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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白天的事情，大家当然不敢再像前一天那样毫无顾忌的睡觉，这一次，安排了人守夜。
第一个恰就是小低，再之后是妖问，接着才是晴天、吴清秋。
但即便是守夜，小低也在吊床上坐着，百无聊赖的晃啊晃的，大雨之后空气虽然湿润了很多，但是土腥气却也格外明显。
想到这里小低皱了皱眉头，他向来都极喜欢下雨天。
只是由于无主之地的特殊气候，他基本没有经过什么下雨天，只是在记忆深处，有一场大雨，深刻的烙在他的记忆里。
……
那是一场大雨，一个小城，一家普通人。
青叶城的夜晚并不像白日里的它那般祥和，近来有一伙杀人不眨眼的恶贼在无主之地横行，而就在前两天，他们光临青叶城。
第一天，这些人在黑暗里杀了十二个人，在天亮之前将这十二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挂在城门处，那些不幸死去的人，嘴角却都挂着渗人的笑意。
右手腕被割开一个十字小口，这十二个人，可谓是统统血流尽而死，由于没了血液，那十二具尸体像是干尸一般在风中摇晃，不少人只需一眼便不敢再看。
在娘亲捂上自己的眼睛之前，他看到其中有一具尸体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下，然后嘴角微勾的看向自己——仿若锁定。
“娘！那个人没死！”他将娘亲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挪开，在拥挤的人群中，指向城门上的十二具干尸。
百姓一片哗然。
但没有人相信他，就连自己的娘亲都没有相信他，而是将他抱起，快步离开人群，边走边呵斥：“小孩子不要胡说！”
而当时的他并不知道，就因为这一句话，断送了自己普通却幸福的家。
在走出人群之前，他们被人给拦住了。
一个比自己大两三岁的小孩儿老成的抱着胸，冷眼看着自己，他身后站着的，是铁塔一般的保镖。
尽管小孩儿的表情凶狠，气势骇人，但他的第一想法却是：怎么人人惧怕的小少爷，竟长得这样好看。
小时候的吴清秋，便有了几分母亲的模样，眼睛细长眼角上挑，五官精致艳丽却不显得女气。如果没有事先做好心理准备，很容易就会被他的容貌吸引，而忘记，这好看漂亮的小孩儿，是那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霸少爷。
他畏畏缩缩的往娘亲身后躲，娘亲也有些颤抖，但却没有犹豫的将走向他的小孩儿拦住。
“小少爷有什么事，尽管问。”母亲恭敬，但语气却不卑不亢。
吴清秋却不理，但也没像传闻中那般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他踱着优雅而沉稳的步子，凑近了那时还极年幼的小低：“你看到了什么，都告诉我。”
他倒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害怕，小低轻轻咳了咳嗓子，轻声道：“是最边上的那个人，我看到他眼珠动了，还冲着我笑。”
第280章 更晚了……（）
吴清秋点了点头，就这样放过他们。
爹和小高还在家中，当天夜里，青叶城下了一场大雨。
灰黄的油灯灯光下，火焰跳跃闪动着，仿佛随时都会熄灭。而那扇脆弱的木门，就在这时被猛的踹开。
神形凶恶的大汉手里拎着还在滴血的刀，在火光的映衬下，那刀反射着森森寒光。
手起刀落。
他抱着小高尖叫一声滚到桌下，与两人一同进来的，还有母亲的头颅。
这帮恶人的杀人手法从不固定，天天翻新，今日，他们要砍下所有人的脑袋！
母亲的眼睛还睁着，他身上今天新作的新衣已经沾染上了血迹，颤抖着手将母亲的眼合上，迎接他的，就是那闪着寒光的大刀。
在这样的雨夜里，那些人似乎并不耐心，一下一下的向自己戳来，他尽量的往后躲，但也知道这一切，早晚是躲不过的。
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透过桌下的缝隙，透过大汉的双腿，他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一腿微曲，闲适的，倚在门框处——是吴清秋。
“这就是你向不归阁宣战的好法子？”小孩儿的声音软嫩，可是里面暗含的寒意却比那大刀更为骇人。
大汉手里的动作顿住，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个颇为闲适的小孩儿，有惊惧，也有不屑。
“胆敢一人迎战，你倒是不简单。”大汉将刀仍在地上，“康郎”一响。
吴清秋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笑意：“不归阁如今在我手里，比你厉害的人多得是，我有什么不敢。”
“有种你自己上！”大汉怒吼。
吴清秋不在意的耸耸肩：“我还小，没种呢。”
大汉“咣！”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不知何时，他的背上已经扎满了细小的银色箭矢。
吴清秋不在意的从那大汉身上踩过，弯腰毫不在意的趴在血水混合的泥地上：“没事了，出来吧。”
外面大雨滂沱，室内血腥一片，豆大的烛火还在摇曳，可他已经没了父母，弟弟畏畏缩缩的揪着他的衣襟，他却揪紧了那个“恶霸”的衣襟。
“进了不归阁，好好学习，好好训练。”
清淡简单的一句话，他却记了许多年。没了命的学与练，最终与弟弟作为不归阁的黑马杀出江湖，终于才有了资格站在那个已经长大的少年身边。
从那以后的许多雨天，他总会想起那个夜晚。
可是如今……可是如今……
