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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下人们其实平日里被叶夫人管教的很好,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除非是圣人,谁都不可能泰然处之。
在这一片混乱中,叶夫人却已经在开始收拾自己的金银细软了。
叶茂才的打算她早就看在眼里,她本来还对叶茂才怀着一丝期盼,可是叶茂才的逃跑计划里,从头到尾都没有她。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叶夫人如今也算是看的一清二楚,叶茂才没顾念着夫妻情谊,她也权当是没有这个丈夫。叶茂才安排的退路如今却是恰好便宜了他,没办法,谁让叶茂才才是永乐帝眼中最大的靶子?
她认真的搜索着屋里能带走的银票和首饰,尽量捡轻便的装,总归不能坐以待毙的。
叶楣和叶恪此刻亦是一样。
叶恪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眉宇间满是焦躁,不时的询问叶楣:“姐,你说这是真的吗?丞相府真的要完了?这怎么可能?之前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或许皇上请爹进宫只是为了一些朝事,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
叶楣一边收拾着一些银票,她早在几天前就开始有计划地将那些首饰当了银子,又换成了在大凉内所有钱庄都能通用的银票。这些东西好携带,也是必不可少。她道:“到现在你还在自欺欺人么?若只是为了单纯的谈谈朝事,叶茂才被请走的时候何必还让侍卫动刀企图逃跑,分明就是要畏罪潜逃的意思。”
“可这之前一点儿兆头也没有啊!”叶恪仍旧不肯相信叶楣的话。
“只是你没有留意罢了。”
叶恪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叶楣:“什么意思,姐,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既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随便猜猜,更多的还是靠直觉,也并没有证据,就算告诉你,你肯信么?”叶楣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温和道:“再说了,这些事情,我自己打点好就是了。你总归是我的弟弟,如今叶家出事,咱们可不能和它绑着一起沉下去,总得找机会逃走。我会带着你一同走的。”
叶恪面色有些复杂,似乎很不甘心:“原先以为呆在叶府是最好的选择,可没想到不仅连个官儿都没捞着,现在还要如丧家之犬一般逃跑,这样想想,到不如当初在钦州的时候就没有跟着叶家过来。这还不如当初呢。”
“那也未必,”叶楣将所有的银票全都收好,分成好几份细细的收藏妥帖了,才道:“总要先留着命在,你也别再这干等着了。还是先去自己屋里,将你值钱的玩意儿都收起来,这些东西逃跑的时候都用得上。”
叶恪动了动嘴唇,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认命一般的耸拉着脑袋走出了叶楣的屋子,看样子应当是听叶楣的话,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叶楣见他走后,许久屋外都再没有声音,才站起身来,目光闪过一丝阴霾,停了片刻,又才轻轻的出了房门。
她往叶茂才的书房走去。
叶茂才的书房门是关着的,那书房平日里也就叶恪和叶夫人进去,叶茂才偶尔与他们说些什么。不过叶茂才的性子谨慎,真的要藏一些东西,大约也并不会在书房这样容易被人找到的地方。可是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安全,叶茂才也有可能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将东西放在书房里,让人意外。
不过叶楣之前就有叶恪提示,她知道叶茂才在书房里挂了一幅美人图,那美人图似乎有蹊跷,里头有叶茂才所说的“重要的东西”,现在叶茂才被带走了,叶恪升官无望,这东西便也就只能一直放在这里。
因着丞相府里眼下都是人心惶惶,书房外一个人都没有,叶楣进去的简直轻而易举,她很快就找到了那副美人图。美人图悬挂在叶茂才书桌对面的墙壁之上,叶楣走过去,双手摸索了一番,却见那画很是平整,并未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叶恪是怎么发现的?
叶楣不死心,又认真找了一下,可还是没什么发现。她有些泄气,怀疑叶茂才是将那画中的东西换去了别的什么地方。叶楣迁怒于美人图,十分不满的看了这美人图一眼,却见美人图上的美人有些不对。
图画上的美人站在桃树下执杯浅笑,面颊似有红晕,好一副不胜酒力的娇羞模样。那一双眼睛却很是冷漠,并未含有笑意,而且亮晶晶的,倒让人生出一种错觉,觉得这画栩栩如生,叫人看的有些背后发凉一般。
叶楣心中一顿,突然伸出手去摸那画中美人的眼睛,果然,手指触及的地方是硬硬的凸起,她用力一按,却是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墙壁之上,美人图挂着的那一块突然凹了进去,她心中激动,伸手往里一掏,便掏出个铁做的匣子来。
那匣子里就应当是叶恪所说的:叶茂才珍贵的东西了。叶楣拿到东西之后,便再也不停留,转身就要往外头。
正在此时,书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叶楣一愣,便见着叶鸿光自己推着轮椅进来了。
看见叶楣,叶鸿光也是一愣:“大姐姐?”
叶鸿光今日很忧虑。
府上所有的下人们都是人心惶惶混乱成一片,他这个不良于行的少爷在府里本就地位不高,平日里有叶茂才护着到底还不至于对他太过分,可是叶茂才一走,叶夫人根本就不会将他看在眼里,那些个下人就更不会管他了。连个为他推轮椅的人都没有。
叶鸿光心中也很为叶茂才担心,可是府里上上下下一个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万般愁苦之下,便只能推着轮椅到了叶茂才的房里还有叶茂才的气息,让他觉得他还是个有着父亲庇佑的叶家少爷。
谁知道一进书房,竟然会看到叶楣。
“大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叶鸿光问。
叶楣手里还拿着铁匣子,看见是叶鸿光进来后,反倒是松了口气,就笑道:“哦,父亲之前托我来这里为他找些东西,等他从宫里回来之后拿给他。我见这府里下人们都在忙,便自己来找了。”
“是什么东西?”叶鸿光的目光落在叶楣怀里的匣子上:“是大姐姐抱着的这个匣子吗?”
