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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影便是这样的人,她看得透彻却从不说。不管他留在她身边的目的是什么,她像从前暗叶纵容她一般纵容他。
甚至纵容他在她的檀香中加入他物,知道了却佯装不懂。
他有秘密,她同样有。
明眸青睐下,次次试探容连旭底线,他却是照单全收。明知长风一行是圈套,也不愿让她身陷囹圄,赌上性命去和徐运文死斗。死了更好,她眸间掠过的一丝狠意,暗影应是尽收眼底的。
在他眼中,她恐怕已是反复无常。那又如何?知她本心的人已不在了,容连旭却还好好活着,自诩风流。
顾千金的出现,容连旭转了心性,腻在南顺流连不返。他眼中明明有了她人,对自己的娇惯与宠溺还是不减半分。她猜不透他心中究竟作何想法,由来已久的厌恶感继续与日俱增。
他如此喜欢顾千金自然更好。
他当年强加到叶身上的痛处,她自当在顾千金上百倍找回。
遂而言笑晏晏,唇角缓缓笑意风淡云轻。
顾千金死的时候,看见容连旭痛不欲生的表情,她满心快意。
“若是报复我,你目的达到了。”他目光投来得狠意,她亦是一哆嗦。
既然知晓了是她所为,已心知肚明,容连旭却未多动她半分。容千槿略微错愕,却终于如愿以偿得听到了那句:“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要报复容连旭,便伙同林宝儿害死了顾千金。
她要摆脱容连旭纠缠,他也亲口说出那番话。
本以为皆大欢喜,心中的快慰却只持续了不足一刻。
站在身后的暗影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幽兰深邃的目光似要将她看穿,却又像彻底看清一个人那般,失望凉薄到让人心寒。眸光之中的温和不知隐去何处,只剩黯淡。
她也会不寒而栗。
微怔之后,冲到容连旭面前拦住去路,口中惊慌失措,“又不是我害死她的,容连旭你给我站住!”
容连旭垂眸绕道,置若罔闻。她便挥着衣袖朝暗影声嘶力竭,“又不是我害死顾千金的,他凭什么迁怒于我?!”
这袭话本就是说与暗影听的,容连旭又与她何干。
不想暗影终是一笑。
便是这一笑,她捉摸不透,却触目惊心。
一笑便成梦魇。
“嫂夫人?”闻得他轻唤,容千槿方才回神。
前事种种,纠结纷纷更多,她反倒喜欢眼下这般简单自在,一盏花茶,一袭白袍便勾勒出心中期许的画卷。
她开口道:“方才想起从前一些事情。”言罢,稍许戚戚看他。
叶影微顿,唇瓣含笑缓缓言道:“我也是。”眸间的暖意却厚重了许多。
两人皆是摇头一笑。
本就一见如故,平素又甚为聊得来,想来知己也不过如此。眼见她浅笑时下颚颔首的幅度,叶影不禁错愕,倒像极了某人。
短暂的四目相会,便是通通怔住。
容千槿眉间一滞,敛了情绪话锋一转:“忘了说声谢谢,昨日的糕点很合胃口。”
叶影轻声言道:“喜欢便好。”
他不知她喜欢何物,只记得从前千槿是极爱糕点的,便依样照办,不想她也是如此。当下声音略微有些发沉,眼中掠过的一抹湛蓝说不清的意味,再开口时,茶盏的氤氲轻易染上眉梢。
“此番本是来辞行的,要去一趟长风,往后见面的时候恐怕便少了。”
容千槿手中一滞,险些失手打翻茶盏。叶影突如其来的一句,她心中顿生慌乱。她在富阳不易远出,能见叶影皆是因为他前来。
他的行事风格她再清楚不过。
容千槿不禁抬脸看他。
既是来辞行,恐怕今后见面的机会不是少,而是没有。
他有他的盘算,她日后应是再也见不到这个人。
容千槿面色微冷,一声嗤笑浅到不行。
虽然不知自己为何会在顾千金这副身子中,她却也是认命的,可以再见到暗影那般温和笑意。
不想这般温和却也是有时限的。
就如同给予人希翼,再折陨,一切有条不紊,却来得委实太过残忍。
一瞬间,她想留他,竟不知以何身份来留。
凝眸时,不紧不慢举起茶盏粹下一口。原来不想,这会是最后一次陪他饮茶。缓了呼吸,脸上笑意恰到好处,万分优雅开口道了句:“那便唯有多加珍重。”
叶影微怔,不知缘何细会到这般盈盈笑颜下的不舍。
转眸间,她已悠然起身,瞥目笑道:“夜深了,困了,失陪。”
出言便后悔,可以是累了乏了,饮了这么多茶,哪里可能是困了?心中懊恼之时,叶影却猛然起身,抓起她的手一个跃身潜至梁柱背后。捂住她的口鼻,自己也屏息贴近。
偏厅的大门先是开了条缝,继而有人推门而入。
几个黑衣人?