小低偏头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吴清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对不起，小少爷，对不起，小高。
今天，我就要死在这里了。
不远处的河水突然开始翻腾，夜色里那昏黄的泥水竟隐隐泛出金属光泽，咕嘟咕嘟仿佛即将沸腾，小低借着吊床支起身来，猛地从上面跃下。
夜风拂过，树叶沙沙的响声仿佛哀乐奏起，小低一步一步走向翻腾的河水，早在两天前，他就知道自己会死。
那一日他饮下清冽河水，在看到森森白骨的那一瞬，他就知道了所有。
与这片森林一月一次的怪异现象相同，像今日这样的暴雨亦是周期性的。洪水过后，森林惨遭涂炭，而这片土地从始至终压制的东西，就会浮现。
洪水只是一个序曲。
河水会在夜间翻腾，然后在月色中违反大自然定律，河床裂开，露出下面隐藏的黑暗。
那黑暗是什么，他不知道，因为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要知道，以往的每一个侵入者，最终都会选择用自己的生命压制这个缺口，为了这片森林，也为了无主之地的安稳。
奉献者将他们的记忆藏在那清冽的河水中，然后将这个秘密告诉后来者，如何选择，由自己决定。
小低对这片森林没有任何感情，无主之地的安稳与他亦没有太多关系，只是……
小低回头看向吴清秋，只是不归阁的杀手守则第一条，便是誓死保护阁主的安全，如果是小高在此处，应当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河水已经开始翻腾，他能感觉到从那隐约的裂缝中透露出的令人心中生畏的力量，但也只能一步一步的走向地狱。
他站在河边，跃起，探身，跳入。
黑暗中一道白光闪过，小低顿觉一阵头晕目眩，等他再缓过神来，看到的却是妖问勾起的嘲讽嘴角。
“愚蠢。”妖问朱唇微启。
小低没有反驳，他的确愚蠢。妄图以死来阻止，但却忘了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否则，那白花花的尸骨又怎么可能将河底布满。
妖问动身走回之前的高树，微蹙着眉在树干上重重踹了两脚。
晴天嘤咛一声起床，吴清秋则是微蹙着眉趴在吊床边沿往下看，由于刚起床的缘故，他脸上有细微的粉红，看起来清俊而诱人。
改善这气氛的却是飞影，由于睡觉姿势太过奇葩，飞影在翻身的瞬间便从吊床上栽下，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小白揪着飞影的皮毛看着快速接近的土地，一声尖叫划破了森林深夜的寂静。
但并没有直接摔到地上，飞影似乎突然领略了什么技能，在着地的时候猛然反应过来，后腿蹬地，轻轻跃起，等再度落下，便已经没了那要摔死的致命危险。
“怎么回事？”晴天蹙着眉站在河岸旁，看着翻腾的河水，和下面隐隐透漏出的威压。
妖问勾唇一笑，目光不着痕迹的从小低身上掠过：“我想，这下面应该才是火耀林的正确打开方式。”
几人皆是一震。
妖问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这片森林虽然恶名在外，但实际上，几天以来，他们也并没有看到足以称得上为恶的地方，如若非要找一个，那便只有这条河了。
一切的一切统统指向了这条河，它的不同寻常已经相当明显。
“我们应该怎么做？”晴天往前踏了一步，蹲下身来，试图触摸河水。
小低赶紧拦住：“别碰！”
晴天疑惑转头：“怎么？”
小低嘴唇微微张了张，如果此时他说此时的河水是经过雨水沉淀后形成，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只要一碰就会出人命，那他隐瞒了这么久，就会在此时立即暴露。
第281章 对不起……（）
他扭头看向河水，有些别扭的开口：“可能会有危险。”
晴天收回手来，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白日里这雨水的危害他们都是见过的，刚才的确是她欠考虑了。
妖问意味不明的一笑，突然蹲下身来，纤长细白的手指伸进那河水中，轻轻一搅，然后在所有人吃惊的目光中，捧起一捧水来送到鼻尖轻嗅。
“味道还不错。”他说。
小低的神色震惊，晴天也颇有些不可置信，妖问却仿若没看到一般：“你们也可以试一试。”
小低犹豫了一下，最终将手伸进去，将那水凑到鼻尖轻嗅：“是果香。”
的确，这泛着金属光泽的河水，透漏出的，却是浓浓的果香。
这果香很特别，凑近时会闻到浓烈的香气，但稍稍拉远距离就丁点儿也不会察觉，如此便可以解释为何以往的那些人，都不曾在这片林子里找到火耀林了。
那片林子，或许根本就不在森林里。
森林的深处，说的却是土地的下方。
“火耀林要吸收森林的生命力，因此用了降雨这种方法。我们想要找到火耀林，唯一的方法，便是通过这条河流。”妖问道。
以往的那些人，都将火耀林散发出来的强烈威压当做是有威胁的东西，再加上在自己之前的奉献者的尸骨，火耀林与河流的秘密便阴差阳错的埋藏了这么多年。
小低因为饮了河水，所以才会被误导，但妖问知道的如此清楚，却是显得有些奇怪。
小低诧异的望着妖问，妖问嘴角勾着笑意味不明的看他，最终让他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无论如何，他对小少爷没有威胁。
“我们得想办法找到火耀林是如何通过这条河流来获得能量的，只有弄清楚这个，才能顺藤摸瓜找到我们要的东西。”妖问拍了拍手起身，凝视着那条河流给今夜的活动拉了幕。
“等不到天亮了，水位在下降。”
的确，从天黑到此刻，那条宽阔的河流又渐渐开始变的细窄，照这样的速度，等不到天亮，它就又会变为原来那个清凌凌没有杂质的河流了。
这条河流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