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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我比他还要惊讶,“你不是应该在那些话后面再加上一句类似‘如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之类的誓言吗?这样才显得你的话更有说服力啊。”
他嗤笑一声,几分不屑地道:“誓言有什么用?刚见面时我不也跟你发过一次誓,结果呢,也没怎么样啊。”
“啊!”被他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当下指着他一字一句地道,“你说谎!”
他被我说得莫名其妙:“我说什么谎了?”
“你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半句谎话,但是在无地山一开始,你就骗过我!你说那魔尊遗子正在一座不知名的山头占山为王潜心修炼,等着将来一统仙魔两道!”
“”他就沉默了。
“好啊,看来你刚才那些话也是骗我的。”意识到这一点,我顿时怒从心起,差点被他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云霄!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正经点啊!”
“我一直都很正经。”云霄面无表情地道,“谁让你专门记那些没用的东西。”
我差点被他气死:“那些没用的东西还不是你说的!”
“啊,”云霄先是一噎,而后就吊儿郎当地笑开了,“那看来你对我情根深种嘛,连一个月前我说过什么话都记得?我连三天前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了呢。”
我心中一个骤跳,顿时面色爆红,说话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谁谁谁对你情根深种了!你不要胡说!”
云霄就长长地哦了一声,稍微弯下腰,凑近我仔仔细细地端详了我一遍。
我被他看得有些面红耳赤:“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他对上我的视线,笑道:“看你脸红。”
“——我才没有脸红!没有!”
“嘘。”正当我心慌意乱地想着该怎么解释时,他却忽然一把按住了我的唇,敛了笑低声在我耳边道,“有人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我也听到了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朝我们缓缓走来,那人的脚步很轻,轻到几乎没有,若是常人很容易忽略过去,但对于我和云霄来说却是依然能听见的。
我心中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云霄。
云霄也皱了皱眉,啧了一声:“昨晚忘记设结界了,真是麻烦。”
我小声问他:“你知道来者是谁吗?”
他道:“马上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一个宝蓝色的人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人身着一袭华贵的宝蓝长衫,手握一把紫檀折扇,带着三分浅淡的笑意望着我们。
“不过不管是谁,”此刻我和云霄正面对而立,因此我可以看见那人,云霄却看不见,而他却仿佛并不急着转过身去一探究竟,而是背对着那人、倚靠着幽竹慢悠悠地道,“来到这里,就得守我的规矩。不然”
“不然如何?”来人笑眯眯地道。
“不然,”他道,“我就会让他知道死字怎么写。”
“几日不见,云少侠脾性见长啊。”施睿隐打开折扇,轻摇着缓步朝我们走来,边走边笑道,“或许,施某该叫回少侠公子了?”
“少侠也好,公子也好,我都不希望从你嘴里说出来。”云霄侧过身,冷冷地看着他,“施阁主,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施某明白。”施睿隐低头一笑,“少侠的意思,是要叫施某不要再来烦扰二位。”
“知道了就快滚,我没那个耐心接待你。”
施睿隐像是没有听到云霄下的逐客令,浅笑道:“施某平日里打理琉清阁,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因此,若非要事,是不会抽身前来会见二位的,更何况是在明知会碰一鼻子灰的情况下呢?”
云霄冷笑:“我们不需要你的消息。”
“在我看来,那是一件趣事。但对二位、不,三位而言,或许不是一件好事。”施睿隐道,他没有再继续对云霄说下去,而是看向我道,“花朝姑娘,你也不想知道吗?”
第57章 奇闻()
施睿隐的突然转向弄得我一怔,只是还没等我想好要怎么回答他,云霄就在一边开口了。
“什么时候,”他靠在翠竹旁,神情带着些许傲慢和漫不经心地慢声道,“你开始施行迂回曲折之道了,施老板?”
他看向施睿隐,神色冷然。
施睿隐微微一笑,像是完全感受到云霄的半点压力,面色一如既往地沉稳平静:“像我们这种本分的生意人,看中的也就只是事情的结果而已,至于过程么通常来说,是不在乎的。”
云霄讥诮道:“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性命珍贵,对于这一点,施某自然是在乎的。”施睿隐缓缓道,“只是施某前来所为之事关乎云少侠、花朝姑娘、翡少侠三人,若二位执意不听,那实在是太可惜了,为了一些偏见而错过一个不算太小的消息,那可不划算。”
“我们三人?”我一愣,不知为何,听他这么一说,我眼前顿时就浮现出了那个双目缚绫的金仙江简,不由得心下一紧。“什么事是关乎到我们三人的?”
