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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半年时间让他了断心思,老头子看似待他不薄。
可林宝儿为何会逃,他不是没有做过猜测。
老头子在耗费大量的人力财力做试验,只有寥寥数人知晓。老头子也定然猜想的到,若他心思未断,日后看到一些试验场面心生痛惜,双方恐怕会翻脸反目。
老头子顾忌和他翻脸反目,他才多有了这半年时间。
他又如何会将夕暖交到老头子手中?!
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眸擒笑隐在侧颜中,遂即恢复往常的冷漠。从林宝儿失踪起,他便留有后路,其中之一就是在老头子面前置之死地而后生。
半年时间足以。
往后的几月,他果然没有再去见过顾夕暖。他虽不见,也自有办法知晓她的消息。
西秦和巴尔开战,遣定远侯府为使到苍月国中求援,明帝欣然应许。听闻便是容连旭应邀出征的西秦,少则半年。许邵宜的脸色不虞,先前的隐忧,缓缓浮出水面。
朝夕相处,已是习以为常,加入容连旭又待她极好。此番离开骤然,战场上生死未卜,她会不想?但凡她些许有心,思慕半年,容连旭再折回,后果会是如何?
都是男人,这样的手段,他从前没有少用过,自然知道后果。
惯常的冷静也便再掩饰不住心中的烦躁和妒意,悬在半空的毛笔狠狠一扔,将一幅未完的画像撕得粉碎。
过去是他太过自负,以为她一心在自己身上,便会一直在自己身上。“分手”之后,他就来了这个鬼地方,更不知原有时空已过了多少年。她再有心,时间消磨了多少,又被容连旭拿走了多少。
天知道,他要的不是在这里睹物思人!
更或者,坐等她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
芷嫣不知他为何生了如此大的怒意,自书房出来只沉声道了句:“跟上。”芷嫣和思齐面面相觑,不想这一行,便是直接去往苍月京城。
公子这般冲动,甚是少有。有一次他与曾公子私下谈话,芷嫣去上茶听得几分真切。“你最近在和老头子闹什么,他让我看住你勿往苍月京城去。还说要是你去了,便是叛了,让我调动人手直接将你擒下。”
芷嫣心中一惊,却听公子笑若平常:“哪里会,日后你便知晓了。”
曾辞不满冷哼,又是嗤笑:“别以为我不知道,顾千金人在苍月京城。她长得是有些像嫂子,但她是容连旭的女人,你去参和做什么?”
曾辞是全然不知晓。
“她长得像,我便喜欢她,有何不可?”彼时他是如此说的。
曾辞便含笑揶揄:“啧啧,都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嫂子连孝儿都会打酱油了。当初可是你说要“分手”的,这霉倒的!”
芷嫣有印象的便是这些,不想公子此番果真来了京城。
“我在长风成州的银号存了些物什和钱两,是留给你们二人日后用的。并州的老胡受过我的恩惠,是信得过的人,他会帮你们安排好身份,今后若有难处也可以去找他帮忙。记得从今往后隐姓埋名,也从不认识许邵宜这个人。”如此托付,便是辞别。
一翻话是惯有的语气,诀别意味深浓。
芷嫣涨红了眼,思齐眸间慌乱:“公子是不要我们了吗?”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往后的日子,好生照顾自己。”一一覆手扶过二人头顶,亦如幼时一般。都是孤苦无依的孩童,他一直带在身边,今时皆已出落至此。
除却开银,她们便是他的至亲之人,他要护她二人周全。
不日之后将与猎杀者决裂,同时兼顾开银和夕暖已属不易,又如何相护她们?芷嫣和思齐本是局外人,不该介入到穿越者的私欲之争,置身事外才是最好的出路。
思齐便由先前的哽咽,变为嚎啕大哭。
芷嫣眉间一蹙,淡淡咬紧下唇:“公子可是遇到了棘手之事?”芷嫣跟他多年,又向来心思细腻,不可能没有猜度。
许邵宜只是笑:“我很好,无需担心,过几日再说。”
过几日,是为了等曾辞。
寻一处小住,大多数时候却是守在荣王府附近看她进进出出。有时随意闲逛,有时同前来看望的肖扬和容筱羽一道四处凑着热闹。自苏哲平跌入崖底后,容连旭让遣了近侍徐进守着她,许邵宜不想犯险打草惊蛇。
只得隐在远处。
他亦不是头一次这般远眺她,思齐快语:“公子,离这么远能看得清吗?”
“能。”应得简炼,唇角却是笑若清风霁月。
举手投足间的熟念,早已刻在心中。她向来不是待得住的人,从前他特意起大早占的自习位置,她却费尽心思磨蹭去花坛里晒着太阳温书。d市临海,润泽的空气就着海风拂过肌肤,阳光透过窸窣绿荫,叶子的脉络便绕上特有的光泽。
校园离海很近,滨海路上花木繁盛,与眼前的一派碧波粼粼相映益彰,浅海滩涂便雕琢得恰到好处。他记不得多少次从海边背她回宿舍,她搂着他脖子,非要调侃唱着:“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都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他去赶集”
他便是笑。
“那换一首好不好?”有人不安分的双手在他眼前挥动,欢快便从嘴里轻哼而出:“我要变成野花开在你身边,将我摘走吧在枯萎之前,没有你夏天我会更思念”
再也没有比啼笑皆非更好的形容词,彼时夏日的晚风轻易沾染了她的气息,安静得绕在耳眉间,闲适到令人怀念
糕掠影处,笑饮杯中酒。
“你竟有心思来这里看人喝酒!”曾辞怒不可谒,“找死也没有像你这般的,你是魔怔了还是真心活腻了?!”
