嘲讽,秦王拱手:“臣拜见淑妃娘娘。”
“秦王殿下乃大夏戍边有功之臣,亦是陛下左膀右臂,不必多礼,快请起。”
“谢淑妃娘娘。”
秦王左手自然而然的扶着配剑,目光越过淑妃,看向长生湖。厚唇抿了抿,沉默下来。
淑妃扫过秦王深邃的五官,高挺的鼻梁,厚嘴唇,轻笑:“升斗小民毫无见识,秦王殿下无需介怀。”
“臣不会。”
秦王说这一句话,又沉默了。在他身边随扈的侍卫知晓自己的主子不擅长言辞,亦有曾经被狂生名士说得落荒而逃的经历,在女子面前,主人更是木讷到极致。换了赵王,定会将当今陛下的宠妃逗得喜笑颜开。
在大夏,比出身,比容貌,比辩才,比书法。秦王除了出身皇族,是陛下嫡亲兄弟之外,其余得都是下品,辩才无,容貌豪放不够儒雅文弱,书法更是没有,最让名士不齿得是秦王竟然成了戍边的将军,弃笔从戎,兵家子比寒门地位还低微。
虽然秦王有大功于大夏,戍边十余年,但在贤德太后选继承人的时候,他是最先被排除掉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陛下登基后,对嫡亲兄弟秦王很是信任,委以重任,荣宠有加,对其余兄弟类似才名满天下的赵王,看着是重视亲厚,然···淑妃却知晓陛下最为警惕得就是赵王。
有如上的短处,秦王便是有造反的心思,亦不会有人支持追随,得到世人的认可。
淑妃不想同沉默的秦王同站在一处,“本宫奉陛下之命,来三清道观礼,恰好有机会,亲自放下一盏长明灯,往年多是假借旁人之手。”
秦王垂下眼睑,凝视手掌下铁剑剑柄,“淑妃娘娘有心,逝者定会体谅。”
“不打扰秦王殿下赏景,本宫先告辞。”
淑妃生疏客套的说道,两人擦肩而过时,旁边传来吵闹声,“混账,你们说谁是丑八怪?胆敢污蔑父王,找死。”
“世子殿下饶命,世子殿下饶命。”
第八章 相识
纷乱处,秦王世子一袭月白精麻单襦,脚踩高齿木屐,宽袖披垂,头带一顶小冠,尚未到及冠束发的年纪,在他脑后留有几缕的青丝,从容不迫得收回踩在侮辱秦王的人身上的脚,眉目俊秀,目若皓月繁星,齿白唇红得仿佛仙宫仙童,只听他肆意嚣张的说:“侮辱当朝秦王,拉下去。”
他手中的扇子回旋,唇边泛着冷傲的笑意,“尔等再敢说父王的不是,便如同他。”
“奕儿。”
万难不变脸色的秦王回身警告儿子,秦王世子步履从容,在秦王跟前停住脚步,遗传自秦王的高个子,他远比同龄人高上几寸。
“区区几个庶族,父王不值得为他们动气。”
秦王两道浓眉皱起,显然不满儿子的嚣张跋扈,淑妃此时笑着说:“炫奕不是最不耐烦三清道观?”
“在京城无趣得很,母妃让我陪伴父王。”
说着话,秦王世子略带几分轻浮的眸子环顾四周,向脸红红扑看向自己的女郎展露笑颜,女郎们越发露出爱慕之色,“三清道观也不都是刻板的道姑,瞧着比京城自在,也省得见玉师傅那张刻板的脸。”
“李炫奕。”秦王冷哼,“不得对玉师傅不敬。”
“知晓,知晓。”
面对秦王的愤怒,李炫奕很快躲到淑妃身边,扬起笑颜:“娘娘。”
淑妃有瞬间得错愕,含笑道:“此时记起本宫来了?上次让你入宫于我作画,偏偏推三阻四的。”
“那日母妃微恙,我在她床前侍奉,何况娘娘的画技极好,我岂敢在您面班门弄斧?”
“但凡有人说你总是说出一番的道理,偏就让人奈何不得。”淑妃亲昵的戳了戳李炫奕玉样的脸颊,看向秦王,“玉师傅着实刻板,炫奕风流不羁,陛下是极爱的,总是说他学了赵王,将来有是一位名扬天下的才子名士,他这摸样,爱煞旁人,偏就秦王你白看不中。”
“他尚未及冠,便行事轻浮,将来如何得了?”
淑妃掩住不屑,“秦王戍边久了,不知炫奕才是京城翘楚?哪家有炫奕为子,父母必然喜笑颜开。”
李炫奕突然说道:“回京我定然去向娘娘讨教画技,父王,你看儿子厌烦,儿子不惹你生气,先行一步。”
秦王厚嘴唇抿成一道线,眼看李炫奕向女子最多的地方走去。大夏国风奢靡,纸醉金迷,崇尚名士狂生,扑粉熏香,风流不羁,才是名士,然秦王戍边时,见多了胡人的铁剑骑射,经历多了铁血征战,越是不屑此道。世人的嘲讽,于他无关,俊美也好,丑也罢,都比不上他手中的长剑。
然李炫奕是他最为重视的儿子,亦是他寄托厚望的儿子,论聪明远在诸子之上,然李炫奕被王妃娇惯,长得又好,受人宠溺,致使他性子脱跳,不能定性。在旁人眼里秦王世子是出色的,但在秦王眼中,李炫奕不堪大任,轻浮幼稚,脾气不好,喜怒不定,嚣张跋扈,不到十三竟然学着召歌姬相伴,出入皆有美婢伺候,虽然被王妃念叨尚未通晓人事,然秦王实在担心他再次归京的时候,李炫奕能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于是不顾王妃的反对,秦王执意带李炫奕来三清道观,原本指望能磨其心智,可他却···
“炫奕同秦王不像。”
秦王同眉眼含笑的淑妃对上,深邃沉若寒潭的眸子闪过一分的波澜,随后再次垂下眼睑,“他似生母。”
“你这么一说,炫奕同秦王妃很是像,也亏着随了秦王妃,要不哪有今日?”
