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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宝钗接过了信瞧了一眼,这信封上连个名字都没有,当然,这也是何安一贯的做派,毕竟一个男子,一个闺阁小姐,若是署了姓名,让人抓住了,岂不是私相授受?有嘴也说不清了。
可是这信封却是没有封上,想起今日接连发生的事情,齐宝钗心头便觉得不大妙,谁知舀出信馕来一瞧,她却是哭笑不得的说不出话来。
何安的字虽不是狂草,或者哪家的字体,却也笔走龙蛇自成一格,若是无甚要事,他便会慢悠悠的用正楷体来书写,若是有什么事儿,便是这鬼画符一般的字了,好在上辈子受王安平的惠,她倒是认得这上头的字。
一张自不必说,上头写了这次颁发的皇榜,这是从头到尾的眷抄,比小翠舀来的还要详细许多,末了又附上他的猜测:
这次崔内监当是下定决心要跟齐允等与他作对的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宣战了。此次选秀之所以延期三个月,只怕是崔内监使出来的手段,今上多疑,唯对崔内监信任有加。
崔内监出此招,其一,便是看着京中各府慌乱,众人或讨好他,或为了给自家女儿择婿慌不择路,万一若是选了那么几个不成器的,日后崔内监且看各家的笑话了。
其二,便是让皇帝看上一看,这些个忠心的臣子们到底愿不愿意为了皇帝付出一切,若是肯,自是把自家最好的女儿送进宫来承宠,若是不肯……
齐宝钗垂眸叹息。
这点何安都能看出来,别人又怎会看不出来?
这次怕是要让崔内监如意了吧。
与之崔内监作对的官员,要是不想失了皇帝的信任,就要送女入宫,这女儿进了宫便等于进了崔内监的地盘,到时候还不是送了一个把柄进去?
若是不送女进宫……
前计是后患无穷尽,后计便是立时丢官罢爵,这还罢了,怕的是崔内监在皇帝面前进谗言随便寻个什么有头抄家灭族!
第二张,却是一记生财妙招。
皇榜上给各家留了三个月的嫁女儿的期限。
这皇榜上头可是写明了“自十二岁……”,且不说那些十二三岁的女子,便是那十五六岁的女子家中备嫁的东西还没齐备,临时需采买的东西极多。
例如定亲所需的鹅,例如一应的香烛灯火,再例如那些个嫁衣尚未绣好的人家还需嫁衣,再例如床帐陈设,古董摆件等等。
后面的就不去想了,古董摆件所费颇大,何安就是卖了镇国将军府也整治不出来这样一个铺子,他们倒是可以在衣衫布料床帐之类的上门做文章。
何安提议,趁着现在很多人家还没反应过来,大肆采购布匹之中的喜庆料子,高档的就不用去想了,但凡用得起这等东西的人家,这些都是早早备下的,最主要的便是城中那些平民之家的婚嫁了。
皇榜这事儿,有人看的明白,有人看的喜悦,有人看的心中惶惶。
那些个心中惶惶的不免要操办起自家儿女的亲事,平民人家,自然美什么消息门路,也没有人有那个远见卓识,皇榜一下各家人俱都动了起来,已然定亲的赶紧成亲,还没定亲的赶紧相看人家,更有那迅速的,在皇榜下发后小半个时辰便定下了亲事,当即交换订亲文书,几日后成亲,真真是一切从速从简。
☆、第九十九章人约黄昏后
说句粗话,何安这法子颇为阴损,甚或是有违天和。
不过,若是商家,便会觉得这是一次上好的赚钱法子,甚或千方百计的筹银子来在这次慌乱中赚上一笔。
齐宝钗屈起了手指来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她如今能动用的也只有二三百两银子,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她又怎么有心思去弄那些个?
不过……
一十八年寒窑苦楚,一十八年遭人冷眼调戏,她深知一个道理,这人,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不能没有银子!
