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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惆怅客-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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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若回想起昨晚阿玛的一席话,看来鳌拜最近真的在抓汉人学子的把柄,阿玛也定是事先得知了消息,才让自己少管闲事,以免惹祸上身。

    康熙见容若蹙眉沉思,轻声唤道:“容若,明史一书朕也看了,里面本无谋反的言论,此次也是鳌拜一党无风起浪,一方面想由此打压汉人学子,一方面更是想要煞住朕的气焰。朕想要承袭皇阿玛满汉一家的思想,真的不想对汉人大开杀戒,更加不会向那几个老家伙低头服软,这一次,能帮朕的,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容若紧握着奏折,感觉自己的心也如同这奏折一般,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脱口道:“皇上,您尽管放心,微臣定当全力协助皇上。大清入关十多年以来,已兴了数次文字狱,江南哭庙案、奏销案、通海案,昔日这些冤案已掀起了民间百姓的怨愤,长此以往,恐非治国良策,如今皇上在位,大可以替这些无辜的汉人学子做主,将先皇满汉一家的思想发扬光大,如此才能彰显皇上的英明。”

    康熙走过来,拍着容若的肩膀朗声笑道:“不愧是朕的好兄弟,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帮朕。”

    两人对望一眼,相视而笑,眼中全是默契与信任。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小路子惴惴不安的声音,透过御书房的大门直传了过来:“鳌少保,皇上他正在御书房看书,外人不便打扰,还请鳌少保留步”话未说完,小路子便哎呦地惨叫了一声。

    只听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炸裂开来:“你一个狗奴才,居然敢阻挡我,滚开。”

    下一刻,御书房的大门应声而开,门口出现了一个铁塔般的身影,迈开大步径自走了进来,只是几步就来到康熙身边,微微行礼打了个千。

    来人正是鳌拜。

    一脸浓密的络腮胡子装点修饰出他刚劲突出的长方下巴,有棱有角轮廓鲜明的面庞上满是煞气,一双威严的鹰眼里光芒沉沉,隐隐露出一份睥睨天下的傲气。

    康熙背过手去,俊颜一沉,也没给鳌拜好脸色,道:“鳌少保来御书房所为何事,今日朕有一些累了,若鳌少保有事,就留着明日早朝再议吧。”

    鳌拜对康熙的不耐烦却全然不予理睬,昂头道:“皇上,骂我们祖宗的书不烧,骂我们祖宗的人不杀,我们还哪里有脸活在这世上?那些不识好歹的蛮子,得让他们知道厉害才行,先帝对他们实在是太宽大仁慈了,就连响应正郑成功攻金陵的叛臣叛民都不肯问罪如今这天下已是皇上的了,皇上万万不可放任这些蛮子胡作非为,否则大清的江山,迟早有一天要毁在他们手里。”

    康熙极力克制心里的愤怒,脸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鳌少保言重了吧,区区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成什么大患?若真与他们计较,倒显得我满人小家子气了,岂不让他们平白笑话?”

    鳌拜眼神里一抹寒意无声地掠过,刚要开口反驳,突然瞧见了康熙身边的容若,纵声笑道:“这不是明珠家的小子吗?果然是一表人才、英俊不凡,久闻纳兰公子是我们满人的第一才子,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病弱书生,今日一看,身子骨倒还挺结实的吗。”

    容若眉头一轩,斜眼朝鳌拜看去,满脸的倔强不服,冷冷地道:“鳌少保过奖了。明史一案皇上自有定夺,鳌少保是辅政大臣之首,要忙的事一定很多,何必为了区区一桩明史案劳神费心,若因此累坏了身体,又有谁来辅佐皇上料理政事?”

