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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热泪滚下,我伸手摸了摸那男婴的额头,点了点头:“既是哥哥的孩子,我一定会视如己出——”
就在这时,老宫娥已将我的两个女儿抱至床前。
“我的孩子”看着一双婴孩粉润的面庞,我只觉得身心俱是已被掏空。见我挣扎着起身,司空曙忙将我扶起。
将两个孩子一一抱在怀中,看了片刻,我只觉喉间哽咽,言不能言。
在这样的时刻,凝和殿的任何异状都会被宫中的眼线察觉利用,在场的所有人都无异于在悬崖边上行走。情势逼人,我纵心头有千言万语,也都只化作一句:
“孩子,莫怪母亲狠心弃你们于不顾或许到了宫外,你们才能换来一世平安”
将孩子交给司空曙,我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气力,躺倒在床上,渐渐阖上双眼,只能再说出一句话。
“司空,烦你代我转告哥哥,这两个孩子,此生,只做寻常人便好”
说毕,我便失去了知觉,眼前便陷入一片黑暗
孩子,母亲愿你们可以远离王庭,平安喜乐,不再像母亲与你们的舅舅一般,为了百般大业图谋,万种颠沛流离
司空曙连夜带着孩子离开了皇宫。我那可怜的两个女儿,之后究竟去了哪里,我也再无机会得知——
我终还是低估了陈后的冷血无情。她不仅不容一生与她斡旋近十年之久的兰妃,同样也不容我这个生下龙嗣的妹妹。
那一夜,兰妃所居住的冷宫幽凉殿无故起火。兰妃连同幽凉殿中数十名宫人俱葬身火海
一切都发生的那般突然,令人措手不及。
司空曙走后的第二日入夜,陈后便命人悄悄封锁了我所在的凝和殿,所有宫人都被关押戕杀,我在昏睡之中,甚至没有可以传递任何消息的机会。陈后命人夺走了我床榻前的男婴,还命人将我拖入暗室,逼我服下哑药,将我装入麻袋,乘着夜色运出,沉入宫墙外的护城河中。
冰冷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我的眼耳口鼻,四周是那样的黑暗,却又是那般的安静。我感受到轰鸣的水浪震动着我的耳膜,失去了空气的维系,我的胸腔骤时受到巨大的挤压,那种痛苦的感觉,让我几乎瞬间就想要死去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不断地沉沦,沉沦在那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哥哥,倘若我死了,那么我们的种种密谋是不是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因为,我的存在,就是这一切秘密最鲜活的证据。
既然如此,也许我的离去,反而是件好事——一切风云搅弄都将会被吹散,一切残留的痕迹都将会被抹平
哥哥,五载寒暑,一别经年,我此生竟与你再也不能相见,到底是心意难平
哥哥,此生你我同命,如今我果真如自己期待的那般为你赌上了我的性命,你可会为我感到伤悲心痛
哥哥,阿九里此生何其有幸,能与你不分彼此,与你并肩而立,哪怕永世都不能再与你携手
哥哥,阿九里,此生不悔。
第174章番外 之昭怀太子耶律浚 何日共携手()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案上一片杯盘狼藉,酒冷壶倾。案边的人,神容疲惫,黯然落魄。
天色夜尽将明。
“主子,我们已经在此苦苦等候了三天,大司空他还是没有回来,时机不待我,为防生变,我们必须要转移不能再等了——”白云飞看着眼前的人,心痛莫名。究竟是因为何故,他们昔日智计无双,志怀天下的少主昭怀太子,竟会痛郁至这般模样?
自耶律乙辛之祸少主定下金蝉脱壳之际成功脱身后,他与司空曙,上官嫣然一直追随在昭怀太子左右,死生不弃。为完成大辽一统中原的大计,他们殚精竭虑,来回奔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他们的少主,可以一酬青云之志。近些年来,若说他们曾吃过百千种苦,那他们的少主,便曾尝过万千种艰辛。若不是他们的少主意志超出凡人,多年来自甘低入尘埃,能忍人之所不能,韬光养晦至今,他们的计谋,也不会一路顺遂至今。只是,少主的心,太苦了。
“此夜不长好,月落无转还——”
眼前的耶律浚,颓然坐在案后,望着眼前倾倒的玉杯,幽幽道了一句:“她,回不来了。”
白云飞乍听这一句,听得云里雾里,却不知耶律浚口中的“他”是谁,因而急切地问道:“少主,您是说大司空会有危险?可是他当夜已释放过信号,我们事成了,他为何会迟迟不归?”
