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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瞥了他一眼,当铺的小伙计已经换了个人,听闻自他们去小春城后,沣仙当铺也关了两年。也是前不久才重新开张,却不知那位红菱姑娘和季羽书还在不在。她道:“我找红菱。”
小伙计一愣,仔仔细细的又再次打量了沈妙一番,沈妙平静的看着他,小伙计顿了一下,连忙道:“请小姐稍等着。”转身钻进了后堂。
片刻之后,有红衣女子前来,身后跟着方才的那位伙计。依旧是一身红色衣裙,容貌颇有风情,比起两年前更加摇曳多姿。她瞧见沈妙,眼眸凝了凝,忽而笑道:“许久不见,小姐生的越发出挑,让红菱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番有些放肆无礼的话被红菱说出来,却也不见得有下贱的感觉,反而有种莫名的爽朗。沈妙微微颔首,红菱又是一笑,道:“老规矩,小姐随我来吧,不过…。”她芊芊玉指一指阿智,娇笑道:“这傻大个儿可不能跟来。”
阿智性子活泼,不比莫擎冷漠,被红菱这么一个风情万种的老板娘指着,脸倒是红了。不过他还是坚持道:“属下跟着小姐。”
“你在这等着吧。”沈妙道:“我去见一位朋友,惊蛰和谷雨跟着就行。”她语气坚决,阿智便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倒是红菱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大约是没想到沈妙看着这么个娇娇小小的人儿,每每却将自己带过来的侍卫教训的服服帖帖的,而且不管是莫擎还好,阿智也罢,都是打心眼的尊敬沈妙。一个有本事的属下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傲气,在沈妙面前,这些人却是一点傲气也无。
沈妙是个有本事的人。
红菱带着沈妙往临江仙的小楼走去。惊蛰和谷雨跟在后面,沈妙问:“听闻沣仙当铺前不久才重新开张,两年前……。”
“两年前掌柜的家中有变,关了铺子回乡去了。前不久才重新回了定京。”红菱笑着接过话头,道:“说起来,小姐还是咱们当铺里第一位遇到的老主顾呢。”
沈妙心中计较一番,便是跟着微笑着应了。待到了小楼里,如从前一样,红菱将她安置在雅室中,道:“红菱这就去唤掌柜的,小姐先在此坐着休息吃吃茶,稍等片刻。”说着便离开了。
桌上放着梅子和茶水,熏香袅袅。这雅室倒是和从前一模一样。沣仙当铺这样大的铺子,两年未做生意铺子竟然就就这么放着,也不说租给别人家,倒真的有几分财大气粗的土财主模样。
沈妙一杯茶还未喝完,外头就传来有人推门的声音。她放下茶杯,便见来人一身一身翠绿织金雀浣花长袍,头带金冠,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这人依旧是一张娃娃脸,却终究因为两年岁月的弹拨而显出几分青年的成熟。只是面上的顽皮之色一如既往,不过……沈妙瞧着他,这么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季羽书也能穿的如此开怀,这人骨子里真是风骚至极。
季羽书推门瞧见沈妙,眼睛一亮,丝毫也未曾遮掩,盛赞道:“原先以为芍药姑娘便是在下见过最美的姑娘,如今看来,沈小姐也不遑多让。两年未见,沈小姐更添风华,在下都找不着话来夸姑娘了。”
惊蛰和谷雨见状,面上皆是露出不悦之色。季羽书这话活脱脱就是调戏良家少女的登徒子,不过这么一番胡话,偏偏配的是一张天真无邪的脸,也让人迷惑他究竟是故意装傻,还是本身就是无心之言。
沈妙微微一笑:“季掌柜也比从前更加富裕了。”目光在季羽书那花里胡哨的衣裳上扫了一眼。
季羽书在沈妙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起来倒是高兴地很,似乎真心为重逢而开心。他道:“没想到沈小姐还记得在下这个老朋友,听闻沈将军刚刚回京不久,沈小姐不急着见别人,却来沣仙当铺,原是真的将在下视作信任之人。在下心中感动不已。”
沈妙:“……”昨夜里才刚走了一个自作多情之人,眼前便又再来了一个。沈妙只觉得有些头疼。况且季羽书说的一本正经,他是真心以为沈妙对他这般亲近的。
沈妙轻咳一声:“其实今日来,是想与季掌柜做生意的。刚回定京城,许多事情都不甚清楚,需得仰仗。”
季羽书先是一怔,随即道:“做生意?好说。沈姑娘想知道什么,自当竭尽全力,至于银子么,在下与沈小姐既是朋友,就给沈小姐减个两成吧。”
惊蛰和谷雨在背后翻白眼,季羽书掌管着这么大的家业,表面是当铺实则做的是无本生意,一笔生意成了银子源源不断,竟然这般吝啬,只减两成?果然无奸不商。
沈妙微微一笑:“银子好说,不过这次的消息可不怎么好办。”
季羽书道:“沈小姐真会说笑,当初连‘造’消息的生意我沣仙当铺都照接不误,现在有什么不敢接的。”
“可是季掌柜两年未在明齐了。明齐的事情,只怕打听起来也有些麻烦。”她说。
季羽书一笑,眉目间说不出的得意:“沈小姐可不要小看沣仙当铺,虽然在下两年不在定京城,沣仙当铺的铺子也关了,可是生意却还是要照做的。否则哪里来的银子养家糊口?还是在做的。毕竟两年收成不能白白丢掉。沈小姐说罢,有什么消息要打听?我沣仙当铺自然会为小姐效命。”
沈妙轻笑:“季掌柜这般说,我就放心了。今日来,是想要做三笔生意,都是来买消息。第一个……季掌柜可知道两年前临安侯府谢家小侯爷战死的消息。”
季羽书一愣,看向沈妙:“沈小姐打听这个做什么?”
