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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谢景行利用你,与你交好有别的图谋?整个定京城,提起你苏明枫,谁不知道是谢景行的发小。从小到大,你身子羸弱,却无人敢欺负你,你以为,凭的是谁?是你平南伯府的门面声望,还是你有个定京城无人敢惹的发小青梅。世上之事,就是这么简单,苏公子莫要觉得我说的不好听,从小到大,谢景行替你铺了多少路,给你们苏家帮了多少次忙?若是这就是所谓的利用,我也希望有人能利用利用我?苏公子,你说是不是?”
她笑意盈盈,说的话却如雨打芭蕉,滴滴答答都是凉意:“拿了别人的好处,回头却要倒打一把,口口声声指责别人的不是,这不是白眼狼是什么?苏公子,我是不是也能说你,无情无义,不配为人兄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你指责的人所给你的一切,你亏不亏心?”
苏明枫可不是一个会和女人唇枪舌战的人,何况沈妙的话字字句句都是嘲讽,却又是货真价实,直堵得他脸皮都涨成紫红色。在极度的怒意中,随着沈妙说的话,他的脑海中却又浮起当初一卷一卷的画面来。
谢景行待他,平心而论,的确是很好的。若是不好,苏明枫也就不会惦记着这么多年了。谢景行这个人,傲慢无礼,放肆顽劣,做事又随心所欲,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他的。他虽然嘴里说的无情,可是对于苏明枫的事情,总会帮上一些忙。譬如小时候有人欺负苏明枫,谢景行二话不说带人将其狠狠揍了一顿,即便那人是皇亲国戚家的小孩,也照揍不误,终于让旁的人也不敢欺负苏明枫。
只是谢景行虽然做得多,可是却从来不邀功,甚至提都不提,妹每每还用一种恶劣的态度,于是天长日久,人们记得他的坏,他的好却渐渐被人淡忘了。
沈妙说完一通话,心中却也是畅快至极。不知道为何,看着苏明枫指责谢景行的时候,她觉得那画面十分刺眼。眼下说完,虽然有些赧然,却并不后悔。
谢景行对苏明枫究竟有没有存在利用之心?沈妙想,铁定是没有的。否则前生苏家被文惠帝下令满门抄斩,苏煜父子无人收尸,人人皆是惧怕文惠帝的迁怒和怀疑时,只有谢景行站了出来,厚葬了他们。
即使那个时候的谢景行,是背负着谢鼎战死,临安侯府岌岌可危,他自己也即将领命出征的危险时刻。
讲义气,真英雄,跟着自己的心率性而为,那是傅明对谢景行的评价,孩子的眼睛看到的却是最真的东西。沈妙以为,傅明说的,本就是如此。
如果这样的人还要被苏明枫骂“不配为人兄弟”,沈妙就要替谢景行万万不值了。一个身份足以改变所有人的目光,睿王这个名头看着是风光,可事实上所承受的东西,又有几人能面不改色,谈笑间就承受下来了?
她却没有发现,在她说话的时候,谢景行微微意外过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皆是愉悦笑意。
苏明枫看向谢景行,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情复杂又难过,好友未死还活着,本来是一件足以令人高兴的事情。可不知为何,眼下他却是一点儿开心的兴趣都没有了。
谢景行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欠你们什么。”
“就算欠,也早就还清了。”谢景行道:“临安侯府树大招风,皇帝有心打压,临安侯手下谢家军千万,如果再父慈子孝,子承父业,皇帝就睡不安稳了。走得越近,死得越快,我还想多活几年,就先替临安侯保一个侯府。”
“养育之恩换个侯府安稳,值不值当?”谢景行挑起唇,问。
苏明枫被问的哑口无言。
“如果我不这么做,谢鼎本来就是皇帝眼中钉,总有一天会死,临安侯府被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会被泼污水,会倒。现在虽然儿子死了,绝了后,至少临安侯府还在,皇帝放过临安侯府。提起临安侯府,也还是清明之家。”谢景行笑的嘲讽:“和玉清公主总有母子的名义情分,为了这点情分,能做的,也就只有保住临安侯的尊严,临安侯府的尊严了。”
沈妙看着谢景行英俊的侧脸,他说的漫不经心,仿佛这些都一点儿不重要似的。可是在过去的那些年,这些未曾言明的话,只能放在心里。
谢景行是一个坦诚的人,但他又是最不坦诚的人。他坦诚的陈述真相,事实的经过,不坦诚的却是自己的心。他不提自己受过的委屈,不提自己的担忧苦闷,于是所有人的眼中,他游戏人生,玩世不恭,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他。然而他在安排一切的时候,为了保住延续一个侯府的清明的时候,却要被迫承受着“忤逆”“放肆”“目无尊长”“不敬父兄”之名。
苏明枫听得呆住。
“我在大凉,也并不是你想的荣华富贵那样简单。”他看着树上的冰凌,漫不经心道:“要是换了你,呆不了一日就会哭着回来找娘亲。”
苏明枫被这话气的喉头一梗。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得了什么,就要争取什么。苏明枫,你的日子安逸,不能以这种安逸猜度我。我经历的,比你想象得多。”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面上还是带笑的,那双桃花眼微微弯着,睫毛垂下一个好看的弧度,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眉眼温柔,美貌的好似从画里走出来的精魅,然而那双眼睛里,一点笑意也无。
凛冽的如冬日寒风。
“最重要的,明齐对我,没有养育,只有抹杀。”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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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张有点心疼老谢,忧桑/(tot)/~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上门()
苏明枫踉踉跄跄的走了,走的时候,仿佛经历了巨大的变化打击,几乎有些失魂落魄了。
沈妙本想对谢景行说几句话,谢景行却又恢复到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含笑催她早些回府休息,倒是不想再提起此事的意思。沈妙无奈,便也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做了。
有的人喜欢把自己的痛苦经历分享给旁人看,以夺得旁人的同情。然而真正让人难过的东西,是怎么也不愿意拿出来共享的,回忆一次,就是在往自己心头插刀。谢景行这样的人,大约也是不喜欢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所以在外人眼中,他依然强大而无所不能。
可是沈妙到底是从他那一句“最重要的,明齐对我,没有养育,只有抹杀”中听出了什么。
一直到回到沈宅里的时候,沈妙的心里都想着这事儿。明齐对谢景行只有抹杀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妙的脑中浮起的,却是上一世的事情。
上一世临安侯府最后还是倒了,谢鼎和谢景行双双战死,剩下谢长朝、谢长武兄弟二人反而升了官,方氏倒也是水涨船高。如今这一世,虽然谢家三个儿子是没了,不过谢鼎至少还在,只要谢鼎还在,临安侯府就不算倒了。谢鼎如果有心再娶,这个年纪,再生出个儿子也是有可能的。虽然看着比较凄惨,可是比起前一世来,已经好的太多了。
这一世和前一世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似乎是从两年前开始。前生谢景行没有在两年前出征北疆,而是在几年以后,时间的提前,似乎也导致了一些事情的改变。那么究竟是什么导致谢景行做出这个决定?