“秦王,少陪。”
淑妃离开长生湖,秦王对着淑妃拱手,转头看向长生湖中间,纸船点燃的长明灯随着波涛上下起伏,时明时亮在白日看不出,然秦王并非寻常百姓,扶稳长剑,在长生湖畔停住一会儿,领着侍卫离去。
李炫奕从出生便是世子,秦王手握几十万戍边重兵,世子王妃必须留在京城,他无法亲自教导李炫奕,三顾草庐请来的玉师傅降不住李炫奕,秦王铁拳握紧,一拳击打庭院中高耸如云松柏,仰头凝视碧蓝如洗的天空,久久之后,低声叹息:“奕儿,休要让为父后悔。”
李炫奕穿过爱慕者的人群,女郎们爱慕的神色他看得太多,寻常还能押玩自得一番,今日他没心情,“闪开!”
同他俊美风流的容貌齐名的是秦王世子煞神一般的脾气,举国皆知,他不高兴的时候,所有人最好躲开,众人闪开道路,李炫奕向长生湖旁边的密林深处走去。
跨进密林,李炫奕对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五六名侍卫四下散开,不再紧紧的跟随世子殿下。
“果然是你,萧琳。”
密林深处有一处最为清澈的檀溪,为三清道观的密地,长生湖百姓可到,然密林非士族不可入,亦没有谁自讨没趣的去隐隐透着阴风的密林。
李炫奕姿态洒脱靠近跪在檀溪岸边的萧琳,入目得是她梳起的抓髻,缠绕着一圈白狐狸毛扎成的绒毛团,萧琳穿着襦裙的外面罩着一件领口帽兜有绒毛的披风,显得她毛茸茸的,可爱到极致,李炫奕手指不由自主的拨弄萧琳头上的毛团儿,柔软的触感,毛茸茸的温暖,他越是来劲,不愿撒手。
“放开。”萧琳一下子站起身,眼圈泛红的怒视李炫奕,“哪里来的登徒子?”
“登徒子也不会挑你,小丫头片子!”
身高的优势此时显现出来,李炫奕可不用再哈腰便能摆弄萧琳带得绒毛头绳,但见她长翘起的睫毛湿漉漉的,李炫奕玩味的笑道:“哭了?这可不像在祁阳侯喜宴上不认其父,说出豪言的萧琳。”
萧琳抿着嘴唇,看着毫无自觉的少年,转身迈开,李炫奕受惯了追捧,笑容敛去了一分,食指中指夹住头绳,愣是将头绳扯下,萧琳悟了脑袋,回头道:“还我。”
李炫奕手凌空揪着头绳,绒毛团子随风飘荡,听见萧琳的话,反而握在了手心,向檀溪方向抛去,“你到水里捡去。”
第九章 碰撞
“咚”
随着李炫奕扬手,檀溪水面上落下一物,并发出清脆的声响,李炫奕得意洋洋,挑衅般凝视萧琳。
萧琳眼睛眯起,转身向檀溪走去。李炫奕得意洋洋的神色在萧琳除去斗篷时僵住了,萧琳单薄的襦裙裙摆,衣抉飞扬,此处的檀溪极寒,李炫奕离着不近,寒气扑面,他染如墨色的眸子多了一分的疼怜,“萧琳。”
“那是我娘给我亲手编的,亲自带到我头上。”
萧琳走到檀溪边上,悠长的声音让人听了隐约有感伤,纤细小巧的背影让李炫奕向前垮了两步,脚边是她甩掉的斗篷,浅浅的绒毛磨蹭着袍袖一摆,“萧琳。”
“我娘明天就要成为丹阳真人,我高兴,很高兴,在娘面前我不能哭。”
李炫奕又忍不住上前了两步,俊脸上除了心疼之外,多了灿烂耀目的笑容,但凡他如此笑着,没有女子能逃脱得过,母妃说他的笑容能让忘记忧愁,“萧琳,看看我。”
“我···我跟着娘不后悔,可是我···我不知道萧家的人会不会喜欢我,不知道表姐会不会欺负我,不能同娘说,不想让她分心···”
李炫奕的手搭在萧琳的肩头,他的手很美,不同其父常见持剑磨砺出的茧子,手指如玉,骨节分明,“让你看看我,没听见?”
他用力摆正萧琳,另一只手握紧手心里的绒毛头绳,打算在萧琳转身的那一刻,垂放到她眼前,手下的萧琳如同蝴蝶翩然旋转,萧琳的手抵住他的胸口,李炫奕错愕看到了萧琳含泪的笑颜,虽然他受女子追捧,然除了近身伺候的奴婢,秦王世子只是众多女子远观的对象。
萧琳身上有青草露水的味道,李炫奕同她水亮的眸子对视,“萧···”
“我说得是真的,我很伤心,但我是娘的女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