    接到容若挑衅的目光,听到他言语中的讥讽,鳌拜不悦,他权倾天下,满朝文武谁人不对他毕恭毕敬,就连小皇帝都要敬他三分,谁知这毛头小子竟敢对他如此无礼,心里念道:“好你个臭小子,破坏了我一手策划的武林大会,又抓了我的侄子,你老子尚且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条命!”于是冷哼一声:“纳兰公子才名远播,却不知武艺如何?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康熙心里一寒,唯恐鳌拜借机伤害容若,刚要制止,谁知容若已爽快地答应了。

    鳌拜眼中凶光一闪,右手掌形如刀,向容若劈面打去,同时左手指节屈伸,巧施擒拿之术,拿向容若腰际。

    容若眉目一凛,纵步上前,他知道鳌拜乃是满洲第一勇士,力大无比,在武学一道上的造诣更是非同一般,不敢直撄锋芒,于是使出一招星罗散手,长拳短打,将鳌拜那一拳给逼了回去,同时飘身而上,绕过他的擒拿手,在他周身旋转呼啸,抢先发招。

    刹那之间,容若与鳌拜已然交上了手,拳来脚往,斗得难解难分。康熙在一旁观战,起初还暗暗为容若捏一把冷汗,但看容若的动作轻灵无方,游刃有余,反倒为他鼓起了劲,暗暗希望容若快些胜过鳌拜,好杀一杀他的威风。

第29章 未能无意下香尘(4)() 
容若倾力施为,变招极快,片刻功夫,已然使出数种招式,先是一招“五行接引拳”,再一招“苍龙翻江腿”,内力喷薄之处犹如融融春日,暖意盎然,却正是“阳春融雪功”,往来之间身形翩跹灵巧如燕,又是一套“燕蝶游身滑翔步”。

    鳌拜暗暗惊叹,心道:“没想到明珠的儿子这般出息,是个文武全才,只可惜这小孩恃才傲物,今日便让老夫折一折你的锐气!”忽然,鳌拜眼中杀机毕现,使出一招“五梅手”,左手虚招,犹如北风吹寒,遍折红梅,右手五指箕张,朝着容若肩头直插而下,他手指如铁,力道迅猛沉绵,若是这一掌真的戳下,容若的肩胛骨都会被其洞穿。

    容若俊脸一沉,心中思量一下,立刻以“三才掌”格挡,岂料他双手刚刚击出,鳌拜就哈哈一笑,双掌一挥,袍袖飘拂,容若双腕竟被他大袖缠住,疾退数步,弹足横踢,鳌拜左手又胼指点向容若膝上的环跳穴,右掌斜略,拂他额头。他这招乃是“扶风掌”中的“易水西风”,袖如流水,掌如西风,似守还攻,厉害至极。

    容若也发觉自己进了套,低喝一声,眉头一皱,右手撑地,左掌顺势一蹭,以双手为轴,下半身倒立而起,呼啦啦地飞转了起来,却是他儿时自创的一套“陀螺功”。

    想当年容若八九岁的时候,冬天里在冰上玩陀螺,陀螺先是倒卧,只需施以外力,抽得两鞭,便会越转越快,直立起来。从陀螺里获得了灵感,容若便创造出这般花哨的招式。没想到今日凭借此招,竟然摆脱了鳌拜的铁手一击。

    康熙见容若露了这一手,好似一个赖皮小孩就地打滚,厉害的敌人却奈他不可,甚是有趣,不禁哈哈笑了一声。

    然而容若方才躲闪看似轻松,实则费了他不少力气,刚刚直起身来,就见鳌拜乘胜追击,掌影呼啸连绵,遮天而来,在眼前连成一片阴翳。容若纵身,凌空跃起,堪堪躲过鳌拜那一掌,然而动作却慢了半拍,胸口被掌风扫中,火辣辣一阵疼痛传来,他顿时觉得胸口一窒,待他落地之时一个踉跄才勉强稳住身形。

    康熙大惊,急忙喝道:“鳌少保住手!”