因为自己么?沈妙沉思着。但是明齐又在其中推动了什么?
前生沈妙晓得谢家的事情时,很是唏嘘感叹了一番,她也曾在心头怀疑过此事是不是皇家在其中插手,可是又不愿意往里深究。于情于理,谢家父子除了混账一点,对明齐从无不忠,如果只是因为提防其功高盖主而予以抹杀,那皇家就显得太过无情无义了。
眼下这个猜想却又重新浮上了心头。
假设皇家一开始就将苗头对准的临安侯府,谢家父子双双战死,临安侯府付之一炬是皇家本就为谢家准备的结局。那么因为谢景行主动提前自请出征,皇家的这个“计划”就提前了。
皇家如愿以偿让谢景行“战死”,但这时候谢鼎还活着,不仅如此,谢鼎还有两个儿子,皇家对临安侯府的野心仍旧没有消失。所幸的是谢鼎在谢景行死后一蹶不振,因此,让临安侯府彻底覆没的“计划”不急于一时。
两年后,谢家两庶子双双意外身亡,自此以后,谢鼎再无翻身可能,留着也无碍,皇家便一改之前的计划,甚至主动安抚,来彰显天家仁慈,体恤臣子。
如果说谢景行早已料到了日后发生的一切,那么两年前出征就不是率性而为,就如同他对苏明枫说的,这是保护临安侯府的唯一方法。
不过这些都是沈妙自个儿想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谁也不得而知。她想着,还是找个机会问问谢景行,上一世她不想深究,这一世,却实在好奇的很了。
这一夜,沈妙思虑重重,苏明枫饱受煎熬,自然还有旁的人无心睡眠。
定王府中,彻夜通明。
傅修宜端坐在高位上,看着手下来通报的人,缓缓反问:“苏明枫去了睿王府?”
手下道:“正是,出来后,平南伯世子好似受了刺激,魂不守舍的模样。”
傅修宜挥了挥手,手下退了下去。身边的幕僚上前问:“平南伯世子大半夜去睿王府,莫非和睿王私下里有些关系?”
“平南伯府都已经不再入仕,睿王真要寻什么合作的人,也当寻不到他身上。”傅修宜又目光转冷:“苏家本来也是一颗极好的棋子,若非当初苏明枫突然生了重病,苏家渐渐退出官场,倒也不至于这一遭。不过,”他道:“苏家也因此躲过一劫,算是幸运。”
幕僚道:“说起来,当初平南伯世子生的那场病也实在古怪得很。因着平南伯世子生病,平南伯竟因此辞官,现在渐渐退隐,定京几乎都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傅修宜笑了一声:“莫非你以为,苏明枫真的生病了么?”
“请殿下赐教。”
“苏明枫和临安侯府的谢景行可是至交。”傅修宜道:“苏家突然退出仕途,本就来的古怪。尤其是苏明枫,当时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可突然病的严重,甚至都不争取,直接请辞。说的活不过几年,你看,两年过去了,苏明枫不也好好地活着?平南伯府分明就是明哲保身,急流勇退。这自然是有人在其提醒。平南伯府和临安侯府自来交好,除了至交会提醒,旁的人,大约是不会管闲事的。”
“可是,”幕僚疑惑的问:“临安侯府还有临安候谢鼎,为什么提醒他们的是谢景行,而不是谢鼎?”
“谢鼎自身都难保,”傅修宜喝了一口茶:“谢鼎骄傲自大,仗着军功卓绝在父皇面前屡次放肆,父皇早已有除他之心。若是谢鼎聪明一点,就会收敛,可你看看,在定京,他何曾收敛过。倒是这个谢景行,”傅修宜眯起双眼:“不可小觑。”
“谢景行不也是行事放肆张狂?”幕僚道:“定京城提起谢小候爷,谁都知道是个顽劣胆大之人。”
“不错,可你不要忘了一点,”傅修宜回答:“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入仕。”
“众人都说谢景行是因为谢鼎才不入仕,故意顽劣耽误自己的人生,我看不然。当初金菊宴上,谢景行一人对付他两位庶弟,展露出来的武略令人心折。他有旷世之才,却不愿意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