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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张人脸。
余婉玥头皮发麻,全身像被灌了盆冰水,她已经察觉到不对了,颤抖着手把东西朝上捧,借助微弱的灯光终于看清楚了。
一颗森白的头颅猛地闯入眼睑。
全是血,脸皮像被人使劲向上提过,露出变形扭曲的笑容。
这颗头颅太熟悉了,就是刘洪头的。
“啊啊啊啊——”
没有了头,刘洪头的身体宛若断了线的风筝般直挺挺到了下去。
余婉玥哪里敢碰?连滚带爬地喊道:“不好了!死人了!死人了!”
“怎么回事啊?”车厢的众人纷纷被吵醒,有人嫌弃太昏暗,把手机调成手电筒朝余婉玥的方向照去。
刘洪头的身体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手臂和大腿呈现骨折的姿势,其他部位变成碎块,掉了一地,头颅滚落在旁,照理说这种死法结束生命前应该会极其痛苦才对,他死前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如此狭窄的车厢,一个壮实的中年人在眼皮子底下不明不白死了,还是以极其怪异的姿势惨死,大家表面不说,内心不由自主涌上不同程度的后怕。
“现在怎么办?”
“报警啊!”
萧言哲还算冷静,条件反射去摸手机,打开一看,无信号。
“我手机没信号,你们看看谁有信号赶快报警!”
韩真熙几个年轻女孩七手八脚掏出手机,结果都是无信号,网也连不上去。
现在科技发达,就算进了山区,也不应该没信号啊?
这种无法掌控的情况加深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红十月离刘洪头最远,但也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她是农村妇女,没上过几年学,平时杀猪宰牛都操过刀,闻到浓重的血腥味,还觉得蛮熟悉,压根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觉得头皮越来越痒,忍不住伸手去挠,越挠头发越多,越挠越痒……
她难以忍受地发出呻|吟。
好痒啊——
好难受啊——
“啊!你们看,她……她在干什么?”
孙莉莉的位子正对红十月的后脑勺,本就害怕得要命,这回眼睁睁看见红十月像着了魔似的撕扯自己的头发,再塞进了嘴里。
扯下的发丝连着头皮,血肉模糊,但红十月跟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表情沉醉,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的食物,嚼都不嚼疯狂往下咽。
渐渐的,她越吃越多,头发全部堵在喉咙口,有的甚至蔓延到了鼻腔。
这个时候,红十月的意识终于得到一丝清明,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涌了上来,她的脸孔涨得青紫,只能绝望地转动眼珠,流下痛苦的泪水。
——救命,她不要死。
——谁来救救她。
红十月拼命抓自己的喉咙,连喉管都抓破了,还往里面抠挖,甚至拿竹签去捅,应该刺进了大动脉,鲜血如注,喷涌而出的鲜血和肉沫四散而飞,溅了孙莉莉一脸。
红十月把自己的喉咙扣了一个洞,脑袋失去重心,骨碌碌掉在地上,跟刘洪头的头颅滚到一处。
“啊——!不要——!”孙莉莉崩溃了,发出凄厉的惨叫。
李唯离红十月距离极近,亲眼目睹母亲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整个人都傻眼了,浑身打着哆嗦半天一动不敢动。
“爸爸,我怕……”他眼泪鼻涕并流,好不容易才敢开口说话,裤|裆一湿,一股热水“滴答滴答”漏了出来。
李唯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去看李大蛮,不看还好,一看骇得他头皮炸裂开来。
李大蛮正流着口水,痴傻地嬉笑,掰着自己的手指头。
30。第三十章()
不是普通的掰,而是一根一根地; 统统给折断了。
“爸爸!爸爸!”李唯大声哭喊; 向周围恳求:“救救爸爸吧!”
萧言哲皱眉; 想要上前帮忙; 却被孙莉莉死死拖住:“别去!谁知道会不会传染!你走了; 我怎么办啊!”
萧言哲动作一顿; 心脏突突狂跳; 犹豫了。
这时候,李大蛮已经几近癫狂; 左手折断了右手,再把左手塞进了嘴里:“咔吱——咔吱——”
血肉横飞。
他一个壮年汉子,力大如牛,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绝望和痛苦刺激着他的神经; 但脸部不由自主做出痴傻的神情。
“啊——我好痛啊——我好痛啊——”
没了手指,李大蛮跪在地上开始磕头,起先只是不情不重的磕; 额头擦破流了点血,后来力道越来越大; 脑浆迸裂; 四散溅开。
他把自己的头,敲裂了。
李大蛮的头颅滚了出来; 撞上了红十月的; 三人挨在一起。
孙莉莉害怕得发颤; 心里却涌出一股莫名的痛快。
哈哈!这男人刚才不是还耀武扬威,觉得自己很牛吗?活该去死!
两种情绪互相交织,她控制不住地朗声大笑!声音刺耳得如同小孩的尖叫。
“莉莉!你在干嘛!”
萧言哲惊骇般握住孙莉莉的肩膀,嘴一张一合呼喊着她的名字。
“嘻嘻,我——嘻嘻,怎——嘻嘻,么——嘻嘻,了——”
孙莉莉僵硬地转动脖子,对上男友的眼睛,漆黑的眸子倒映出自己丑陋年迈的脸庞,布满皱纹,满面沧桑。
再看萧言哲的表情,与其说紧张,更多的是掺杂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嫌弃。
“不!”自我厌弃的情绪达到顶峰,精致的指甲狠狠抓挠自己的脸,恨不得把五官通通抠挖下来,很快,妆容上出现了一条条血痕。
萧言哲试图抓住她的手,但不知怎么回事,孙莉莉的力气一下变大了很多,他完全控制不住,反而被掐住了脖子。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还是嫌弃我对吧?你说啊,告诉我啊!”孙莉莉双目猩红,死死掐着萧言哲不松手:“我就知道!你还喜欢她!那个臭婊|子有什么好的?到现在还值得你对她念念不忘,啊?”
