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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天满心焦急:“我要去找陈赞,他没有回来。你们都去找一下,陈赞不见了。”说到这里,声音都带了哭腔。
岸上的人一听,都说:“陈赞那么大个人,他又会游水,肯定不得在院子里不出来。他肯定是去别处去了,你快划回来,别去了。”
谈天哪里肯依,飞快划着轮胎船往河边院子里去。洪水从上游冲下来,水流很急,水面上到处都飘着菱角、草堆、家具、树木,还有鸡鸭站在漂浮的草垛上避难,一些蛇也在水面上迅速移动,寻找靠岸处。
水冲着谈天往下游去,谈天拼上九牛二虎之力,让自己进了河边院子。到了院子,因为有树木和房屋挡着,水流速度倒是没那么快了。水已经涨了一米多高了,房子全都被淹了。
谈天一进院子,就大声喊:“小赞——小赞——”一边喊,一边一间屋一间屋寻过去。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水流声,谈天没见到陈赞,倒是见到不少鸡、鸭、蛇、蛙、鼠之类的活物,纷纷往草垛、树梢、房梁和屋顶上爬。
谈天心想,莫不是搞错了,陈赞已经回去了?但是还不肯死心:“小赞——小赞——”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突然,从水流声中传来了回音:“坛子!”
谈天一阵狂喜,放大了声音问:“小赞,你在哪儿?”
“坛子,我在这里!”陈赞的声音有些低。
谈天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仔细分辨声音的来源,最后,往院子边上划去,只见陈赞全身湿漉漉地抱着腿坐在一间杂屋的屋脊上,满脸的虚弱和疲惫。
谈天看见鲜活的陈赞,既想哭又想笑:“小赞,你怎么坐在猪栏背上?”
陈赞无力地摇摇头,他从老太太家里找到了一把菜刀和一把生锈的钝口斧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窗户劈开,那窗户不知道是用什么杂木做的,硬得跟铁似的,他好不容易才劈开一个能爬出来的出口,这时外面的水都涨了一米多深了,陈赞不敢就这么走回去,找了一处能爬上的高处歇着。想到刚才的遭遇,还有些惊魂不定。
谈天将自己的轮胎船划到猪栏下面,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向陈赞伸出两只手臂:“小赞,下来,我扶你。”
陈赞看着满脸关切的谈天,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刚才他被围困在屋里的时候,四周茫茫全是水,一个人也没有,仿佛觉得自己又被这个世界遗忘了一样,心中的震惊和恐慌难以言状,爬上屋顶之后,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谈天出声叫他的名字,才重新又得到了救赎,谈天还记得他,他来找自己了。
谈天看着陈赞脸上的泪水,心痛得都揪成了一团:“别哭,小赞,我来接你回去。”
陈赞小心地从屋顶上下来,脚下的瓦片滑落了好几块。两人四手相接的那一瞬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圆满了,还有什么比握住对方的手更能让人安心的?
因为脚下不太稳,谈天一手撑在屋背上,一手圈在陈赞的腋下,将他半扶半抱到自己的轮胎船上,轮胎的承重有限,陈赞一下到船上,便陷得几乎与水面平行了。
“不行,承受不住。”陈赞紧张地抓紧谈天的胳膊。
谈天一手抓住猪栏屋背的椽子,一手搂着陈赞:“小赞,你别动,坐好了啊。”然后慢慢松开陈赞,自己下到水里。水已经快有两米深了,谈天一下去,几乎要没顶了,不过他并不踩底,只是浮在水中,双脚拍打着水,用手扶着轮胎的边缘,给了陈赞一个笑脸,“好了,现在承得起了。”
陈赞的眼泪差点又滚落下来,他想伸手去擦眼睛,被谈天及时伸手拉住了:“别擦眼睛,手脏,别弄伤了眼。”
眼眶里的眼泪眨不回去,静静地淌了下来。谈天伸手,替他抹去脸上的泪水:“别怕,小赞,我们会没事的。我们现在回去还是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呆着?”
陈赞吸吸鼻子,现在水越来越大,轮胎船并不安全,他记得这场洪水并没有将这个院子完全淹没,大概只淹了一层楼高的样子:“我们先找个高一点的房子,到屋顶上去。”
“好。”谈天推着轮胎,往离村子较近的那头划去。找到一幢二层楼高的红砖房子,那房子是这两年建的,按照当下流行的款式,修的是两层楼的平房,目前洪水已经淹到了大半个窗户,离一搂的阳台还差快两米高。
谈天将轮胎停在阳台下:“小赞,站起来,踩在轮胎边上,看能不能够得着栏杆,爬上去。”
阳台是开放式的,边上围了水泥雕花的栏杆。陈赞颤巍巍地站起来,努力去够阳台的雕花栏杆,将将够得着,陈赞抓住水泥栏杆用力往上爬,谈天在下面托着他的脚,努力将他往上送。陈赞身上被粗糙的水泥擦破了好几处皮,才终于爬了上去。
“坛子,来,我拉你上来。”陈赞从栏杆上探下身来,向谈天伸出手。
谈天先将脚盆和轮胎拆了:“先把这些拿上去。”这些可不能丢了,没准还要靠它逃命呢。
陈赞一一接上去,回头来拉住谈天的双手。谈天脚下没有立足点,浮在水中伸出手来,和陈赞的手还差着半米远的距离。
陈赞急得头上直冒冷汗,将身子努力探下去:“来,将手给我。”
谈天看这样不行,连忙阻止他说:“小赞,你别趴下来了,小心栽下来。我去想个办法,等一下。”说完就往别处游去。
陈赞连忙从阳台上追过去,看着水中游弋的谈天,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谈天在院子里游了一会,找到一根晾衣服的竹竿,递给陈赞:“小赞,你拉我上去。”
两人一人拉着竹竿的一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谈天从水中拉了上来。陈赞扔了竹竿,看着落汤鸡一样的谈天,笑着说:“总算上来了。”但是眼泪却随着笑容流了下来。
谈天走上前,将陈赞的眼泪抹去:“小赞,别哭,没事的,晚一点你爸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陈赞摇摇头,甩出更多的眼泪。
谈天拉着他,去推阳台上的门,但是每扇门都从里面关得紧紧的,进不去。只好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将身上的湿衣服都脱下来,外裤也脱掉,只剩一条内裤:“小赞,把湿衣服脱了,别着凉了。”
陈赞听话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拿起谈天刚才找的竹竿,放在窗台和阳台栏杆间架着,将衣服拧干,挂着晾起来。
忙活完,谈天拉着陈赞找了一处干燥点的地方坐下来:“小赞,你怎么在这里没有回去?发生什么事了?”