叶楣笑了一笑,道:“正是。”又道:“三弟也是要来找东西吗?那我也就不打扰了,这屋留给三弟,三弟慢慢找吧。”她作势就要离开,正要跨过叶鸿光的轮椅的时候,却听得叶鸿光突然开口道:“大姐姐,你不知道,爹从来不让女人进自己的书房吗?”
叶楣一顿,一下子停住脚步。
叶鸿光的眼神十分清澈,又很是纯稚,可是这会儿却似乎很犀利似的。他说:“大姐姐,你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没有骗你。”叶楣定了定神,笑道:“我说的是真的,不信等父亲回来了,你再去问他,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还是假的。”
叶鸿光却没有听到叶楣的话似的,继续开口道:“是因为你怀里的这个匣子么?是因为你想要偷这个匣子里的东西吗?这个匣子是我父亲的吧,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不过你既然在这个混乱的时候来偷东西,想来这东西对我父亲来说很重要,本身也很珍贵。”
叶楣愣住。
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瘸子少爷,却到底是继承了叶茂才的一些东西,虽然不晓人事,但无疑是十分聪明的。
叶楣渐渐的握紧掌心。
“把这个匣子放下,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叶鸿光道。
“三弟,”叶楣试图哄他:“这个匣子是父亲让我拿的,真的不是我偷的。”
“既然不是你偷的,又是父亲让你拿的,那也不急于一时,等父亲回来后你再亲自拿给他吧。”叶鸿光一点儿也不肯退让。
叶楣眼见着和金星明约定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了,心中一急,道:“若是我不呢?”
“为什么不?”叶鸿光皱眉:“难道这真的是你偷的?”
叶楣的心中有些恼火,叶鸿光的想法和常人不太一样,她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去威逼利诱眼前的这个少年。说他聪明,他却笨的以为自己会将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说他蠢,却又一眼看出了这匣子的独到之处,还在这样的关键时候拦着她。
见叶楣迟迟不动,叶鸿光的好脾气也渐渐收了起来,他正色道:“若是大姐姐执意不肯,我便只有叫母亲过来,让母亲阻止你了。”
叶夫人?
叶夫人虽然在永乐帝的眼中不值一提,只是个有些聪明的妇人,可是在这丞相府里,却是所有下人的头头,所有的下人都要听叶夫人的指挥。而且虽然叶夫人认她是女儿,可是更站在叶茂才那一边,若是被叶夫人知道,这匣子只怕保不住。
“不行!”叶楣脱口而出。
“那就放下匣子。”
叶楣道:“三弟,你听我说…。”
“来人!”叶鸿光突然高声喝道起来,吓得叶楣立刻一把捂住他的嘴。叶鸿光开始挣扎,可是他本就不能行走,又孱弱的使不上力气,竟是完完全全的受制掣于叶楣,叶楣一边捂着他的嘴,目光却是落在手边不远处,纸篓里那把闪着银光的大剪刀来。
她目光一闪,心中倏尔有了计较,不再犹豫,一把抓起剪刀,眉头都没皱眼下,就恶狠狠的往叶鸿光当胸处捅去!
叶鸿光一边被她按着口鼻,冷不防又被叶楣这么捅了一剪刀,胡乱蹬了几下腿,眼睛瞪的死死的盯着叶楣,仿佛没想到世上既然会有这般恶毒的女子。却再也没有力气大喊大叫了,只是费力的从喉咙里发出“呵”的声音。
叶楣冷眼瞧了他一眼,冷冷道:“本来不想置你于死地的,奈何你话太多了。”转身便走了。
叶鸿光仰倒在地上,轮椅倾翻,整个人趴在地上,渐渐的血将地上打湿一片,他费力的想往门口爬去叫人,可这又谈何容易?那近在咫尺的门,此刻却像是望不到尽头的路一般,长的令人绝望。
铁衣几个刚到叶府里,却是没看到叶楣的下落,还以为短短的时间里叶楣就逃走了,待查到书房的时候却是吓了一跳,叶鸿光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不知道是死是活。
丛阳问:“怎么回事?这怎么办啊?”
莫擎从另一个屋子出来,道:“叶楣姐弟打算逃出府了,铁衣大哥轻功好,由你来跟。”
铁衣称是,从窗户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中。
莫擎目光落在地上的叶鸿光身上时也是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从阳挠了挠脑袋,蹲在叶鸿光身边探了他的鼻息,道:“还有一口气,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
“看样子是被人算计了。”莫擎道:“赶紧出动静引人过来。”
“得了吧。”从阳拍了拍手:“这府里的下人们现在都自顾不暇,哪里还有时间来管这位少爷,落毛凤凰不如鸡听过没有?而且这府里的夫人也不怎么喜欢他,看他这幅样子拍手称快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他请大夫。”
“那就带回其。”莫擎走到叶鸿光身边,将他一把抱起,叶鸿光身子孱弱,包起来毫不费力。莫擎道:“夫人对这小子另眼相看,如果我们见死不救反倒不好,想来夫人在场,也会做出如此选择。先带他回去找高公子。救不救的活,看他的命吧。”
从阳耸了耸肩:“听你的咯。”
却听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