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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儿从外面笑着端着孤笙的脚盆子进来道:“哎呀,不是洛小姐,是顾小姐来了!正在等着您的,也想见见少奶奶的。”
觉非思索两秒:“顾小姐?心芝?她不是还在青岛么?”
“那我们快去吧,顾小姐难得来的。”孤笙蹲下来为他擦好脚又穿好鞋袜,觉非笑着摸摸她的头:“心芝来你就开心了,刚刚虽不说,但是眉头都拧紧了。”
心芝站在厅中,见着两个人相携而出,笑道:“二爷和少奶奶真是好大架子呦,下人们一遍遍催才来,见一面可真是比见总理还难呢!”
“真是抱歉,让顾小姐久等了!”孤笙先行施礼,叫心芝一惊:“哎呀呀,少奶奶何须行礼,客气了,我是开完笑的。”
觉非倒是慵懒地伸个懒腰做到一旁去:“来看我的?”
“哎,人家大老远来给你拜个晚年,你连招呼都不打一下么?独自坐到一边去,二爷就这么累呐?连陪小女子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么?”
觉非丢给她一颗橙子:“我可是听闻顾大小姐被逼婚呢,哪里还会有时间来找我,老同学早就被你淡漠了吧。”
“逼婚?”孤笙惊闻:“顾小姐还好吗?”
“扑哧——你听他胡说,还不是我那老爷子天天催我嫁人呢,我是烦了,才借口来给姨妈做个寿,躲避几天。”心芝剥开橙子皮,咂了口茶水道:“咦,好像觉非你的寿辰与我姨母是同一天呢!初七是不是?”
“喔……哦,是。”觉非听她说出来,还心有不悦,原本想等着看看孤笙如何给他做寿呢,倒叫她口无遮拦。
“哈哈,那我这脑袋可是真好!你说了一次我就记得了!那还是在汉诺威,我们一齐去参加巴克的婚礼时你说的呢。真快,一晃都这么多年了。”心芝心驰神往:“那时候还就是我们两个在汉诺威待了九个月,真难熬,可回想起来又真是美好。他们还都误认为我们是夫妻,你还记不记得,当时还将我们锁在一间屋子里呢!”
“怎么会忘,现在一联系我都会骂他们几句!”
孤笙静静坐在一旁,耐心听着他们渐入佳境的对话,原来心芝是那样了解他,远远超过了自己。觉非对什么东西过敏,喜爱的着装,甚至到领带的颜色……她都不知道,也可以说从来没有去关注过。这样的距离让她觉得不安,仿佛觉非是今日才与她相识。
他们还在回想那一场同学的婚礼,继而又讲起心芝险些被劫,觉非替她打抱不平。这一切孤笙都插不上话,反而让自己对觉非越发陌生。
幸得华露来找她,约她过几日庙会去拜佛求签,孤笙才借口不失风度的离开。聊完,回到屋中孤笙烫了脚,不想去在意却还是禁不住拿起梳子来理理头发,仔细瞧上一番后才去到前厅。
人已经不在,以为心芝离开了,正想嘲笑自己的装扮,听得饭厅有笑声传来便轻轻移过去。见她还在与觉非相坐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翠馨从屏风后走出来,热情招呼着留她一起吃晚餐。
心芝的打扮真的较霜南来看素净许多,白色的洋装和微卷的长发显得她青春活力。偶尔两人会低语几句,惹得她脸颊绯红,翠馨更是在一旁掩着笑意暗暗观察着。
上菜的丫头端了盘红烧肘子过来,见着孤笙站着,便唤她:“少奶奶,您不进去么?”
孤笙笑着摇摇头,道:“将里面的茶水都换成菊花茶吧,我见这些菜系都很油腻,老太太吃的多了不太好。”
“好,这些都是顾小姐爱吃的,以往她来了我们都是这样准备的。”
“以往?”