容千槿也是一惊,许府之中何曾来过这些人?
芷嫣的轻功最好,此时随许邵宜外出长风,府内便也只有思齐能发觉异状。可思齐自上午出门后,不知何故尚未回府。若不是叶影在,这些人进了房中她也浑然不觉。
湿润的鼻息扑在脸庞,几分错愕。
他从前与她便甚为亲近,变故之后,却还是头一次离得如此之近。心中似有一样情绪丝丝泅开,直至耳畔边他一声轻语:“别怕。”
熟悉如故,一袭白袍护她在怀,趁几人四下搜寻之际,快速跑出偏厅。几个黑衣人措手不及,便是回身相追,奈何跟不上他的速度。
想来他是怕她从未见过这般场景心慌,却不知她是容千槿。每次遇到危险之时,早已习惯默不作声,隐在他怀中不拖他后退便是。他是西秦暗影,从未出过差池。
行至院中,却又发现院中还有二十余人。直至此刻,容千槿都会有半分慌乱。眼见她这般沉稳,叶影心中遂而安心多半。
交锋之中,迅速拿捏这二十余人身手不凡,又训练有素。打斗之中层层相护,他要取胜不是良策。
带着“顾夕暖”,逃走才是正解。
对方既是有备而来,断然不会留马匹给她逃跑。叶影直接弃掉这个念头,凭着记忆寻到后街处。离那里最近有客栈,有客栈便有马匹,他们可以逃得出去。
纵身一跃出了附墙,一路狂奔,容千槿却依稀找回当年他护她感觉。
黑衣人没有猜得他的意图,迟迟未有追上。
行至客栈马棚,叶影挥剑割掉拴马的缰绳问道:“可会骑马?”
