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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前白九川正眼巴巴在那儿等着进不去。柳绍隐身在树后,望了两眼,拐弯从侧门入了府。
他柳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却也不至于做出卖自己的皮肉营生。
夜里,一黑衣人从柳府出来,奔向福来客栈。
福来客栈是全皇城最顶尖儿的客栈,来办事达官贵人都愿意住在那儿,不日即将返程的容渊也住在那儿,还是天价的天字一号房!
吹迷/烟,别门锁,柳绍从门口进去。
床上透过白纱能隐隐约约看出一风流人影,该是容渊。
她紧了紧手里的剑。
一步,两步,走到容渊身边,猛地刺下!
她一凛,这感觉,假的!
掀开纱帐,果然,是棉被堆成的人形!
耳边一道风声,她霍然一侧身,躲过一柄短刃!砰!那短刃不偏不移,正正中中插/到墙中央!
随即一抹冰凉贴到脖颈,雌雄莫辨的声音从耳后传来:“柳将军,好久不见。”
他动了动,脖子上那铁片儿便划出一道血丝。
“可不能轻易动。”容渊笑道:“来,先把手里的剑松了。容娴叫你来的?”
柳绍松手,宝剑落地发出脆响。
“不,我自己要来。”
他闭了闭眼,在此时此刻已存死志。
容渊拍了拍他的脸:“怎么,这就想死了?”
柳绍道:“你想干什么?”
“是我要问你们想干什么才对!哦,对,我倒知道你柳将军想要干什么!”他掏出一枚红丹,塞进柳绍嘴里,看着他吞下去,才继续道:“这是摄魂丹,你知道的,七七四十九中配法,除了我没人能给你解。你与我合作,我每月给你解药,不超过三个月,你便能自由,而我也保证,你绝对能得到想要的!”
“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不就是你那恩人容娴么。”容渊眼里透出一缕嘲讽道:“可真是感人呐,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你怎么样知道的?”
“有银子肯费心什么查不到!你便说愿不愿意!”她笑道:“你真的甘心?和那些个矫揉造作的人一起共享你的心上人?”
柳绍再狠狠闭了闭眼:“我答应你!”
翌日,容渊放出消息,钱玖受人暗杀重伤,不得不在京养伤,回梓苏的行程便又推迟。
在容渊的计划取得初步进展的同时,白九川也不甘落后,与容茂得到联系。打人先打马,擒贼先擒王。与容娴这场战争中,如果能得到容茂的支持,那必是事半功倍。
容茂也许对容娴这个养了几年的白眼狼真有点儿真心。可这些掺了水分的真心都在千真万确的证据下灰飞烟灭。她捧着白九川带来的卷宗,里头有许许多多证人画的押,基本不必怀疑这卷宗的真实性。还有一封容娴的亲笔书信。她内心愤怒着,颤抖着手将卷宗摔到床下:“竖女!”
后来容渊收到消息,女帝暗地里派人去找了那些证人,虽然她的人走后这些污点证人们几乎不留全尸,女帝却终究在暗地里动手了。
她将亲自,一点一点,收回交给了太女的,已经坐大了的权力。
白九川知道这最重要的一步办妥了,便放下心来,只顾在皇城真心做个寻欢客。
寻欢客有寻欢客的好处。比如酒肉桌上,一向消息最是灵通真实。
她近来同失意的郭裴混得很好。
芳阳阁。
郭裴一手一个美人儿,醉陶陶饮酒道:“白姐,你不知道,小妹我心里憋屈啊!”
白九川配合她含糊道:“知道!”
“你知道什么!”郭裴又灌下满满一杯子酒,控诉道:“你知道我最近受了多少委屈。”她忽又快意道:“过了今日,一切就结束了!”
白九川扬眉,没再问下去。
郭裴醉得迷迷糊糊的,也自知失言,尬笑一声道:“来,喝酒,喝酒!”
当日是钱家小姐回梓苏的日子。
刚出皇城就被人砍了。鲜血淋漓地送回来,听说惊了一街的人!
这事容茂知道了,女帝震怒!
她刚表扬了钱玖,钱玖却一个月遇刺两回,刑部干查一点线索也无,这事明摆着不简单!
她下令彻查此案,并亲自/慰问了容渊。
容娴坐不住了!
她在东宫,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他怎么还没死!还没死!母皇要彻查了!我们都完蛋了!完蛋了!”
柳绍在一旁立着:“殿下不要着急。”
“啪!”一个耳光扇过,柳绍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迅速肿了起来。
容娴骂道:“孤怎么能不着急!”
案子到底还是被查出来了。
被查出来的不只这点儿事情。
连同太女暗中给女皇下无解的毒/药,太女根本不是女皇亲生女一起,容娴的被查了个底朝天,下到大牢。
而容渊也将钱家的事情全权交给了古武,恢复了本来身份,成为头一个以男子之身住到东宫的皇家后裔。
至此,郭家倒台,钱家彻底取而代之,与一直相扶相助的王家成为天下第一第二的皇商。
容渊,成为天下人的口耳相传的英雄人物。
福来客栈天字二号房。
房门被敲了三声。
正收拾行李的白九川愣了愣。
“谁?”
“是我。”
柳绍?如今容娴倒台,白九川是不必与柳绍再虚与委蛇,只是若能再帮容渊一点也是好的。这样想着,她便一如既往热切道:“来了!”
她开门,柳绍正形容憔悴地站在外头。
他手里提着两坛子酒,递一坛给白九川,摇摇摆摆走进屋子,带进来一股浓郁酒气,白九川不悦地皱皱眉。
“来!喝酒!”
