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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或变形。至于过冬的房屋和柴薪。更是相当之紧缺。
由于房屋被烧毁,又缺乏建筑材料,很多市民甚至只能在废墟上搭起窝棚来容身,天天都有人倒毙在街道和广场上,可是一直等到尸体腐烂,也未必能有人来收尸安葬。
更要命的是,某只名为瘟疫的恐怖黑手。一直没有从布尔萨城移开。
自从瘟疫在夏末时节爆发以来,尽管市政当局采取了很多措施,但可怖的病魔还是以星火燎原之势。一个街区又一个街区地不断蔓延,直到整座城市里再也找不出一个安全的地方。尽管清真寺的伊玛目和总督府的贵族官员一再号召人们要冷静,基本的生活物资也还有保障,可终究是找不出医治的办法。
逐渐转冷的天气。只是稍稍遏制了瘟疫传播的势头。却无法改变布尔萨已经沦为死亡之城的事实。几乎每一条街巷之中,都弥漫着喻示了死亡的腐臭味和烟味儿,时常有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吐血、倒地不起。
死神的yin霾早已覆盖了整座城市,而卑微的凡人却无计可施,甚至还要继续相互残杀。
图拉罕十分清楚,如今每一个痛苦死去的病人,都在不断地削弱着布尔萨城内军民的信念,若非被敌人的进攻转移了注意力。在死亡的恐惧和绝望之下,一场歇斯底里的大崩溃早就应该爆发了。
事实上。即使在此刻这种强敌压境的情况下,布尔萨城守军的意志也已经到了崩溃瓦解的边缘。
踏着石阶走下古老的塔楼,然后又沿着破败的长廊来到一座石屋门外。在随行侍卫的提醒声中,图拉罕帕夏从衣兜里摸出一块手帕,浸泡到石屋门口的水缸里蘸了蘸,捂住自己的口鼻,这才抬脚走了进去。
放眼望去,冰冷的铁栏被跳动的火炬拖拽出不断晃动的yin影,满是污渍的石灰岩地板上睡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把这个原本还算宽敞的房间塞得满满当当。有不少人的身上还淌着黄绿sè的脓水,一部分最严重的甚至已经丧失意识,大小便失禁,臭烘烘的屎尿流了一地。因此,房间的地板上满是脓血、痰痕、屎尿、呕吐物和垃圾,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血污与腐臭的刺鼻气息。
听到一声声仿佛凄惨怨灵般的痛苦呻吟,让图拉罕帕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间貌不惊人的石屋,就是布尔萨城临时设置的医院之一。为了控制瘟疫的传染和蔓延,图拉罕帕夏下令把军队里所有的病患都尽量聚集在少数几处地方,也方便对他们进行看护与照料。
至于城内患病的一般平民,就只能任凭他们爱到哪儿死,就去哪儿死了。
实际上,这种所谓的医院也没什么好的,除了收容濒死的病人之外,根本就什么也做不了之前一段时间,布尔萨城还能设法通过威尼斯商人的渠道,费高价从君士坦丁堡走私来一些有着奇迹般疗效的“灵药”,但随着希腊人大军围城,这条进口药物的渠道也已经彻底断了。同时,由于意大利那边的疫情同样愈演愈烈,拿到药物的威尼斯人也不再愿意出售牟利,而要留着给自己人保命。
所以,在为数不多的库存药物耗尽之后,这里的病人就只能等死而已。
为了避免自己也被感染,图拉罕帕夏只是站在门口看了几眼,就召唤管事的人出来问话,“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又有多少病人被送进来?有没有谁能够恢复过来?”