容千槿微顿,眼见他纵身上马,便是摇头。
倏然间,一手揽住她腰身,抱起置于身前。策马扬鞭,直往出城方向而去。黑衣人只能在暗处,他往明处,便措手不及。
“许邵宜可有与人结仇?”夹紧马腹,速度加快了几分。
她摇头道了句不知,耳畔一热,心中却柔软好似轻羽。
“不知来人意欲如何,但富阳不能再留。许邵宜在长风,我也正好要去长风一趟,正好送嫂夫人一程。”
容千槿又应了声好,垂眸之下,嘴角噙着些许笑意。
所谓波折,兴许是柳暗花明。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抱歉,因为面试的时拖了这么久。
没想到到现在都还没有面试完,也来回两个城市飞了几次。
不想断更这么久,后续会好滴。
感谢c和念的地雷
第六十三章 波折(中)()
第六十三章波折 (中)
翌日清晨,顾夕暖被稀疏的敲门声唤醒。她不记得子寻有这般习惯;大抵都是收拾妥当在内堂等她。院里的婆子丫鬟本就不熟念;也不会贸然造次。
和衣开门,见到的果然是思齐。
率真的笑容凝在脸颊上略有害羞;又似拿捏不住她的喜好;偷偷瞥了她一眼;便又低头,语气稍许局促:“姑娘说今日要早起,思齐便打了水来伺候洗漱不知道姑娘起得晚,扰了”
手中端着铜盆;盈盈热气。出门在外;顾夕暖自己是没有这般闲情逸致的。
她有心了;又是个贴心的女子,顾夕暖心中生出一丝怜意。子寻求她收留思齐,兴许也是出于此意,我见犹怜,更何况一个情窦初开的子寻。顾夕暖如是想,身子却是一侧,含笑道了句:“有劳了。”
没有怪她打扰,便是允许她留在身边,思齐蓦地一笑,欢欢喜喜断了水盆进屋。昨日虽然子寻来说过此事,但她犹记得顾夕暖先前的语气神态,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直到此时方才放下心来。
顾夕暖本不习惯有人服侍,但若是如此能让她心安,迁就一两次又何妨。
撩起沾湿毛巾轻拍脸上,温热的蒸汽便渗入肌肤份外舒爽精神。足足反复三次,才将毛巾置回水盆中,动手去穿衣。
“我来给姑娘束发吧。”思齐心细,见过她男装发髻应是不太会打理,顾夕暖果然没有拒绝。
束发之时随意闲聊几句,逐渐熟络,便没有了先前的拘谨。末了,思齐询问是否要用那枚玉簪,顾夕暖点头称是。一晃离府已有大半月,也不知同远是否回了成州。
“嗯,清秀俊逸,风流倜傥,真真把男子比下去。”思齐不望赞许两句:“倒是这枚玉簪,乍一看普通得很,实则不然。”
哦?顾夕暖眼中露出些许好奇。
思齐笑道:“这种质地的玉簪,我从前在公子那里见到过。据说可以辟邪驱毒,价值连城,公子四处求了许久,不想姑娘这里便有一枚。”
避邪驱毒?
辟邪她自是不信的,若是驱毒的功效,倒是出行的良品。只是按照思齐方才所说,这般贵重的东西连许邵宜这般一掷千金都不易求得,同远是从何处得来的?
顾夕暖好似随意般言道:“本是一友人赠与的,我便时时带着。若是受人这般贵重,我担待不起,思齐可有看错?”
听她如此一说,思齐便又看了看,直到确认后才开口:“质地和普通玉簪无异,若非我从前见过,即便是玉器行的老行家也是分不出来的。眼下这枚,一定是,不会有错。”
顾夕暖眉间一滞,很快敛了情绪莞尔道:“不早了,叫上子寻,我们出发吧。”思齐点头称是。
出了房门,才觉不过一晚院里便已吹起了暖风。南方的春日向来比北方来得早,簌簌带落着半黄的枯叶,不日又将是新芽满枝头。早春三月,草长莺飞,该是不远了。
又是三月,仿佛触及心中某处柔软,是柔软也是痛处。
入水前往富阳不过半日,子寻早已打理妥当。马车和车夫都已备好,在富阳落脚一晚,翌日便可折回慈州。
顾夕暖向来喜欢看书打发时间,从前子寻多是闭目养神。如今有思齐在,他便不时嘘寒问暖,虽然隐晦,顾夕暖尽收眼底却佯装不知。
她窃以为子寻是喜欢思齐的。
思齐虽然乖巧,她却终究对珞儿亲厚。此番带了思齐回去,不敢想象珞儿会如何,但眼下实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先去富阳处理好惠嫂的事,便要再去趟随缘布庄给楚乔留个口信。
雷万一事,她心有余悸,要尽快和邵家启碰面商议。再者这枚玉簪,她同样介怀,唯有早日回成州,才能解了心中疑惑。她害怕,也不想要的疑惑,目光瞥过子寻,略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