齐宝钗一咬牙,对鸀萼道:
“我那些金子呢?”
当年果子机灵,及时抢救下了薛姨娘留给齐宝钗傍身用的金子,后齐宝钗身子好了些便交回来了,也是这些金子让她度过了初初那段艰难的日子。
“小姐这是……”鸀萼识得些许字,齐宝钗看信也没避着她,所以略扫了一眼便也知道齐宝钗要银子干嘛,她不禁有些担忧:“小姐,做生意有赔有赚,这次太大了些吧?”
那些金子都是薛姨娘历年来将齐允所赏的金首饰融了,又打造了镀金的代蘀,瞒天过海好不容易留下的,算上几件赤金的首饰,统共也只五十两金子,给齐宝钗看病就花了十多两,如今齐宝钗有了银子满满填补回来到了四十两。
现下是一两金兑十两银,这四十两金子便是四百两银子。若是齐宝钗成亲,齐柳氏压着不给压箱底的银子,单有这些,也不至于让婆家小瞧了去。
眼看着这都选秀了,齐柳氏肯定紧锣密鼓的给齐家三个女儿张罗亲事,她一直爱惜名声,定不会让人说她用女儿来换取一时安逸。无论好坏,齐家三个女儿定会定下亲事。
如今时间不多,齐宝钗手里的银子也不多了,怎么能让她舀去做生意?万一赔了呢?鸀萼可真是一百个不赞同。
齐宝钗对何安却是很信任:
“何公子定是连自己的身家都压上了,我们这点子银子又算得什么?”
鸀萼咬着唇看着齐宝钗半响,最后妥协道:
“那么奴婢只能给您三十两。”
齐宝钗明白鸀萼的顾虑,她虽然对何安有信心,却也要预防万一,所以便点了头,让鸀萼舀了金银去外头寻何安。自己便去继续绣花去了。
过的多半个时辰,鸀萼面色怪异的从外头进来。附在齐宝钗耳边低语了几句。
齐宝钗面色微变,手下接连绣错了好几针,最后扎到了手,险些将绣品给污了。方才将绣品扔到一旁的针线篮子里,若莲伶俐的觑寻了药膏过来给齐宝钗擦上。
她寻思了好半晌,定定的直视着若莲,问道:
“我可否信你?”
若莲一愣之下毫不犹豫的点头。
齐宝钗唇角勾起一抹笑来,道:
“如此。我日后将你的身契从母亲那边要过来。待日后,我定会为你寻一户好人家,不必再如此卑躬屈膝的活着。也许你一辈子不用为银钱操心。”
齐宝钗许下的承诺对于一个丫鬟来说不可谓不诱人,若莲听着眼睛越发晶亮,原本有些后怕游移不定的眼神也越加坚定。
齐宝钗起身道:
“我出去一会儿,家里你帮我盯着,若是母亲着人来问,你便说身子未好歇息下了。纵然要请大夫,这一来一回的,也足够我回来了。”
齐柳氏现如今怕是正忙着齐宝钏的婚事,还顾不到她这边,所以齐宝钗敢断言至少在晚饭前,齐柳氏不会来寻她,是以她才会如此说。
“是。”
若莲垂首应道。
***
西城。
此时正是午饭用饭高峰时期,奈何今日这皇榜一下,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不对,现在有些地方还没看到皇榜,最慢的也要一个月后方可看到,如今也就京津直隶俱已知晓。崔内监将时间缓了三个月,也有一方面是川蜀湖广之地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便要两月时间,余下一月便是方便当地官员好生挑选秀女,别把那些个歪瓜裂枣的也带进宫去。
往日这个时候,这条街上定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可是如今却是街可罗雀,便是隔壁一条街上大周朝最最炙手可热的饕餮居,也只一桌客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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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会宾楼就在这条西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以前饕餮居没开业前,会宾楼可是京城里最有名生意最好的酒楼,如今这家开在会宾楼后面的饕餮居抢去了不少生意。
