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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姑娘,我”容若轻轻握住她的手,怔怔掉下两滴泪珠。
卢雨蝉柔声安慰:“纳兰公子,你不要哭,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可我好开心,此生能遇到公子,就算是这样死了,也没有遗憾。我只希望公子可以好好保重自己”
“不,雨蝉,你不可以死,绝对不可以死。”容若心中一痛,语声凝噎,“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以后由我来保护你,疼爱你,所以你不可以死,我要用余下的生命好好照顾你,我会用尽所有的力量让你幸福快乐。”
卢雨蝉微微一愣,旋即微笑着流下了眼泪——那是多么深情的呼唤,穿越了前生后世的等待与守候,带着时光的苍凉,将她深深埋住,无法呼吸。
“纳兰公子”卢雨蝉只觉得温热的泪水滑过脸颊,慢慢带走她身体里仅剩的力气,可她却无法抑制,她此刻只想品尝这眼泪里蕴含的幸福的味道。
“你是在开玩笑吗我不值得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欢沈姑娘,我不可以让你为难。”
就算此时,她仍念念不忘他的幸福。她知道,他的幸福并不系在自己的身上。倘若他不能够幸福,她会愧疚一生。
或许正是这善良,让她一直都无法把握自己的幸福。
容若温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痕,摇头轻笑:“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答应我,一定要活下来,等到你的病好了,我会告诉天下人,雨蝉是纳兰容若的妻子。”
“纳兰公子,我我好开心,能亲口听你说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心满意足了,谢谢你。”卢雨蝉依偎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点点融化,原本折断的羽翼仿佛重新生长。
他的怀抱,便是她的天空。无论她有没有羽翼,都可以自由的飞翔。
容若爱怜地为她掖好被脚,悄悄地退出房间。
他低声对薛太医道:“有劳太医了。”
夜色静寂,他的话飘荡在风里,些许悲凉,然而心下却一片释然,通透得一如天边的明月。
他现在只祈祷她能够奇迹般地活下来,祈祷上天可以给自己足够多的时间来细心呵护她,让她慢慢生长出新的羽翼。
他知道,这一生,注定要辜负一个人。
是这无法预测的命运,一点点勾勒出他的无奈和惆怅,最后绘成了他错乱的人生。
宛儿,倘若你此刻可以听到我的话,一定会原谅我吧。我无力再坚守我们的誓言,总有一些东西,比誓言更加重要。
一切都是我的错,请原谅我的软弱和错过,只因为我们都敌不过宿命,敌不过光阴。
经过一晚的施针治疗,薛太医总算成功引出了卢雨蝉体内的寒毒,保住她一命。容若在房门外守了一夜,直至确认卢雨蝉安然无恙,他才松了一口气,浑身仿佛虚脱般靠在门前,不由自主地瞥向室内,见她睡得深沉,便露出一抹释然的微笑。
小福将容若劝回自己的房间里休息,容若还没坐热椅子,就被小路子的一道口谕宣进了宫。
于是容若只洗了一把脸,便跟着小路子匆匆入宫。再过几日,就是册封月氏国善蜜公主为宣妃的册妃大典,宫人们现在便已开始着手布置,各处园囿都装点了彩色丝带、红色绒球,以彰喜庆,养心殿和馥春宫的门窗上贴了红花喜字,教坊里隐隐传来丝竹之声,那是在为庆典当天做排练,礼部也拟好了庆典当日的章程,吩咐宫里的各司各所准备。
看着穿梭往来、忙忙碌碌的宫女们,容若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喜庆的氛围。如果是皇上和睿琪大婚,他定然会十分欢喜,可如今要嫁给皇上的是一位素不相识的异国公主,此事又来得如此突然,他便意兴阑珊。
想起那位善蜜公主,不知是怎样一位女子。可就算贵为公主,还是出于两国政治的需要嫁入皇宫,这或许就是古往今来所有公主的悲哀——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被别人当做政治武器用来和亲。
不知为何,婉嫕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眼前,让他心中一痛。
随小路子来到养心殿,康熙一个人站在书房里,落寞的背影一下子刺伤了容若的眼睛,他忽然生出一种感慨——无论这天下多么繁华,龙座上的王者却总是孤独的。
康熙转过头,让小路子退下去,看着容若,良久不语。容若也怀了满腹心事,不知该从何开口。
“容若,靖南王世子的折子,你该看过了吧。”康熙慢慢踱着步走到容若身前。
容若点点头,波澜不惊地道:“皇上可允了?”