“情况恐怕很糟糕啊,大人!昨夜又有不少兄弟没能挺过去,今天早上还有人偷偷割腕自杀。”
这所医院的管事人,一位德高望重的伊斯兰教长,对图拉罕帕夏耸了耸肩膀,摘下脏兮兮的粗布口罩,无奈地苦笑道,“实话实说吧,他们如今在这里,除了祈求真主安拉的保佑,剩下的就只能是等死而已。而且这么多病人聚集在一块儿。只会死得更快其实,现在最好的对策,是把所有人都疏散到乡下去。呼吸一下旷野中的空气,或许能够稍微缓解一些。可是城外的希腊人听说那个希腊人皇帝又招募到了不少雇佣兵?而安纳托利亚高原上的其它突厥酋长,却没有人愿意来救援我们?”
看着那些躺在烂稻草堆上辗转反侧、连连呻吟的病人,图拉罕帕夏不由得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最近确实又有一批来自莱斯波斯岛的热那亚雇佣兵,加入了那个希腊人皇帝的阵营(sbian,又称蕾丝边岛,爱琴海东岸岛屿。著名的女同xing恋圣地,古希腊女诗人萨福的居所,此时为意大利城邦热那亚的殖民地)。但这其实并不值得忧虑”
他强打起jing神。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语,尽量安抚眼前焦虑不安的伊斯兰教长,“希腊人可以用金钱驱使这些热那亚人为自己作战,我们也可以把他们收买过来我已经在安排对策了”
当然。收买敌方雇佣兵倒戈。这种事情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眼下这种局面却是完全做不到:首先,双方一边是基督徒,一边是穆斯林,在信仰氛围浓郁的中世纪西方世界,这两者之间的那一层隔膜可没那么容易被金钱化解。其次,真正把这些热那亚雇佣兵勾来的东西,其实不是金钱。而是东正教会那些包治百病的“圣水”、“圣油”和“圣饼”,在如今这种瘟疫时代。它们可是比任何钱币都要更宝贵。
一边是钱,一边是命,凡是有理智的人,都明白自己应该选择什么。
在结束了对医院的巡视,闷闷不乐地回到指挥部之后,图拉罕帕夏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同时又一次俯身打量着桌上的城防地图,准备是不是安排一次出城偷袭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几声惊呼和悲鸣。
紧接着,伴随着一阵短促的金铁交击之声,没等图拉罕帕夏拔出自己镶满宝石的jing致弯刀,一大群人就撞开房门猛然闯入,举着刀剑战斧和上了弦的十字弩,把他团团包围在房间zhong yāng。
锋利的箭矢、雪亮的刀刃、黑黝黝的长枪,还有倒在门外的卫士图拉罕帕夏先是很诧异地扫过这一圈人,看到了自己军队中的将领,城内的官员和富商,还有清真寺的伊玛目,几乎聚集了这座末ri危城的所有上层人物在意识到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政变之后,他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不再因为气愤而颤抖。
短暂地沉默之后,某位伊玛目站了出来,庄重地宣告:“不管怎么样,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图拉罕大人。按照草原上的惯例,您是选择自己动手,还是要我们来帮忙?”
“明白了,你们早就谋划好了,要把这座城市献给希腊人,对不对?”他慢条斯理地说道,突然举起手中的茶水,泼向站在最前面的那位伊玛目,“投靠基督徒的叛贼!你对得起真主安拉的教诲吗?”
被泼了一脸茶水的那位大胡子伊玛目,只是淡定用袖子擦了擦脸对于败犬的哀鸣,大多数胜利者从来都表现得很宽容,“没人喜欢做叛徒,可我们也是没办法呀,大人。
在夏天的时候,这座城市里还有十五万人;而到了几个月之后的现在,却只剩下了四万人,其中一半还是活不了几天就会倒毙的病号。而您带来的两千骑兵,如今也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个病汉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染病死去,即使没有敌人的进攻,我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唯一能够保存我们族人xing命的办法,就只有离开这片被诅咒的土地”
“这是在背叛信仰,还有叛国!”图拉罕帕夏几乎红了眼睛,声嘶力竭地呐喊。
“醒醒吧,大人!奥斯曼家族已经绝嗣了,这个国家已经灭亡了,真主的征服事业已经失败了,但我们的部族还在!”一位土耳其军官挥舞着弯刀,高声叫喊道,“我们是苍狼的子孙,是翱翔在草原上的雄鹰,而不是地洞里的鼹鼠!为什么要窝窝囊囊地腐烂在这个石头畜栏里?”