    岂料鳌拜置若罔闻,依旧冲容若全力发招,他是铁了心要置容若与死地,就连费扬古的儿子倭赫他都敢在皇宫里击杀,更何况区区一个纳兰容若。

    那一掌呼啸而来,夹着天风海雨之势灭顶压下,纵然容若本领通天,也无法躲过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容若却凛然不惧,身子挺得笔直,仿佛就算整个世界轰然坍塌,他也不会向天地屈服半分。容若运足了护体真气,打算与鳌拜硬拼,岂料鳌拜掌风迫近之时,容若忽见身前白影一闪,一股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他的身前仿佛展开了一双白色的羽翼,因为无法承受巨大的魔氛而微微颤抖。

    与此同时,掌风骤停,鳌拜及时收手,后退几步,面露惊骇之色,道:“公主你怎么来了。”

    挡在容若身前的人正是婉嫕,她娇弱的身躯宛如一支闪光的菩提树,张开的双臂仿佛婆娑伸展的枝蔓,轻轻颤抖。感觉掌风退去,婉嫕才缓缓睁开眼睛,纤长的睫毛犹自如脆弱的蝶翼簌簌抖动,她回头看着容若,对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婉嫕柔弱得如同一个水晶娃娃,刚才险些挨了鳌拜一掌,容若急忙将她扶住,看着她苍白如纸的小脸,眼里充满怜惜。

    康熙只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后怕不已,刚才的情况凶险万分,倘若鳌拜收掌慢了半分,婉嫕这条命便就此没了,想至此,他脸上怒色更盛,振声道:“鳌少保,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容若的功夫你也试过了,还险些伤了公主,如果让皇奶奶知道了,鳌少保恐怕又要多事了。”

    鳌拜对婉嫕行了个礼,讪讪地道:“刚才是臣唐突,险些伤到公主,请公主恕罪。”

    婉嫕摇了摇头,柔声道:“是我自己太鲁莽了,不动声色地就跑了过来,给鳌少保添了麻烦,应该是我的不是才对。”

    鳌拜道:“公主这么说真是折煞臣了。”

    康熙有些不耐烦地道:“鳌少保,婉嫕刚才受了惊,朕要带她回宫休息,你且退下吧,明史一案朕自会审理,就不老鳌少保费心了。”

    鳌拜也不留在此处自讨没趣,行礼告退,匆匆走出了御书房。

    康熙拉过妹妹,关切地道:“婉嫕,你有没有伤着,如果你少了一根头发,朕一定砍了那老匹夫的脑袋给你出气。”

    婉嫕柔柔笑道:“三哥哥,我没事,你别为了我和鳌拜起冲突。”说罢又望向容若,眼神脉脉,垂下头去。

    容若自责地道:“婉嫕,都怪我不好,你若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以后不许这么傻了。”

    婉嫕温顺地点点头,惊吓过后,她的小脸泛起了一阵潮红,犹如红彤彤的苹果,她缓缓地道:“容若哥哥,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的,只要有容若哥哥在身边,我就安全了。”说罢她眉眼弯弯,笑得如同一只恬静柔顺的小猫咪。

    容若有些爱怜地抚了抚她的秀发,给她定神,康熙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别样的笑意。

    容若在皇宫里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此时身在纳兰府的沈宛只觉得心绪不宁,一不留神,手指便被盆中的仙人掌花刺扎了一下。

    她裹了裹指尖的血珠,翘首望向窗外,见庭院里榴花照眼,景致烂漫,便一个人走出了大厅。

    昨夜容若在宫里待得太晚了,睿琪便自作主张将沈宛留在了自己家里。睿琪是当朝辅政大臣索尼的孙女,更与康熙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却没有一点官家小姐的架子,与沈宛颇为亲近,二人很快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今天一早,睿琪便亲自将沈宛送来了纳兰府,不过明珠上朝未归,夫人又在佛堂礼佛,容若受宣入宫,偌大的纳兰府,倒一时没人接待沈宛了,偏巧睿琪又被爷爷叫了回去,沈宛便一人闲坐在大厅里等容若回来。等了又等,直到有些无聊,她才一个人走到了院子里来。

    独自在花径徘徊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她已通过假山石洞,来到园子幽深之处,只见林木葱郁,奇花烂漫,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之下,两边飞楼插空,雕栏秀槛,隐于假山泉林间,景色美丽极了,也幽深极了。

    正陶醉于美景之中,沈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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