康熙苦笑道:“朕怎会答允,这件事朕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老祖宗和婉嫕,除了朕之外,就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想必皇上会驳回耿世子的请求吧。”容若想探探康熙的口风,语气弱得可怜。
康熙扬眉冷笑:“容若,你这是在逼朕。”
容若颔首道:“微臣不敢。难道皇上您忍心把婉嫕嫁到福建吗?如今正值战乱,若真把婉嫕嫁过去,无疑是送羊入虎口。”
“朕又何尝不知。”康熙低声长叹,“可如果不赐婚,朕又有何筹码来制衡耿氏一族?你可知现在吴三桂的军队声势浩大,已经渡江北上。云南、贵州、四川、长沙、湖广、广东、潮州、温州,这些州府的总兵都倒戈相向,纷纷响应吴三桂,如果朕再不采取措施,早晚那贼子会打到京城来。现在朝庭兵马吃紧,抵挡一个吴三桂已着实不易,根本无暇顾及耿精忠和尚可喜。既然耿聚忠在此时上疏求婚,便说明福建一事未尝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要先稳住了福建,朕便有信心在两年之内打败吴三桂。”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到最后声音越来越高,隐藏的王者之气随之爆发。
容若退后一步,定定看着康熙,少年天子的目光里隐含怒气,天威难测,他知道自己此刻是在挑衅龙之逆鳞,然而为了婉嫕,他一定要说出心里的话。
“看来皇上已经打算要下旨赐婚了。可皇上有没有为婉嫕考虑,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难道皇上真的放心让她孤身一人嫁去福建,从此失去了皇上的保护,婉嫕又当如何自处。如果婉嫕嫁过去后仍阻止不了耿氏一族谋逆,到时三藩联手,婉嫕的处境堪舆,他们绝不会放过皇家的公主,婉嫕便会成战争的牺牲品。”
“别再说了!”康熙低低吼了一声,他的脸隐藏在阳光的暗影里,显得暗淡而莫测,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仿佛在想着什么,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容若知道自己用锋利的言辞戳中了皇上心里的软弱,他心里又何尝不痛,虽是君臣,他们却也是极好的朋友,如今对朋友剑拔弩张,他心里也极为难受。
“还请皇上三思,平定三藩之乱还有其他的办法,不一定要牺牲掉婉嫕的幸福。微臣愿亲自上战场为皇上杀敌,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康熙沉默了片刻,轻声苦笑:“容若,你的一双手又能杀掉多少敌人?”他的眸子忽然变得雪亮一片,继续说道:“况且你又怎知婉嫕她自己不愿嫁过去呢?那耿聚忠是靖南王的弟弟,论样貌论学识,他都可堪称贵族子弟中的翘楚,就是比起你来亦不遑多让。除你之外,最有资格做额驸的人便是他了。而且朕听闻此次洛阳之行,也是耿世子多番相助,婉嫕才能安然无恙。他对婉嫕真心以待,日后也必当百般呵护,保护周全,婉嫕在耿家绝不会受到亏待。”
容若微微一窒,未曾想过皇上居然了解得这般透彻,是否皇上早已打算用婉嫕去和亲来换取一时的安宁?这想法一冒出来,他已遍体生寒,不敢再想。
他气势一馁,颓然道:“皇上,婉嫕自小长在宫里,从未离开过皇上的保护,可这一次还请皇上三思。”
康熙的眉宇间结满了愁绪,容若瞧见,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皇上也是迫于无奈才做出了这个决定,自己应当体谅,可一想到婉嫕那楚楚可怜的眼神,他便再也无法妥协。
康熙神色一软,他真想拍拍容若的肩膀,向他承认自己的过错,可身为帝王的觉悟不容许他犹豫,他眉峰一敛,眼睛里含着淡淡的讥讽的神情。
“容若,就算朕不将婉嫕嫁出去,让她一辈子留在宫里,难道你觉得婉嫕就会幸福吗?你明明知道,她一直都喜欢着你,可是你却无法给与她任何幸福。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阻止朕!倘若朕将婉嫕赐给你,你会要她吗?”
容若只觉一阵恍惚,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康熙的话是那么突兀,如崩裂的巨石,轰然砸在他的心底,只余一地泥泞的碎片。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婉嫕的人生?
康熙看着容若惶然无措的表情,继续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不爱婉嫕,那么就放手,让她去寻找自己的真爱。若能飞离这紫禁城,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外边天高海阔,她自会忘了对你的痴恋。她是一只风筝,就算被你握在手中,终有一日,也会被风吹走。”
是这样吗一直以来他都在尽心尽力地保护着婉嫕,可到头来却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多么可笑啊他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阻止这件事?直到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始终都只是一个局外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原来这么自私,明明不能够给与婉嫕任何承诺,却还要强行把她留在身边。
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皇上说的是,是微臣僭越了。”他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笑容里饱含了对自己的嘲弄和不屑。
这笑容却如同一道哀伤的雪,刺痛了康熙,他忽然摒弃了方才冰冷的神情,走到容若身边,狠狠地摇着他的肩膀,一边摇一边说:“倘若可以选择,朕又何尝会牺牲婉嫕!可是与天下万民的福祉相比,婉嫕的幸福是那样微不足道。必要之时,若要朕亲自牺牲,朕也绝不会皱一下眉。这就是皇家人的悲哀,永远都是身不由己”
到最后,他的眼角已经迸出了大滴的泪珠,哭得稀里哗啦,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皇上”看着这样的康熙,容若的心底升起一种深深的怜惜与悲哀。“做出这样的决定,皇上心底其实比任何人都难受,微臣只愿能替皇上分担心里的这份苦。”
他眼眶血红,心中痛如刀绞,紧绷的身体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心头那千斤重担,下一刻就要彻底崩坏。
君臣二人就这样默默对视,相互扶持,任万般心事在静默里化为灰烬,谁也不再去触碰那个禁忌的话题。
许久之后,门口忽然传来了小路子的声音:“咦,公主什么时候来的,为何不进去找皇上公主,你怎么走了?”
康熙蓦然一震,望向门口,只见窗纸上映出了一个伶仃的影子,瞬间飘然远去。
是该摊牌的时候了,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第132章 环珮归来月下时(3)()
在坤翊宫外兜兜转转,直到暮色降临之时,实在无法放心婉嫕,康熙终于匆匆入了坤翊宫。在他严厉的询问下,平日里俯视婉嫕的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上前,恭谨地回答说公主躲在寝宫里一整天,连晚膳也没用,却又不让任何人服侍。
康熙只觉得心里微微一痛,立刻奔向婉嫕的寝宫,一路上无数宫女对他行礼,宛如一排排在风里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