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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双双说:“还不是在怪碧莲耽误他的前程了。”
陈巧比陈赞先发问:“妈,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们说说吧。”
刘双双看了一眼丈夫,说:“卫民以前读书的时候,成绩还很不错,加上他家成分低,每个大队都有上高中的名额,他就被推荐上了。高中毕业后,就在我们村办小学当代课老师。但是他这人脾气不太好,学生调皮,他就打学生,结果就被学生家长告到公社去了,他的代课名额就被取消掉了。只能回来种地。
“77年恢复高考的时候,他刚好结婚,第一年没去考;第二年你碧莲婶子怀孕难产住院,孩子没得着,卫民要照顾她,就没去参加高考;第三年的时候,正好是碧莲她爹六十大寿,他们去给老人祝寿,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喜宴上打起来了,卫民去劝架,被一条板凳打折了左臂。别人断了左臂没什么,可是卫民偏偏是个左撇子,结果又没能去参加考试,就这么给耽误了。”
陈昌隆接着说:“卫民以前的那些同学大多都考上大学或者另谋出路,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就他一个人死守着那几亩地,心里就难免不平衡。他就把这个责任归在了碧莲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怨气越来越重,脾气也就越来越大,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了。”
陈赞心下默然,谈卫民可真是个典型的倒霉鬼,难怪谈天还能读书,也算是有遗传的吧。只是一个男人时运不济,将责任推到女人头上,发泄在孩子身上,这未免有些太没有担当了。
陈巧说:“原来是这样,但是卫民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打老婆孩子,真是窝囊废!白读了那么多书。”
刘双双叹息说:“你卫民叔其实也是个有本事的人,那些收音机、手表什么的他都会修啊。”
陈赞心中一动,要不让谈天他爸去街上摆个小摊,专门做电子产品维修,这样他就不会无所事事了,男人一旦有了事业,就有了成就感,脾气应该就没那么坏了。
只是先要找个由头去点拨一下他才行,他将目光放在自家的半导体收音机上,看了半晌,终于露出了笑容。
第二天是周一,陈赞一如既往去跑步。看见谈天兄弟俩一人拿着一支牙刷端着一瓢水,在家门口刷牙,刷得洋洋得意,泡沫横飞,昨天被他爸骂的事情仿佛都抛到脑后了。
陈赞忍住笑,将手卷成喇叭:“跑步啦。”
谈天一听,连忙漱了口,匆匆追上来:“小赞等等我。”
谈阳也从后面追了上来:“赞哥等等我,我们还去捡菌子吗?”
陈赞点点头:“捡啊,有就捡。”
谈家兄弟俩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陈赞说:“坛子,你不是说要来我家听广播学普通话吗?怎么一直都没见你来啊。”
谈天一拍脑袋:“我把这事都忘了。”
陈赞笑着摇摇头:“从今天晚上开始吧,早点过来。”
“好。”谈天点点头。
今天也是发期中考试卷子的日子。语文试卷一发下来,全班所有同学都跌破了眼镜,因为陈赞考了98分。
谈天的眼珠子一下子差点没掉出来,他抢过陈赞的试卷,仔仔细细从头看到尾,一路红勾,只有作文被扣了两分。“小赞,这真是你卷子?”谈天是知道的,陈赞的语文是比自己的好一些,但是绝对没有比自己好这么多,自己才得了82啊,陈赞是不是拿到老师的答案了?
一旁的沈小羽也十分惊异,伸直了脖子偷看谈天桌上陈赞的试卷。沈小羽的语文一向不错,就算是在镇小,她也是名列前茅的,她以为自己来到这村小学,怎么也得是无人能及吧,没想到这个陈赞让人大跌眼镜,妈妈不是说村小的学生成绩都不如镇小么?
陈赞笑着拿回自己的试卷:“好了坛子,下课再说吧,哪里不懂的,问我好了。”他陈赞堂堂文科高材生,小学四年级的语文都搞不定,就白混了那么多年了。
谈天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肩:“行。”好哥们这么厉害,自己自然觉得倍有面子。就连沈小羽也不成,这个镇小来的转学生,每天在讲台上带大家读书,语文课上积极举手回答问题,但也考不过陈赞,只有90分。
其实沈小羽也很厉害了,要知道,自从考试有了作文,九十分就成了语文成绩的分水岭。
数学相对而言比语文容易得分,得高分的就多了。陈赞得了满分。谈天也考了99分,那一分并非是出错,而是扣的卷面整洁分。
陈赞看着谈天划得一团乱的卷子直摇头,惊叹数学老师怎么找到他的答案的。
谈天满不在乎那扣掉的一分,对他来说,只要没有错,99和100就是一样的。“怎么样,小赞,我也不差吧。”他洋洋得意地说。
陈赞翻了个白眼:“坛子,你练练你那手字吧,这点你连你爸都赶不上了。”谈卫民那手字还是拿得出手的。
谈天一听炸毛了:“谁说我赶不上他了?我一定要什么都比他强!”他最讨厌的人就是他爸,因为从小到大,他几乎没有享受过父亲的温情,一直都活在他爸的阴影之下,他发誓要一切都超过他爸。
“那就好好练字,别这么马虎。”陈赞拍拍他的肩。
16、第十六章 改造谈卫民
成绩一出来,评奖结果马上就出来了,学校会给每班前五名的同学发一张奖状,奖品嘛,就只有他们平时用的练习本,第一名五本,第五名一本。陈赞感叹学校真抠门。
不过别的同学显然很好打发,只要有奖状,没有奖品,都是一种莫大的殊荣了。陈赞得到了平生第一个第一名,上辈子他成绩虽然名列前茅,但是从未拿过第一。他知道,这个第一名,足以让父母骄傲自豪许久了。
谈天也得了一张奖状,第五名,这也是他第一次得奖状。其实也不是他成绩不好,这之前学校期中考试是没有奖状的,期末会有三好学生,谈天这样的学生,就算是再聪明,成绩再好,无论如何也及不上三好的。
倒不是老师们有多么秉公执法,而是三好学生是由学区评的奖,奖品也自然要好得多,有钢笔、皮面日记本或者毛巾,多半都让老师发给教师子女了,余下的每个班前一二名的估计还可能捞得着,其余的学生是没有份的。
谈天这一天都是洋洋得意的,将自己的奖状展开来,两手捧着,就这么一路招摇过市地回了家。
陈赞心里暗自笑了半天,就这点出息!
