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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沈信僵硬的神情,讥讽道:“两年前岳父班师回朝,恰逢沈老太婆寿辰,沈家祠堂一把火,可是沈妙亲自烧起来的?为的就是让你们认清沈家人的野心?她用自己的性命来告诫劝慰,沈将军,你敢说你还能护她安稳无虞?”
沈信如遭雷击。
这些事情,自他和罗雪雁回定京城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他也曾怀疑过其中有些不对劲,可每每查到后面,都查不出个所以然,再后来兵部事宜众多,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在其中纠缠,便也就抛之脑后。
沈妙没有提过,沈信便也忽略了,如今从谢景行嘴里一件件听到这些好事情的原委,沈信说不清心中是惊是怒,竟然哑口无言。
“沈家二房三房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全都是沈妙筹谋,沈将军也别怪她心狠手辣,如果不是她这样,只怕坟头草也有丈余高。”谢景行嘴里说着讥讽的话,目光却越是锐利,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他道:“岳父或许对天下人来说是良将,不过我以为,对沈妙来说却不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这些事情一个人担在身上,就像欠了沈家一样。不过在我看来沈将军不是一个好父亲,沈家却很好运,养了沈妙这个女儿。”
“她在为你们操持,在千方百计的想保住沈家,明齐的皇室未来也是她要对付的人,沈将军现在说沈妙会为此为难,我不懂,”他冷冷的,嘲弄的道:“你真的了解沈妙吗?”
沈信坐在椅子上,这一刻却突然觉得无颜。
“相反,我和沈娇娇的交情虽然算不得多深厚,好歹也是一起同甘共苦过。一起听过人良宵苦短,一起夜里出谋划策。我曾救了她的性命,也曾解她于危难之中。”谢景行道:“我为什么不能娶她?”
沈信的心中,忽而生出无限的疲惫来。谢景行嘴里的那个沈妙,是他所不熟悉的,陌生的。连同着沈妙经历的那些事情,他也是全然不知情的。就如同谢景行所说,对于他的女儿,他自认疼爱有加,却连最初的了解都做不到。那这些年,他究竟做了什么?
他看着桌上残余的棋局许久,看了许久许久,直到眼睛都开始发酸的时候,才轻声道:“都说给我听。”
“你知道的,有关娇娇的事情,都说给我听。”
……
裴琅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有许多穿着讲究的侍女服侍着他喝药。裴琅对于昏迷前的记忆只停留在定王府的地牢里,有一个黑衣蒙面人从火中救了他。或许是救了他,因为他如今还活着。
他不晓得救了他的人是谁,也不晓得为什么那人要救他。问了周围来服侍他喝药的侍女,只知道这里是睿王府。
裴琅隐隐察觉到沈妙和睿王之间或许有些交情,不过二人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却不知道。他想着,睿王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收留他,若是收留,也定然是因为沈妙的原因。沈妙没有放弃自己,一想到这里,裴琅的心中就微微动容。
仿佛坚持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虽然裴琅也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从何而来。
正想着,屋里的门被打开,自外头走进一名年轻男子,背着个药箱,走到他面前坐下,似乎是要替他把脉。
裴琅起先没认真看,以为这是睿王府给他请的大夫,待看清楚那大夫的容貌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叫了起来:“高太医!”
他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高阳忙按住他的伤口,道:“不用这么惊讶,小心扯到伤口。”
裴琅看着高阳,心中翻腾过许多念头。高阳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说是医术高明,其实谁也说不清。不过皇家倒是极为喜爱这位年轻的太医,大约是因为他极会说话,经常惹得文惠帝龙心大悦,加上生的又俊朗,在嫔妃们的眼中,就要比太医院那些糟老头子瞧着顺眼的多。
既然是宫里的太医,无缘无故的就不会给宫外的人瞧病,更何况这里还是睿王府。裴琅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莫非睿王向文惠帝为了他借了高阳过来,不过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裴琅否定了。定京医术高明的大夫虽然珍惜,却也不是只有高阳一人,睿王没必要非要找高阳来而惊动皇家。
那么第二个可能,就是高阳和睿王私下里就有些交情了。
这个可能实在是惊世骇俗,他抬眼看向高阳,目光有些怀疑不定,面上却是温文尔雅的微笑道:“高太医怎么在这里?”
高阳一边替裴琅把脉,一边道:“睿王召我过来给你瞧病,我就过来了。”他把把完脉象,道:“差不多是稳定下来了。不过定王之前对你的双腿用刑,你的腿伤了筋骨,我得给你施针,否则你这双腿过不了多久就会废了。”
裴琅一愣,傅修宜对他下手极狠,似乎是十分痛恨背叛他之人,虽然没有要他的命,大约也是没想过要留着他的。所以对于肢体残缺之事不甚在意,事实上,若是没有那场大火里有人将他救出来,按照傅修宜的话,这几日也就该挖掉他的膝盖骨了。
此刻听闻高阳说话,饶是裴琅一向淡定,心中也忍不住掠过劫后余生之感。
“傅修宜下手可真狠,”高阳从医箱里拿出一排的金针,让高阳做好,挽起裤腿,开始慢慢的为他施针,一边道:“外表倒看不出来他如此心狠。”
裴琅心中一动,高阳到底是明齐的臣子,还是专为皇室看病的太医,可竟然直呼定王的名讳,不仅如此,说起傅修宜的时候,语气里也不见一丝尊重,仿佛在点评某个无关紧要之人。于高阳这样的身份,不但没有谨小慎微,反而这样……实在有些奇怪了。
高阳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为裴琅施针,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和睿王究竟有什么交情?”