“是呀,顾小姐是咱们府的常客,太太们都很喜欢她的,就是太太吩咐的,让顾小姐来了厨子就做这些个菜。”
“好,快去吧。”孤笙让过路,丫头便走进去上菜,接着来了几个人,端着冰糖里脊和什锦排骨。
孤笙裹紧了夹袄,听见觉非的声音传出来:“去唤少奶奶来,开饭了,我们今晚在上房吃。”孤笙急忙快走了几步,丫头出来见着她迎上来道:“少奶奶,进去吧。”
“不必了……顾小姐来一回,就与他们多聊聊,小小姐还没有吃过饭,我要回去看看她。”
丫头应着进去回话,孤笙疾步走着回院子,整颗心思都留在了那盘肘子上。而她刚走,厨子就端着糖醋鱼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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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话 临别(下)'改错字' 。。。
看了会儿书,孤笙见着天色不早,左等右等觉非还是没有回房来。或许是天晚要送心芝回家吧,孤笙不作他想,明个一早还约好要带着小宝去游大明湖,便洗了身子去睡。
照例先去看一眼长安,孤笙来到她的小床前,仔细为她添了被子,吻了吻女儿的额头。只是今晚长安睡得有些不安慰,脸儿憋得通红,做恶梦了么?孤笙点了明灯照着,这样小的孩子遇见的梦魇会是娘亲不要她了吗?
只是一点灯将孤笙吓了一跳,长安虽是睡着,但是小嘴一张一合,喘息声比以往大很多,还夹杂着零星的咳嗽。孤笙试了试她的额头,一试惊觉大骇,居然烫的吓人!她立即抱起她穿上外衣就出去喊人,觉非果然是去送心芝回府,只能喊着芦儿去叫来关荣开车送到最近的医所去。
看着长安被护士抱进屋子里去,孤笙贴着拉了帘子的病房门不住地掉眼泪。芦儿喊关荣去找觉非来,回来见着孤笙跪坐在地上哭着,急忙将她扶到一旁的长椅上,这才发现,她的一根鞋带子居然都断了。
“少奶奶……”芦儿将她抱着:“别担心,小小姐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埋缩在她的肩膀,孤笙禁不住地害冷,死死张大了眼睛盯着长安送进去的抢救室大门。她怕,怕一闭上眼,长安就没了。
里面迟迟没有哭声,孤笙的手越发冰冷,每个晚上都会伴着长安的哭声起来看看她的,今天没有,心跟着身子一起寒了。孤笙一遍遍念着,“娘亲在这里,长安不能丢下娘一个人……长安走了,娘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芦儿也跟着她抹眼泪道:“少奶奶,别这么说,您还有二爷呢,二爷多爱您呐!可不能乱讲,小小姐会好起来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孤笙越想越难受,不住扯着自己的衣襟:“我这几日疏忽了照顾她,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只顾着自己心里不好受就不管她,我不该看着书出神忘了她……我忘了长安,我竟然忘了她!我没有早点发现她发热!我只顾着自己!我不配做她的娘亲……所以我不配做娘……”
孤笙不断地捶打着自己,芦儿只能抱紧她的胳膊:“少奶奶别这样啊!二爷怎么还不来呐!哎呦!这可怎么办呐!阿弥陀佛呦,小小姐一定洪福齐天的……”
关荣急匆匆跑过来,芦儿见了他急忙问道:“找着二爷了么?”
“找……找着了!”关荣肥硕的身子喘着粗气:“二爷在顾小姐姨妈家呢,听见消息了,正往回赶呢!”