陈昌隆和刘双双自然也是听说谈天得奖了,回来问儿子:“小赞,坛子都得奖了,你呢?”
陈赞哦了一声:“我也得了,在书包里呢。”跑去拿了来。
刘双双喜滋滋地将那张折成四四方方的奖状打开来,顿时张圆了嘴:“老陈,老陈,快来看,我没看错吧,咱儿子得第一了?”
陈昌隆急忙走过来一看:“嘿呀,儿子,你可真沉得住气,得第一还这么不声不响的。坛子得第几啊?”
“第五名。”陈赞扭捏地说,不是他不得意,而是确实没啥好得意的,一张四年级的奖状,只有五个作业本,半点实际奖励都没有,好歹发点奖金啊。
刘双双笑逐颜开:“啧,小赞比谈家那小子有出息多了,你看今天谈卫民神气的,好像就只有他儿子得奖一样。”
陈昌隆掩饰不住高兴,但还是很沉得住气:“行了,咱自己知道就好了,我去给裱墙上去。儿子,得了第一可不许骄傲啊,永远得第一才是真厉害。双双,赶紧去做饭,给儿子煎荷包蛋!两个!”
刘双双将奖状往丈夫手里一塞:“好叻,你去贴奖状,我去做饭。”
陈赞说:“妈,饭我已经做好了。”
刘双双笑得眼角细纹都出来了:“那我赶紧去做菜去,等着啊,妈给你煎荷包蛋。”
这个年头吃鸡蛋,是要有喜事了才能吃的,比如过生日,来客人,所以也是相当郑重的。
谈天端着碗洋洋得意地来串门了,还没进门,大嗓门就响起来了:“小赞,你的奖状贴起来了没有?”
此时天色还没全黑,陈赞看着他碗里有个金灿灿的东西:“嘿!坛子,你妈舍得给你煎荷包蛋了?”
谈天得意地仰着头:“嘿嘿,我爸让我妈煎的,说奖励我得奖状,要不是我数学只考了99分,还能多一个鸡蛋呢。”
陈赞眼珠一转,看来今天两家的家长心情都很好。
吃了饭,谈天等着陈赞给他放收音机,陈赞拿出收音机,捣鼓了半天,终于接收到广播了。喇叭里传出来“滴滴答”的儿童广播节目,谈天两眼放光,听得津津有味。
但是过了不多久,声音一下子没了,收音机里冒出一股子焦糊味儿。
“诶诶,怎么没有了?”谈天不解地问。
陈赞连忙拿下来一看:“哎呀,烧坏了,怎么办?”
陈昌隆走过来:“怎么了?”
陈赞递上收音机:“爸,好像坏掉了。”
陈昌隆不会弄,他开关了几下:“真坏了。”
陈赞说:“爸爸,坛子他爸是不是会修这个?”
“要不拿去给你卫民叔看看吧。”陈昌隆点点头。
谈天兴奋起来:“对啊,我爸就会修这个,上次支书伯伯的收音机坏了,也是我爸修好的。”
谈卫民今天的心情好,喝了点小酒,正和颜悦色地逗谈伟玩呢,看见陈昌隆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怎么了老陈?”
陈昌隆将手里的半导体收音机递给谈卫民:“我家收音机烧坏了,卫民你看能不能修?”
谈卫民兴致勃勃:“我看看。”
谈卫民就是老一辈人眼中的不务正业者,当个农民,不爱种地,喜欢剑走偏锋,弄些杂七杂八的玩意儿。把家里那些东西翻来覆去地拆了装,装了又拆,有的拆了就装不回去,简直就是败家子的典型。
而他儿子谈天,似乎也遗传了他爹的败家德行,喜欢搞破坏,常被他妈骂小败家子。
谈卫民拿来自己的小工具包,找出梅花起子,二话不说就将收音机的外壳拆开了,打着手电筒一照,便得出了结论:“烧坏了,换个小东西就好。”又在他的工具包内翻了几下,找出个极小的东西,捣鼓了一会儿,重新将壳子装上,“试试看好了没?”
陈赞连忙打开收音机,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没好,卫民叔。”
谈卫民不太相信地拿来看了一下。
谈天在一旁笑起来:“小赞你没放电池!”
陈赞嘿嘿笑了几声,真是天才也有疏漏的时候啊,赶紧装上电池,打开开关,通电了,里面传来兹兹的声响。“好了,好了。谢谢你啊,卫民。你们读书人就是有本事,小赞好好跟卫民叔学学。”
一句话夸得谈卫民满足无比。
陈赞趁机说:“卫民叔这么厉害,可以去街上帮人修收音机啊。”
一句话说得谈卫民心中一动,但是有立刻自我嘲笑起来:“我都是瞎捣鼓,哪里能去街上修东西。”
“我觉得卫民叔才不是瞎捣鼓呢,你要是不懂,怎么会修我家的收音机。我那天去街上,看见有修锁的、补鞋的、补锅的,就是没见到有修收音机的。卫民叔去修这个,肯定能有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