裴琅顿了顿,才笑道:“高太医愿意告诉在下?”
“不瞒你说,我就是睿王的人。”高阳道。
这一回,换做是裴琅不言了,他心里吃惊高阳的身份,可最让他吃惊的是,高阳竟然就这么毫不遮掩的告诉他这个秘密。那高阳现在算什么,大凉派到明齐来的奸细?潜伏在明齐皇室就是为了什么,毒死文惠帝?
还是干脆就直接被睿王收买了,策反了?
“你是不是在惊讶,我为什么要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你?”高阳仿佛能猜到裴琅心中所想似的,又继续说道。
“不错。”裴琅坦言:“我的确不解。”
“这有何难?”高阳一笑:“定王府起了大火,火灭之后傅修宜会派人寻找尸骨,找不到你的尸骨,傅修宜不是傻子,就会知道有人救了你。救你之人还一把火烧了他的地牢。这笔账傅修宜自然是要算到你头上的。惹了定王府,明齐之内只有睿王府能庇佑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和睿王府绑在一块儿,既然如此,都是自己人,有什么秘密不能说的?”高阳抬起头,冲着裴琅笑眯眯道:“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裴琅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被人强行绑在了一起,还说什么“一条船上的蚂蚱”,心中郁闷也不是,不郁闷也不是。不过他很快就抓住了高阳话里的关键,他说:“定王府的那把大火是你们放的?”
高阳:“当然。”
裴琅倒抽一口凉气,那地牢可算是整个定王府最重要的地方,关着的人对傅修宜来说也十分有用,被人一把大火烧个干净,裴琅都能猜得到傅修宜心中的熊熊怒火。普天之下竟然还有人敢这么做,高阳说的没错,整个定京城内,能让傅修宜忌惮几分的,也就只有睿王府了,也就只有睿王府能庇佑他。
裴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最想问的问题:“是睿王救了我?”
“不然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救你出去。”高阳道:“也没人敢冒这个险。”
“可是他为什么要救我?”裴琅试探的问道:“因为别的人请求他这么做吗?”他不知道高阳知不知道沈妙的事情,因此也不敢说出沈妙的名字,只怕给沈妙带来麻烦。
高阳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一根金针刺进他的膝盖,裴琅眉头微微一皱,只听高阳道:“不错,因为我们王妃所托。”
“王妃?”裴琅一愣:“睿王妃?”他不曾听过睿王有什么王妃,更不知道睿王妃和自己有什么交情,就问:“睿王妃为何……”
“大约是看在和你曾有师生之谊吧。”高阳笑的体贴:“睿王妃毕竟曾做过你的学生。”
裴琅:“她是……”
“沈妙。”
------题外话------
大概还有一章奏可以结婚了!撒花!
第一百九十一章 秘密()
明齐的这个年头,过的算是开心,似乎也并不怎么开心。
开心的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总是令人高兴地。不开心的是年头一过,沈妙就要嫁往大凉。随着时间一日日逼近,沈宅众人每日脚不沾地的忙碌,沈妙的嫁妆、要带的侍卫仆人、陪嫁丫鬟、与大凉车马劳碌要走的哪些路都要准备。
沈信给沈妙准备的嫁妆虽然比不上谢景行给的聘礼,却也是十分殷实。商铺田地这些没有给,因为在大凉也用不上,车马劳顿家具也没怎么带,除了一些珍稀的首饰外,基本上都是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在异国,其他的东西或许都可有可无,银子却是不可或缺的,手头有现银也要方便的多。
本来沈信夫妇给沈妙准备的银子也是足够了的,偏沈丘还暗中将沈妙拉到一边,又从袖子里摸出厚厚一沓银票,只道:“这是通汇钱庄的银票,在大凉也是可以用的。”又赧然道:“大哥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有这些银票给你,妹妹可别嫌少。”
沈妙瞧着被沈丘捏的皱巴巴的银票,心中便是一阵暖流涌过。沈丘到底是个年轻的男人,兵部那些小兵们成日为他卖力,沈丘自然偶尔也要投桃报李,请他们吃个饭什么的。沈丘的那点子俸禄是不多的,大多都是从前立军功下来的赏赐,不留着日后成家,反而给她,沈妙心中感动,就道:“大哥,爹娘给我的银票可以一辈子吃穿不愁了,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爹娘是爹娘,哥哥是哥哥。我给你的和爹娘给的怎么能一样?”沈丘急了,把银票往沈妙手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走了。沈妙看着他的背影哭笑不得,想着得找个机会让莫擎给沈丘偷偷还回去。
正想着,却见沈信从外头走进来,道:“娇娇,爹有话跟你说,来,咱们去书房。”
罗雪雁闻言,就要跟进去,一边道:“正好,娘也要交代你几句。”
“夫人等会子再交代也不迟,”沈信道:“让我和娇娇爷儿俩单独说几句话。”
罗雪雁嗤之以鼻,却也没再跟进去了。她以为是沈信要偷偷给沈妙拿银子或是别的东西,因此也没多想。
沈妙随着沈信进了书房,沈信让下人在外头守着门,让沈妙在屋里的桌前坐下,给沈妙拿糕点清茶吃。又自己在沈妙对面坐了下来,深深叹了口气,道:“再过几日,娇娇你就要出嫁了。我打算让莫擎也跟着你去大凉。”顿了顿,沈信又道:“虽然睿王是永乐帝的胞弟,在大凉也颇有地位,不过皇家总是是非多,有些事情也未必就如表面上看的那般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