“哎呦,这么晚了,也不跟少奶奶说一声,二爷也真是的!”芦儿忍不住抱怨,看着孤笙蜷缩在一团死死抓着头发,心中又是把觉非骂了千万遍。
第一次觉得心里是空的。孤笙婆娑的泪眼哭干了一般涌不出泪来,唯一的希望就是长安可以听见她心底的呼唤。长安,你没了,娘也没有了……心疼心疼我……别丢下我……
病房的门有了动静,孤笙反射性的跳起来冲过去贴在门边,大夫开了门,见着哭成泪人的孤笙,安抚道:“这位夫人不用担心,孩子只是有些轻微的肺炎,没什么大碍,烧已经退了。”
“啊呀大夫真是谢谢您了!”芦儿拉着大夫千恩万谢,孤笙只顾着跑进去先看看长安。那么小的身子,额头上被针管贴着输液,孤笙不懂这些西洋医馆的治疗方法,只是心疼长安,一遍遍喊着她,摩挲着她的小手,试着她的体温。
守了几个时辰,医生来看过,取了针,叮嘱隔日再来打一次就好了。孤笙抱着长安不断地行礼感谢着,芦儿扶着她们上了车,这才拉着关荣躲到一边问道:“不是说二爷正往回赶呢吗?人呢!”
“哎呦!芦儿我哪里敢说啊!”关荣将她拉低些,看着车里的孤笙没往这边看,才放心地跟她说:“二爷跟着顾小姐吃了饭就去洋酒馆里又喝了几杯,这回总算被咱们拖回府去了,还醉着呢!关福关安轮流给他醒酒,希望少奶奶回去前他该清醒了!”
“什么!”芦儿气得真想替孤笙去拧他的耳朵:“小小姐病成这样,少奶奶都要吓掉半条命去了,二爷居然还跑去跟别的女人喝酒?都没有告诉少奶奶一声,少奶奶还在房里等到现在呢!”
“可不是呐!哎呦芦儿姑娘别气了,咱们快回吧!”
孤笙直直盯着长安的睡颜,贴着她亲了又亲:“娘再也不敢不看你了长安……谢谢你没有抛弃娘。”
芦儿上了车子,强笑道:“咱们回吧少奶奶,小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孤笙还带着泪痕,依然看着长安:“让觉非不必赶来了,直接回府就好。”
“哦……哦好!关荣大哥……”芦儿递给关荣个眼色,关荣马上应道:“是是是少奶奶,二爷会回府的。”
“那就好。”孤笙不再多说,深深抱着长安,感受着这个与自己贴得最近的小生命。只要长安没事,她可以不去想,刚刚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觉非在哪里。
冲天的酒气袭来,孤笙在房门口停下,芦儿瘫了脸急忙进去开窗散气。孤笙唤道:“芦儿,没关系,将窗子关了罢,觉非睡着该觉着冷,我抱着长安回她的屋子,去把那里的炉子生起吧。”
“是……”芦儿低低应着,月色下看不清孤笙的脸色,那么大的酒气,她怎么会闻不到呢?
最漫长的一夜过去,孤笙趴在长安的小床前,整夜未敢再阖眼。直到鸡啼了,长安哭着害饿,这才在喂过她之后眯了一小会。
依稀间,觉得背上被人搭了衣衫,孤笙醒来,见是觉非满脸歉疚的站在身后。孤笙没说什么,转过头来又看看长安,确定她没事了,自己才敢撑着身子坐起来。一整夜的劳顿,让她浑身像散了架一样。
孤笙不说话,觉非也不敢先开口。直到天色大亮,孤笙站起来,笑道:“宿醉还是多睡会儿罢,孩子没事了。”
觉非见她的美眸红肿无神,眼角的泪痕还在,心疼地想去为她揉揉,却叫她躲开了。
“我没事,去擦擦脸,改要请安了。”孤笙侧开身子绕过他出了门去,觉非叹口气,重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昨晚不知不觉就同心芝聊久了多喝了几杯,竟然连女儿病重都不知道,真是该死!
翠馨漱了口,吐在痰盂中,碧环为她穿戴整齐,听着外面来报,二少奶奶来请安了。翠馨点头,见孤笙满脸倦容的样子,将她喊着坐下来:“折腾了一夜,本想着说你不必来请安了,早些躺着去吧。长安丫头没事了么?这一出出的真是吓得慌!”
“谢谢娘,孩子没事了。”
“哎唷,怎么就熬成这副样子了!”翠馨摸摸她的脸颊:“孩子小时候病几场,将来才长得壮实,听我的错不了,莫要后怕了。”
“孤笙记下,那我就先告退了。”
“哎莫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