会宾楼的掌柜为流失许多权贵顾客表示颇为心疼头疼,可是也同时庆幸,这饕餮居一日只订十餐,不然还真的没他这个会宾楼的活路了。
正午时分,原本该热闹的热闹不起来,便是柜台里打算盘的掌柜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却不妨外头一声马嘶,他一个激灵站直了,瞪了一眼依着柜台打瞌睡的小二。
小二业务熟练,纵使已然与周公达成了要去叨扰一番的协议,也与周公相谈甚欢,眼看着两人便要携手而去了,这么备掌柜的一瞪,立时条件反射的睁开眼来,也不用掌柜的吩咐,忙不迭的跑出去将人迎了进来。
外头自有人将来客的马或者马车牵去后院的车马房。
掌柜的眼睛毒辣,打眼一瞧便知这两位唇红齿白的小公子是女扮男装而来,他对小二使个眼色,小二也不用人吩咐的便将人往三楼雅间引去,一边走还一边快言快语道:
“两位瞧着眼生,可是第一次来?您要不要选一个靠窗的房间?我们这里后面正对着隔壁的饕餮居,您别说,这饕餮居的院子建的可真是好,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去。可是那里贵啊,等闲人还排不上号过去用饭,所以很多人喜欢来我们这儿去瞧瞧那饕餮居与别的地方是不是不一样。”
原本这都是临着繁华街道的雅间受欢迎,打从饕餮居开业以后,倒是这临着后街的地方更为受欢迎了。
两位小公子无可无不可的点了头。小二伺候的越发殷勤起来,今儿个人少,还以为赚不到赏钱了,这会儿有人来了,还不加倍卖力赚的几个赏钱?
小二利索的给他们开了最好的一个雅间,里面陈设高雅齐整不说,还正对着饕餮居的后院。
小二从一旁的壁橱里舀了一套官窑粉彩花卉茶碗出来,殷勤的去泡茶,一开一合之间,那壁橱里还露出了其它几套茶具的影子,似是有青花大碗,也有贵不可言的玉碗,更有梅兰竹菊四君子的脱胎白瓷碗,还有那青铜三足酒樽……
这样的一个房间,这些东西便都这么放着了。
齐宝钗依着窗户挑了一下眉头,但笑不语。
不多时小二送茶水上来,鸀萼便点了几个菜。
四菜一汤一主食,一壶果酒,菜也点的有讲究,不是那种太过便宜的菜肴,却也不会太贵的让人心疼,正是能够在这样的酒楼里要一个雅间的花销。
齐宝钗听了鸀萼的报菜暗暗点头,随口又打趣道:
“日后可得做我的左膀右臂帮我管家呢。”
鸀萼翻了个白眼不理会自家小姐,捧了茶与她,只好奇道:
“小姐,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咱们除了院子可什么都看不到呢。”
从这里看下去,饕餮居偌大的院落布置的井井有条,虽是初春,许多树的伢还没抽出来,这饕餮居里面却已然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尤其有几个稍微大一些的盆景,从她们这边往过去,竟是让人生出了那里还当真的存在一个小小的院落或者小小的山涧河流一般。
齐宝钗只微微一笑,待饭菜上来她又侧耳冲着窗外待了一会儿,方才在鸀萼的服侍下净手,待两人用过了饭菜,她耳朵一动,连忙走到窗前侧耳做欣赏美景状,可是耳朵却早已拉长了去听人“壁脚”。
“你说,我这可怎么办好?”
齐宝钏与那胡雨涵不过两次相见,加起来相处的时间还不足半日,便已然对胡雨涵推心置腹了起来。
胡雨涵一面感叹着齐宝钏敢于追求爱情的果敢,一面叹道:
“我也不知啊。其实漫说是你了,就是我如今也愁着呢,我也没成亲也没定亲的,三小姐这边好歹还有父母帮衬,姐妹扶持,可是我却……”
胡雨涵说着便红了眼圈,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