曾辞急匆匆赶来,张口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
而这一句活腻了,亦让芷嫣和思齐心惊不已。
“是腻了。”他唇瓣含笑,目光却未从聚焦中抽离,“便想重新活过。”
曾辞气得咬牙切齿,顺着他眼神方向望去,果然是顾千金。气急攻心下,朝身旁的二人道:“若不想你家公子枉死,就去人千金的性命来,他这般是要逼死他自己!”
芷嫣嘴唇略有颤抖,曾公子和公子的情谊不浅,也从不是说这种气话的人。世上没有空穴来风的人,诚然不假。而思齐本就心中不安,闻得曾辞此言,所幸脚下一垫,纵身而去。
许邵宜稍晚一步没有拦住,芷嫣便会意追上去。眉间微蹙,想的是思齐的急躁性子,隐忧她日后若是不同芷嫣一处,极易惹祸。
夕暖有徐进守着,思齐轻易伤不到她。但打草惊蛇,便得不偿失。再想接近,将她从荣王府中拉出,更不是易事。
脚下迈步,曾辞却横阻在前:“洛绝尘!是多年的兄弟,才会拦你。这女人就是祸害,从她出现你就没有正常过。你这样和老头子处处作对,有什么好处?如今是连命也要搭上吗?当初是谁口口声声说的,活着才有回去的可能,大凡有一丝可能,都愿苟活?我们花了多少年才走到今天这步?你是要看着所有希望毁于一旦你才满意吗?即便你求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你死,有本事你就踩着我尸体上过去!也好过让我看你今后的下场!!”
曾辞嚷得面红耳赤。
“我何时说过求死?”他无心争执。
在京城等了许久,就是等开银来,眼下哪里还有再拖的理由?夜长梦多,最怕的就是变数。
“从前不是没有遇见过长得像”曾辞话音未完,便被他生生打断:“她就是顾夕暖,你要让我将她交到老头子手中?”
声音不大,足以震慑住耳边的狮子吼。
“后路我已安排妥当,我们三人今日就走,”拂开曾辞抓紧自己衣襟的双手,“你就是想留也不行,你以为老头子会放过你?”
“你!”似是过了半晌,曾辞才从惊愕中回神:“你开玩笑的不是?”
正值思齐慌乱折回:“公子千金姑娘被人劫走,芷嫣跟上去了。”
许邵宜心口一滞,劫走?会是谁?
望向曾辞,两人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不寒而栗,老头子的人?
“好像是二皇子的人”思齐吱唔,二皇子叫容昀,从前和公子接触过,公子有意远之,但他随行的侍卫她还是记得其中两人,“还有还有叶公子?”
叶影?两人更是一惊。
若说只是容昀,恐怕是和容连旭相关。若是叶影,背后的黑手是老头子还是容千槿?
许邵宜吃不准。
但不管是何种情况,顾夕暖都不能落在他二人手上。容千槿的乖戾阴狠他素有所闻,若是因为容连旭的事情,她对夕暖心生醋意,手段断然不会念及。
“去通知张彦,带人来汇合。”带上曾辞便不做停留,循着芷嫣留下的暗号一路追踪。
直至行到京城北部的农郡,半途被人截住。拦截的人是罗刹门,竟是以宋诗蕊为首。不同于往日的,更是那张青面獠牙面具也覆手立于一处。
曾辞额头便惊出一片冷汗,“老老头子。”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和他在这里照面。
“叛了一个还不够,连你也要跟着叛吗?”色厉内荏,面具后的眸色隐隐灼烧着怒意。
曾辞不知该如何接话。
许邵宜一眼瞥过宋诗蕊,眼下,自己是不易脱身。而宋诗蕊明显的漫不经心,应是不知晓的,该如何绕过老头子暗示她夕暖出事,让她去想办法?
“我给过你半年时间,是你做不到食言。”语气中的不悦透着几分怒气,略带嘶哑的声音,隐隐慑人。
许邵宜便是抬头,眸间是从未有过的狠色,字字铿锵:“你大可动顾千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家里来客人,招呼了两天,没有动笔,今天赶上。
争取7月日更baxia
第七十一章 代(上)()
第七十一章代价(上)
夕暖?宋诗蕊湛眸一紧;遂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两人都背后做过隐瞒夕暖身份的事情,却心照不宣,从未相互揭穿过。
他对夕暖没有恶意,宋诗蕊很早便感觉得出来。
而此时老头子亲自兴师问罪,他还能如此冷静,看似不卑不吭应对,实则绕过老头子清晰告知自己夕暖有危险。许邵宜便是有这般心性的人,宋诗蕊眉间微敛。
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狠意,老头子身后众人皆是惊愕。
老头子是猎杀者中旗帜和领袖;从来不容置疑。没有人知晓他穿越到此处的年份;又是如何一手建立起来的猎杀者组织。但如果没有他;不会有这么多穿越者得以延口残喘。
就像早已既定生根的规则;唯有适者生存。
许邵宜这一句,铿锵有力,却字字心惊,听得周围之人不寒而栗。不知是为他的境况捏把汗,还是内心中潜移默化对这趁戏的期许。
老头子的权威从来无人涉险挑战。
一时间,气氛沉默到怕人。而焦点中的两人却目不斜视,互不相让,近乎针锋相对。
敢如此公然挑战老头子的底线,曾辞心生慌乱,正欲上前替他粉饰,许邵宜却瞥目冷视,目光生生将他逼了回去。
曾辞一声闷叹,拳头攥得发紧。认识他多年,性子看似冷漠随意,却也是逼急了会跳墙的人。眼下到了风口浪尖,唯恐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之前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