我没有问施睿隐是怎么知道小楚和我们在一起的,也没有问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既然身为专门收集各方消息的隐护法,这点本事应该还是有的,便只开口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施睿隐微微一笑,张口欲言,云霄就抢先道:“施老板,请回吧,我们不需要你的消息。”
“施某可不是茶铺老板那般的消息贩子,施某前来,乃是因为觉得与二位有缘,有心想结交二位,若是结交不成,给二位一点帮助也是好的。”施睿隐摇扇道,“俗话说,与人为善,与己方便么。”
“我可不想和你有什么瓜葛。”云霄不耐烦地皱了下眉,他往前走了一步,离开倚靠了多时的翠竹,原本抱在怀中的封魔剑也被他换到了右手上拿着,带着几分威胁之意地望向施睿隐,身姿挺拔地道,“一句话,你到底走不走?你要是再赖在这里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云少侠的脾性还真是坦率。”施睿隐就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云少侠不会爱听,但有一句话,施某还是要说的。”
“你不必说了。”
施睿隐没理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错,我施睿隐的确是前任魔尊的隐护法,可前任魔尊已经离世多时,就连当初盛极一时的兴禾宫都已人去楼空,更何况只是为他打杂的我等?除却左护法依旧对前任魔尊忠心耿耿之外,剩下来的人中又有多少还对他存着一点赤胆忠心呢?不过是偶然想起时感叹一句、追怀一时罢了,兴禾宫已毁,前任魔尊已殒,沧海桑田,世事早已变迁多年,公子,你又何必执意对我们这些人避之如蛇蝎?”
“并非避之如蛇蝎,”云霄冷冷道,“我只是不愿与你们为伍罢了。”
施睿隐道:“是怕跟我们这些人在一起久了,会变得同流合污?”
“我只是看见你们就恶心,仅此而已。”
“怕的不止是恶心,还有烦躁吧?觉得我们无处不在?时时刻刻在提醒你魔尊遗子的身份?”
“你觉得这个魔尊遗子的身份很值得拿来炫耀?”
“自然不是。”施睿隐道,他望向云霄,神情是罕见的诚恳,“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公子。自从那一日我在琉清阁偶然遇到你和花朝姑娘时,察觉花朝姑娘身上的那一股浓厚仙气时,我就知道了公子选择的路。”
“公子和我们是不同的,我们出生于同样一个地方,拥有相同的魔修身份,承受着世人同样的厌恶目光,几乎所有人都在这种情况下选择了魔修,看似笑傲世人,狂卷桀骜,其实只是在魔修一道中愈陷愈深、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罢了,只是他们意识不到,或者意识到了也不肯承认,因为承认就相当于认输,输者就会死。自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从头来过,然而,从头来过的代价太大,要背负的目光也太多,因此大部分人都无法承受,就连想也不愿意去想,于是便和正道背离得越来越多。”
“他们自以为自己活得恣意逍遥,不必去管世俗眼光,殊不知,他们正在一步步地接近深渊,等落到了深渊谷地,除了死无葬身之地,再无善终。”
“但公子和那些人是不同的,身为魔尊遗子,明明背负着比寻常魔修还要严重的偏见,承受着世上大部分人都不会接触到的巨大压力,你却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会追随前任魔尊步伐的时候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那条路上充满着不信任、追杀、污蔑和误解,仙门的人永远都不会信任你,而魔修一道也会与你生出隔阂,可你却依旧没有停下你走向另一条路的脚步。”
似乎是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有点累,施睿隐顿了顿,才继续接着道:“从前,我对你冷眼旁观,是想看你能走到哪一步,因为我不觉得你会坚持到底;然而直到那一天,我见到了你和花朝姑娘,我才发现我错了,大错特错。”
“生来懦弱的胆小者们,即使前方是一条康庄大道,也不会有勇气往前迈出一步;而心志坚定的人,即使是披荆斩棘,也会继续走下去的,因为前方——”
他目光飘渺,似在望着远方,又似在思念着什么人。
“是光啊,是我们世人从出生伊始就向往真与善、爱与美、光与明啊。”
“所以我想成为你在这一条修仙大道上的助力,公子,即使我力量微小,即使我身为魔修,但我也想帮助你,想尽自己的一份之力。没有在黑暗最深处摸爬滚打过的人是不会理解我的这份心的,黑暗或许可以保护我们一时,但我们向往的,终究是光明啊。”
一时间,竹林中一片静寂。
风过,叶落。
我望着施睿隐,第一次对他刮目相看、不,简直可以说是叹为观止了。
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真是太好了,简直是惊才绝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
“话说得挺好的,大概能唬住某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吧。”云霄的话打断了我的即将出口的溢美之词,也让我的心顿时从云端跌入了谷底,“只不过对我来说,没用。漂亮话谁不会说,更何况你说的不知所云,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全是废话,而且恶心死了,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说这么多废话,除了让我想一剑杀了你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作用。”
“有的。”施睿隐道,“从前或许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
云霄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刚要说些什么,施睿隐就赶在他开口前望向我道:“不知花朝姑娘是否有兴趣听在下一言?”
我?怎么话题又转到我身上来了?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向云霄。
云霄没有看我,他双目闭合,蹙着眉头,看上去对施睿隐的纠缠不休好似非常不耐烦。
“云霄?”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他依旧敛着眉闭着目。
这是让我自己决定的意思?
踌躇片刻后,我对施睿隐道:“有劳施公子了。”
施睿隐就微微笑了起来,他先是合扇在手,对我说了一句“多谢花朝姑娘”,就道:“其实这事虽然麻烦,但说起来很简单,若是云少侠不是非要赶我走,使得施某不得不和他争论了一番,说不得此刻施某就已经离开了。留在这里惹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