白九川向外左右瞅了瞅,没人,她将房门关上。
已经将这客栈买下来的容渊在隔壁看着这一幕脸色越来越沉。
柳绍一屁股坐下,醉眼朦胧的样子。他这种硬汉就是这样,即便伤心也不能外露,只有几分红在眼角,似醉似悲,别有一番韵味。
白九川眉一挑。
这是来勾引她的。
为了救容娴?
她打量着柳绍。棱角分明的脸,鬓若裁成,眉如刀削,说实话,俊美极了。
容渊此刻的脸已经沉得似乎能滴下水来。
“喝酒!”
柳绍自己灌下一大口水,酒水顺着他硬朗的下颌留到宽阔胸膛上,浸湿了深秋里不算单薄的衣衫。白九川提着刚接过的酒坛也坐下,还是兢兢业业套话道:“为什么要喝酒?”
柳绍愣愣看着她。显然有些喝傻了:“来!喝酒!”
他见白九川不喝,怒气冲冲地将手里的酒坛子一放,将她手里的酒抢过来,就要往白九川嘴里倒。
没想到柳绍撒起酒疯是这样的。
还是,在演戏。
白九川无奈道:“你先放手。我自己喝。”
柳绍似乎听懂了。他痴痴一笑:“喝酒好啊。”
一双星眸亮亮地凝注着白九川。
白九川轻而易举拿过酒坛,举起酒坛的时候不动声色嗅了嗅,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再一想斐香她们还在隔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一咬牙,她便笑着喝下一大口。
“好酒!”
柳绍还在痴痴笑。
白九川“磅!”倒在桌上。
左边的墙壁移开,露出与这间屋子相通的隔壁。容渊走进来,将人一把抱起来。
柳绍表情一收,俨然还是那个无比清醒的柳将军。
他望着容渊道:“事情已完全办妥了。”
容渊笑道:“放心罢,我说话算话。”他冲柳绍扬扬下颌,身后的婢女从怀里掏出一瓷瓶递给柳绍:“这是最后一颗解药。”
柳绍收下,道:“那容娴”
容渊弯了弯眼角:“人已经在渡口等着你了。答应你的事我也办妥了,只你不要忘了,这次走,就不要再回来!否则——”
“我和她都不会再回来。”
“那就好。去吧。”
“多谢!告辞!”
柳绍抱拳,急急奔向属于他的渡口,却不知道,有一个天大的,足以毁灭他的恶耗正在等待着他。
当年救小柳公子的人一袭白衣。
胸前有一红叶胎记。
这是容娴在他人口里听到的。
她为了拉拢柳绍,便在胸前画了一个,又演了出戏,让柳绍发现自己便是那幼年恩人。
只是画的么,颜料再怎么好。也会掉。
白九川很期待,柳绍亲手将人掐死,再毁了诺言,回来找他的模样。
他痴迷的抚摸着白九川的脸颊。
容娴,她容不得。
柳绍,更容不得。
谁叫那是白九川一声都在心心念念的小公子!甚至为了他曾磕到湖边石子,被人捡走,还失去部分记忆!
他抱着白九川,下到客栈后院轿中,被抬回东宫。将白九川呈一大字绑起来,坐到她旁边,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匕首的刃压在白九川的颈上动脉,危险地顺胳膊走向,到她的右手腕。
他轻轻一挑,那手腕上的筋便断掉。鲜血喷涌而出,预先备好的药/粉撒上去。恰好此时,白九川的药效过去,剧烈的疼痛使她迅速清醒过来!她瞪大了眼珠子,将唇咬破,忍住,只低低咽呜几声。她的额上发间都是冷汗,黑幽幽的瞳孔直直盯着容渊,容渊一阵没由得心慌。
他镇定下来,放下药瓶,冷道:“总算醒了!”
“你——”白九川疼得变了音,便见着容渊手里的匕首又挪到了她的右脚!
“不——”
容渊没有轻易再挑下去,而是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么?”
白九川大气不敢喘一口。见眼前的人忽然伏下身,在自己眼皮上,虔诚地亲吻了一口。
右手腕还在火辣辣地疼着,白九川不敢相信地望着容渊。她不是没遇过这人不正常的模样。只是没遇过这人这样不正常!
白九川陌生的目光刺激容渊笑了一笑,他越笑越是开怀,最后状若癫狂,他前仰后合地,又逐渐停下来,揩了揩眼角的泪。
“我还有事,过会儿再来与你好好谈。”
他匆匆离去,背影仍旧孤拔可怜,在这一刻,却没再激起白九川那更加可怜的怜惜。
白九川左右晃了晃,猜这地方大概是东宫的主殿。
容渊一去不回,白九川在躺在床上,静静思忖脱身之法。容渊看来已能独当一面,她这个情况,再在这儿留下去便没有意思了。
“吱呀——”
殿门被轻声推开。
白九川以为是容渊回来了,一望,却没想到竟是柳绍!
他步履匆忙,原本哀戚的神色见到白九川这样更甚,世人称道的白面将军难得眼里包了一包泪,冲将上前,抽/出佩剑,“唰唰唰唰”四声,白九川周身的铁链子便被砍断!
他扯住白九川的左手:“快随我走!”
白九川有些犹豫。右手一痛,她点点头,边迅速穿上靴子边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会突然好心,过来救她?
柳绍不敢看她。用手背摸了摸眼睛:“良心发现了!别说了!快随我走!”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被发现真相后,容娴在他脚下苟且求饶的恶心姿态,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夜东宫席上的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