望着四周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图拉罕帕夏颓然地摇了摇头,“好吧,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我说什么,大概都是没用的了。但我还是想要知道,那个希腊人皇帝究竟给你们开出了什么条件?”
“允许我们所有人安全地离开,带走一切能带走的武器、牲口和财产,不必支付任何赎金,此外还提供给我们一批能够对抗瘟疫的药物,数量足够给全城所有的病人使用”那位伊玛目如此答道,“最后,那位希腊人皇帝还答应保护奥斯曼家族历代苏丹的陵寝,不进行盗掘和破坏。”
“听上去似乎还不错,难怪你们会选择当叛徒。”
图拉罕淡淡地说道,坐回到椅子上,同时闭上了眼睛,“好了,你们这些懦夫!来砍下我的脑袋,去向异教徒皇帝献媚吧!我会在真主面前等着你们!”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终于有人咬牙举起了弯刀。
霎时间,血浆飞溅,染红了桌子后面的丝绸屏风(。)
八十四、死亡与重生的新世界()
时光如梭,岁月如河,转眼之间,某个世界的时间,就已经悄悄流逝了一年。
1454年秋,意大利半岛,水城威尼斯
昔ri繁华喧嚣的水之都,此时却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sè的面纱,犹如木乃伊的裹尸布。
“这是一个ri渐死亡的灾难世界,这是一个黑暗与悲哀的瘟疫时代,无影无形的病魔吞没了每一个国度,呼啸的风暴袭击着贫瘠的海岸,无尽的强盗和野蛮人从荒野涌出,劫掠和屠灭我们的城镇。。。
商船和贸易都从海洋上消失了,一切法律和秩序都在死亡面前变得荡然无存。
上帝遗忘了欧罗巴的人民,我们熟悉的那个井井有条的旧世界,毫无预兆地走到了末ri。
那些带着荣耀而生的高贵灵魂,不得不开始为生存而挣扎。朝不保夕的短促生命,让富人们再也没有长远打算,只想要及时行乐,肆意地挥霍自己毕生积攒的财富;无知的贫民则在愚昧、穷困和恐惧之中,一步步走向死亡旧的岁月已经结束,新的时代正在开始,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在这个新时代生存。因为这片走向毁灭的土地便是我们的家园,以及我们不得不面对的可怕新世界”
在一间落满灰尘的书房内,再次阅读了一遍不知哪个诗人在死前留下的遗作,刚刚从君士坦丁堡返回威尼斯本国的吉罗拉摩。米诺托大使叹了一口气,收起羊皮纸卷。小心把它装入一只jing致的木匣子里。。。
透过书房的窗户朝外面望去,圣马可广场上的驷马铜像依旧昂然屹立,但昔ri那些乱哄哄的小摊小贩。却已经消失殆尽,连乞丐都找不到几个,只有萧瑟的秋风不时吹动着地面上的落叶。在广场旁边的市内运河里,也看不到任何一艘威尼斯特sè的“贡多拉”小船,显得分外空旷而又寂寥。
视野之内,只有肮脏的街道、破旧的房屋,以及极少数几个靠在墙角等死的邋遢汉子。还有被随意弃置的森森白骨。时光的流逝,让这座遭受了瘟疫洗礼的城市,看上去显得更加破旧和荒芜。
一片死寂的圣马可广场上。生命力顽强的草木,悄悄从石板下探出了头来,并且疯狂地生长着,让根茎扎入石板间的裂缝。使得藤蔓攀上教堂的窗棂。
在刚刚进城的时候。面对这种犹如废墟一般的凄凉场景,吉罗拉摩。米诺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座死寂一般的废弃都市,真的就是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