“放开……”
萧言哲神情慌乱,拼命挣扎,视觉变得模糊,后来孙莉莉又骂骂咧咧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见了,瞳孔逐渐涣散,身体无力地软倒。
不知道她使了多大劲,竟生生掐断了萧言哲的脖子,孤零零的头颅“砰”地一声,落到地上。
“嘻嘻,死——的——好——”孙莉莉用冰冷的眼神看着男友的尸体,镇定自若撕扯着自己的脸皮,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
她的头颅掉下来时,已经变成一团血球,再看不清本来清丽的模样了。
死了,孙莉莉也死了。
余下的几人发出不同程度的悲泣。
然而死亡的高歌还在继续,大巴里接二连三上演着各种诡异的不测。
李唯咬下了自己的舌头,机械地去捡仍在地上的垃圾和纸屑,捡不到一半就被横插而来的伞头捅破了脖子。
余婉玥的肚子猛然涨大,如孕妇一般,撑破了衣裤,一个浑身灰黑的婴儿从肚子里攀爬而出,她疼痛难忍,下|身撕裂失血死亡。
韩真熙和王岚扭互相扭打,刚开始只是简单的扯头发,后来韩真熙把牙签扎进了王岚的太阳穴里,王岚用那把沾染着血水的阳伞捅穿了韩真熙的肚子。
全死了,巴士内陷入诡谲的静谧之中。
过道里并排躺了九只头颅,分别是刘洪头,红十月,李大蛮,孙莉莉,萧言哲,李唯,余婉玥,韩真熙,王岚。
这九只的头颅像长了眼睛般串成一条珠子紧紧相连,它们张开嘴巴,整齐而统一。
车厢上空传来空灵的歌谣。
孤坟守,陌路走,野鬼提灯,报上名头,恶肠愁,得怨报,凡间一走,人心难料。
九只头颅骨碌碌地滚动,越滚越快……越滚越快……
歌谣猛地一停——
头颅消失。众人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大巴平稳行驶着,窗户依旧漆黑一片,孙莉莉摸了摸自己的脸,光滑白嫩,李大蛮低头看手指,一根一根还长在手掌上。
“我们死了吗……”
“没死。”
都还活着,所有发生的事,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红十月抱着李唯痛哭,泪流满面。
但真的是梦吗?他们内心带着疑问,疼痛和奔溃的恐惧感却是真实存在的。
不管如何,他们都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
大伙起身张望,看见最后一排的白盼靠着小盐巴的肩膀,还在睡觉。
这个人——刚才噩梦的时候,有出现过吗?
“信号……你们手机有没有信号……”
不知谁询问了句,众人纷纷掏出手机。
——没有,手机没有信号,跟梦境一样,为什么?难道刚刚发生的,不是梦吗?
放轻松的心再次紧缩。
“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大蛮狠狠踹了一下椅背,这种无处发泄的憋屈感是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大伙接二连三受到刺激,有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情绪不太稳定,余婉玥摊开手掌,仿佛上面还沾染着刘洪头的血迹,浑身颤栗地发抖,不停喃喃道:“有死人……有死人……有死人……”像是要魔怔了。
刘洪头已经很烦躁了,他是第一个死的,那种头和身体分离的剧痛还历历在目,克制不住地抓起余婉玥的头发怒骂道:“愚妇,嚎什么嚎,哭丧都没你声音那么大!”
孙莉莉亲手掐死了萧言哲,虽然梦境归梦境,但依然有真实的情绪在里面,两人颇有默契地移开视线,关系僵硬。
她扫了眼白盼,又想起这人说的,这辆巴士就是灵车,不免追悔莫及,还带了几分怨气,当初要不是为了萧言哲,谁会上这种废铜烂铁的车啊?
想到这里,上车时司机惨白的脸迅速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孙莉莉立即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开了手电筒往驾驶座上照去——
没有人。
巴士还在道路上飞快行驶着,驾驶座却空无一人。
司机去哪了?
又是谁在开车?
她转身看向窗外,太黑了,就算是晚上,也不可能一点亮光都没有啊?甚至连月亮,连星星都看不到。
此时的情景,跟梦境里一摸一样,那梦境里的司机在不在呢?
孙莉莉想不起来了。
——又或者,梦境里的司机,同样不在,只是他们没有察觉罢了。
很快,不止孙莉莉发现了异常,韩真熙也反应过来,她敏感的神经被之前的噩梦刺激得极其脆弱,一点风吹草动就能使她崩溃:“司机不见了!司机不见了!”
司机不见了,巴士为什么还在开?
韩真熙吓哭了,梨花带雨地抓住身旁王岚的臂膀:“怎么回事啊……我们才死里逃生啊……为什么司机又没了……我们到底能不能回去啊……”
“放心。”王岚天生刚硬的性格不允许自己退缩,她仿佛天生对柔弱的同龄女孩有消耗不完的温柔,即使这个女孩在前几分钟前用牙签插进过她的太阳穴:“不会有事的,一定有人在恶作剧,说不定只是个整蛊节目。”
“嘻嘻。”嘲弄的嬉笑在众人耳畔炸开。
王岚身体剧震,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她失控地冲着车厢上空喊道:“谁在故弄玄虚!滚出来!给我滚出来!”
这次,没有任何回应。
王岚定了定神,把目光投向驾驶座:“总而言之,先把巴士停了,不然我们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