陈赞看着谈天,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本来是回来帮五奶奶拿相片的,但是不知道被谁锁在屋里了。”
“啊?谁他妈这么缺德,是故意要害你吧,是谁锁的?”谈天大吃了一惊,“那你怎么出来的?”
陈赞摇摇头:“我不知道是谁,当时我在屋里取相片,没看见人。我只好从屋里找了一把破斧子,砍了好久,才将窗子砍出一个洞来。将五奶奶家的窗子都弄坏了,等水退了,我们重新给她安一个。”
“嗯。”谈天抓住陈赞,上下检查了一遍,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刮伤,有被水泥栏杆擦的,也有木头尖子划的,渗着血珠,留下一道道血口子,又翻开他的手一看,只见白皙的掌心上打了好几个血泡,看来真是费了很大的劲,谈天心疼得不行,轻轻摸了一下那些血泡,“疼吗?”
陈赞也没有抽回手,只是摇了摇头:“当时有点痛的,现在不碰也就没多大感觉。”
谈天想到陈赞站在水里劈木头自救,肯定又急又怕,要是他出不来,自己又没来的话,他是不是就要活活被淹死了?想到这里,谈天的心像被生生挖出来一样疼痛,他差点就失去陈赞了,不由得一把抱住了陈赞。
陈赞身体一僵,只听得谈天带着恐慌说:“好险,小赞,幸亏你找到斧头了,幸亏我也来了,要不然,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赞想到刚才的险境,也心有余悸,他放松下来,靠在谈天身上,没有再挣扎,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淌了下来,人心太险恶,这是恶作剧还是故意陷害?这么危险的情况下,把他反锁起来,不是想置人于死地吗?到底是谁那么恶毒呢?他得罪谁了?
“这事到底是谁干的?真他妈歹毒。我要是知道了绝对不会饶过他!”谈天抱紧了陈赞,“小赞,以后你别单独一个人走了,去哪儿我都要跟着你。”
陈赞只觉得浑身冰冷,只有谈天身上是温暖的,他下意识地朝谈天身上贴近。谈天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别怕,小赞,我在这里,我陪着你。我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别担心。”
陈赞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窝在谈天怀里,肌肤相贴的感觉让他觉得温暖而安心。
谈天的手上上下摩挲着陈赞的背脊,安抚他的情绪,脑中急速运转:“小赞,我们来分析一下,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跟谁有了过节?”
陈赞说:“我哪里得罪过什么人。要说真的有过节的,那就只有利麻子了。”
“利麻子不是在坐牢吗?他应该没有放出来吧?”谈天锁起眉头。
陈赞摇摇头:“那就没有别人了。”
谈天突然说:“不,你忘了,还有一个人。”
“谁?”
“刘二良。你忘了?他这几天正好被放了出来,我们昨天还见过他。”谈天说。
陈赞想了想:“会是他吗?但是昨天我们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还挺好的,昨天下午他还来我家跟我爸妈说买种鸡蛋呢。”
谈天说:“没什么不可能。我听人说,那里面出来的人,本来只有三分坏,出来都基本坏透了。别看他以前胆小怕事,现在说不定已经变得心狠手辣了。他今天来河边院子了吗?”
陈赞想了想:“当时来了不少人帮忙搬东西,不记得他来没来了。”想到暗处有这么个人存在,随时都是威胁,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谈天立即察觉到了:“怎么了,小赞?冷吗?”
陈赞摇摇头:“觉得有些害怕。”
“别怕,我在呢,没有人能够伤害你。”谈天的话声音不大,却似定心丸一样令人安心。
陈赞的头靠在谈天的肩窝间:“坛子,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谈天将陈赞抱得更紧一点,突然在陈赞耳朵上吻了一下:“小赞也对我很好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所以我就只想对你好,一天见不到你,我就难受。”
陈赞静静地靠着他,闭上了眼睛,过了许久许久,他才说:“可是,如果我们在一起的话,你要失去很多东西。你不能结婚,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许你妈妈还会和你断绝母子关系,你弟弟们也不会认你,你会受到很多人的嘲笑和鄙视。以后我们俩都需要偷偷摸摸的,在人前不能牵手,不能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你都考虑过吗?”
谈天的心狂跳起来,他努力将陈赞的话消化一遍,然后结结巴巴地问:“小、小赞,你是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你肯接受我了?”
陈赞靠着他:“如果你将来不后悔。”
“我不后悔,不会后悔,绝对不会后悔的!小赞,我喜欢你,就只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后悔,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