“谢家与我沈家好歹也都是明齐的将门世家,虽然临安侯与我爹政见不合,可到底武人惺惺相惜。俗话说兔死狐悲,谢小侯爷一代良才却惨死沙场,私心里觉得惋惜,想让季掌柜帮我个忙,好好打听那谢小侯爷战死一事的蛛丝马迹,包括收敛一事。”
季羽书喝了一口茶,笑道:“这好办,只是谢景行死的事情诸人皆知,要想打听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可不容易,在下不能保证能打听的出来,毕竟人死灯灭,隔得太久了。”
“季掌柜用心做事就是,实在找不到,我也无妨。”沈妙端起茶壶,再给自己倒了杯茶,云淡风轻的开口:“第二笔生意,季掌柜可知道明齐宫中有位太医,叫高阳。”
“噗”的一下,季羽书一口茶喷了出来。沈妙冲惊蛰使了个眼色,惊蛰连忙递上帕子。
季羽书接过帕子,手忙脚乱的擦拭身上的水渍,只听沈妙道:“季掌柜好似很惊讶?”
“咳,”季羽书道:“确实有些惊讶,沈小姐怎么会想到找宫中的太医?”
“受人所托罢了。”沈妙看向他:“季掌柜没听过这个名字么?”
高阳摇了摇头:“第一次听闻,想来医术不甚高明,否则早已名扬天下了。”他看着沈妙,有些为难道:“不瞒你说,小姐怎么会和宫里有牵扯。虽然做的是生意,可是宫里牵扯的势力太广,咱们做生意的都不好冒险。”
沈妙看着他没说话,目光平静的却是让季羽书自己有些不安。季羽书清咳两声,莫名的声音就低了几分:“也不是不行,只是要多加银子……”
“银子季掌柜不必担心。”沈妙微笑:“总不会短了季掌柜的。”
季羽书经过沈妙前面的两笔生意后已经是心虚气短,干笑了两声,道:“不知道沈小姐第三位要买的消息是关于什么的?”
“第三笔生意有些困难。”沈妙瞧着他:“不过我相信以季掌柜的本事,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季羽书闻言,勉强笑了笑:“多谢沈小姐信任,不过……到底是什么能让沈小姐也觉得困难?”
“我想打听一个人,”沈妙放下茶杯:“大凉的睿王殿下。”
季羽书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动,面上却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哦?沈小姐怎么会想到要打听睿王殿下。据在下所知,这位睿王殿下刚来定京不久。便是真的有交情,最多也是沈小姐在朝贡宴上能见着他。莫非沈小姐也如那些贵女一般,爱慕上了睿王的美貌,所以特地来打听?”季羽书说到最后,不知道为何又高兴起来,声音一改方才的低落,带着几分罕见的兴奋。
惊蛰和谷雨都要在后头气炸了,季羽书这般满嘴胡话,若是被外头人听到,指不定怎么想沈妙。偏偏主子说话下人不能插嘴,两人只得强忍着怒意鄙夷的看着季羽书。
沈妙淡淡的瞧着季羽书抓耳挠腮的兴奋模样,突然笑了,她说:“是啊。我也仰慕他的绝世美貌。”
季羽书一愣。他蓦地张大嘴巴,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的指着沈妙,结巴道:“此此此话当真?”
沈妙点了点头,认真的道:“真的。”
季羽书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一般,按捺不住兴奋的神情。“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一定会替小姐好好打听一番睿王的情况……看看他身边有没有别的姑娘。”
沈妙起身,冲季羽书颔首:“那就多谢季掌柜了。若是查到了什么,烦请人送信到府上,我自然会来沣仙当铺与季掌柜相见。”她从袖子中摸出一锭银子来放到季羽书面前:“这是定金。”
季羽书笑眯眯道:“沈小姐太客气了,你我之间还说什么定金的话。”一边说一边将那银子揣进袖中。惹得惊蛰和谷雨又送了他几个白眼。
沈妙笑道:“拿钱办事是天经地义的事。只是季掌柜需得记住一点,”她眉眼温和,说出的话却带着几分凌厉:“意的规矩就是货真价实。既然是来同季掌柜这里打听消息的,自然是不希望听到假的消息。消息千真万确,也最好对我有用。否则银子花了却得了无用的情报……”沈妙低头笑了笑:“坏了季掌柜的招牌,生意做不下去,可就糟了。”
季羽书一愣,沈妙已经唤着惊蛰谷雨推门走了出去。他呆了片刻,听见外头红菱笑着将沈妙送走,自己看着面前的茶盏,忽然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站起身,推门走到隔壁,拉开面前的一副山水画,后面是一扇门,季羽书打开门,刚走进去就被人踹了一脚,险些摔倒。他一把关上门,怒气冲冲的对着始作俑者大吼:“高阳!”
门后坐着的人白衣飘飘,仙风道骨,摇着折扇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季羽书,你脑子有病吧,再这么下去被人当傻子卖了都不知道。”
季羽书怒道:“你聪明,你聪明还不是被人发现了端倪。人家可是说,要找高——太——医呢!”
“闭嘴。”角落里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紫金袍华丽迤逦,不是谢景行又是谁。他扫了一眼季羽书:“聒噪。”
季羽书委屈了,道:“三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你一块儿离京的,刚回来就被人发现不对劲。这分明是高阳的错。”季羽书恶狠狠地看着高阳:“说!你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才会被沈小姐看出来?”
这间雅室毗邻方才的雅室,季羽书和沈妙的对话这头可以听得一清二楚。他们二人的对话都被谢景行和高阳尽收耳底。要知道沈妙打听的三个人都在这里,想想也是觉得奇异。
“季羽书你是不是傻?”高阳道:“沈妙也是几日前才回到定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