耶律浚摇头。“司空曙定是被碧游门的人给缠上了。不妨事,以他的身手,不会有事。”
耶律乙辛之祸后,他带着部下潜入中土后,便立刻责令所有部下务必就地潜伏在中原市井之中,保持缄默休养生息,有序经营生财之道,以为大辽日后南下日益积攒资本,不得无故横生事端。司空曙收到这项命令后,便潜心钻研武学,前往东海,蛰伏在碧游岛拜师学艺整整三年。为了偷取精妙武学,司空曙耗费心智,成功逃离东海,只是后来便一直被碧游门的门徒暗中寻访追拿。
他的迟迟不归,耶律浚并不担心。以司空曙的身手,即便是遇到了碧游门的门徒,他也定能全身而退,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这几日,他总是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不该遗漏的事。
那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仿佛要失去,失去他身体的某个最重要的部分——
心口莫名地抽痛,那种快要痉挛的错觉,从谋事当夜,就在持续。
枉他算尽一切,却单单漏掉了那般的一丝可能。
她这是有意要有所隐瞒,她不忍他操劳,她要他心无旁骛。所以纵使到了那般田地,她也绝不愿成为自己他的负累,他的阻滞,哪怕一丝一毫。
他早该知道的。为了他,她情愿伤害自己,哪怕是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亡
还是天意即是如此?!他此生已算尽机关,竭力想要挣脱天命,以这万里山河为棋局,以自己的智计和心血为棋子,可是上苍不会让他事事如愿,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惩罚他的圆满,和着血肉,镌刻他的残缺
他拿起案上的酒杯,握在左手心,狠狠用力,将它掐得粉碎,自己的掌心骤时一片嫣红。
“少主!”白云飞见状,大为惊骇,正待上前时,有人隔门暗扣三二声,随后便推门进入。
耶律浚派去的人,回来了。
一个看上去姿态臃肿,老年宫娥模样的女子走了进来。见到耶律浚,她伸手将自己脸上的揭下,显出原本清秀的面貌,随即俯身参拜:“上官嫣然前来复命。参与当夜之事的人,多数已被陈后戕害,即使是剩下的,也都被我清除。我已全部点验过,无一人存活。还有就是,少主前日所料,竟丝毫不差”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一黯。
白云飞闻言面上大震,难道——
“此次陈后的动作,太过突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埋在凝和殿的人,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就这般陨命在宫墙之内。就连公主也未能幸免。事发之时是在入夜,对方似乎是早有预谋,陈后从头至尾不曾露面,她的人动手之时十分隐秘,甚至毫不顾念陈氏同门之情,我们的人根本来不及营救,公主就已,惨遭毒手,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上官嫣然说到最后,竟愈发苦涩,鼻尖酸动。
耶律浚的手一直紧紧地握着,未曾松开过。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案上,纹丝不动。可是,白云飞和上官嫣然却能感到,巨大的痛苦此刻在他们的少主的心上蔓延。
耶律阿九里公主,自六岁那年丧母,就跟在哥哥昭怀太子耶律浚的身边,跟随他读书识字,受教知礼,可谓幼承庭训。她追随自己的王兄多番沉浮,共经生死,几历患难,兄妹二人个中情谊之深,时常让他们这些部下看了都十分感铭。可是谁曾想,坚毅如阿九里公主,熬过了儿时的丧母之痛,熬过了上京的软禁岁月,遍尝人事艰辛,今日竟会孤身陨命在这异国宫廷之内!他们的少主一贯视公主为自己的手足,如今失了公主,该有多痛——
此时此刻,他们眼前的耶律浚,看来如同失了魂魄、没了孔窍般地坐在那里,神情呆滞,令他们无不骤时心生惊惧。自打他们年少时跟着昭怀太子耶律浚做事起,他们何曾见过他这般模样!
“少主,还请少主节哀!”上官嫣然心中不忍,想要出言安慰。
天,亮了。
依稀的晨光透过窗子,将室内的景物映衬的更加明晰了一些。案上的烛火连同晨曦夹杂在一起,映照在耶律浚疲惫无神的脸上,让他刹那间显得如同苍老了许多岁。
他终于说了话,只是声音却是那般沙哑和满布伤痕。“你们先下去休息片刻。待我待我给大司空留下手书,我们就离开这里。”
白云飞和上官嫣然见状,俱是十分心疼他们的少主,只得应诺,退出房门,留给他们的少主,片刻的宁静。
耶律浚松开左手心,杯子的残渣碎片应声纷纷掉落。他拿起案上尚未喝完的酒瓮,抬手浇在左手的那片血肉模糊之上。
钻心刺骨的疼痛——
血迹被浇得干净,露出肤肉上苍白色斑驳细密的切口,有的地方,深可见肉中肌理。
痛意传遍全身,可是却怎地也压制不下胸口的麻痹之感。
耶律浚伸手入怀,拿出一件小小的物事来。
素色发结,布理细密质朴,没有任何的装饰,却在发束的一段,单单落了一个“久”字。
见发结如面,耶律浚终于溃败而下,泪洒衣襟。
“阿九里,是哥哥害了你”
“如果不是哥哥太过自私,一心只顾着谋宋大业,你也不会这般随我饱尝苦辛,惶惶不可终日,不曾尝过半分亲伦温暖。如今,哥哥还要你独自面对那虎狼险境,独自赴这般凄凉的结局都是哥哥害了你”
他此生与耶律乙辛明争暗斗于大辽朝前,几番死中变幻生计,又翻弄智计于这风云诡谲的汴京都城,万里江河,都被他尽纳于胸怀,却不想,一生劳苦奔忙,聪明反被聪明累,令他痛失他此生心中最珍视的那个人。
他此生曾算计人心无数,夺人命于无形,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际,手中尽是血腥。他从不曾为他的狠绝手段而感到后悔,可如今,他却悔不当初。
握着手中素色发结,他痛不可挡。可怜他的阿九里,竟连尸骨都不能留下,连一个可以让他凭吊的依存都全无,怎能不令他肝肠寸断,神思哀绝
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她对他说:
“此生,阿九里与哥哥同命哥哥的志向,便是阿九里的志向。哥哥的野心,便是阿九里的野心。哥哥不论要做什么,阿九里都甘愿助哥哥一臂之力”
两年前她让司空送来素色发结,并托来问候:“近来我又长高了些,若此时哥哥也同在,定可与哥哥比肩而立了罢”
他知道她的心愿。她此生所求,不过是与他分甘同味,不论彼此,不过是与他比肩而立,笑看秋月春华。可是,他却连她这点小小的期冀都无法满足。
这才发现,自五年前的分别,他再也未曾好好与她哪怕一次的共话对坐,嬉笑共饮,畅叙兄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