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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远又看到了那个穿旗袍的女人,旗袍上的污迹像是跟谁剧烈的搏斗过一般,此刻正在队伍中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愤怒和痛心,他知道,在这打了两个多月仗的上海,粮米价比黄金的时候,那些包子对她来说不知道要进行多少皮肉交易才能换来。
牛疙瘩也发现了那女人,缩着脖子不敢去看对方,有着做贼之后被主人家抓了现行的心虚。
“连长,借我点钱!”路远道。
胡理军顿时警惕:“我哪有钱?你看我这身骨头值多少钱,我卖给你!”
“你裤裆里头有——以后有军饷了,我的那份归你!”
路远便道,其实他想说,你要死了,用不着了,还不如拿出来做善事,可他知道要是自己这么说不但肯定借不到钱还会挨上几枪托。
“尼玛……你自己说的啊,到时候可别说老子喝兵血!”
胡理军顿时羞恼,咬牙切齿的从裤裆里摸出了一个臭烘烘的小小的布包丢给了路远,然后闷哼道:“反正你龟儿在老子手下,不怕你赖账!”
“逃兵,你特么难道又想跑路?再被军法处抓到神仙都救不了你龟儿!”
见路远离开了队伍,渣子们便嘎嘎怪叫,他们绝对不会跟看不上眼的家伙起外号,如果他们给某人起了外号,那便表明他们认可了你。
逃兵,成了路远的名字。
“逃到重庆去吧,那里的生意不比上海差——千万别走南京,切记!”
路远将那小布包塞进女人手里,转身就回了队伍,猴精悻悻的瞪着他道:“你龟儿不仗义,早晓得连长有钱,都不早点借出来让我那个一哈!”
“跟你很熟吗?”
路远白了他一眼,一把将之推的摔了跟头。
“连长,逃兵打人你管不管?”
猴精躺在队伍里撒泼耍赖不起来,不过看到胡理军狞笑着将心爱的汉阳造从肩膀上卸下来的时候,兔子一般的窜回了队伍里,引得渣子们哄笑声一片。
女人远远的看着路远跟着队伍消失在街头,这才回到了家里,看到布包里的三块大洋,欣喜的叫了起来,立即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就会打过来的地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特意嘱咐自己别去南京,但她觉得对方一定是为自己好。
她早就想离开这里,却苦于没有路费,而现在,再也没有什么东西阻止她离开了。
“逃兵,那女的好像看上你了,要是你去,说不定她愿意倒贴你……”王麻杆道。
杨宗满喷着叶子烟龇着大黄牙道:“那是的,逃兵长的是可以!”
“锤子,老山羊你眼睛瞎球了!”
“跟我比还差的远……”
渣子们纷纷表达不屑,眼里却满是嫉妒——他们不得不承认,路远在这里真的算是最人模狗样的一个了。
“都给老子闭嘴——正步走,敬礼!”
胡理军忽然大吼,渣子们吓了一跳,下一秒立即竭力的摆出了一个威严英挺的军姿扯着嗓门大吼:“团长好……”
前方,有名身着正装的军人腰杆挺的笔直,像是随时准备将这阴沉的天空都给捅个窟窿。
解固基,一五二团团长,三连就在他的治下!
路远的军礼在这一刻无比庄严,对值得自己尊敬的人,他都愿意给予最大的尊敬,这名团长,就是值得他尊敬的人!
任何一个在国家危难关头勇于抛头颅撒热血的人,都值得所有的尊重!
“人生百岁,终不免一死,这一仗,我们很多人会死,但为国捐躯,精神不死——如果你们死了,在奈何桥前等着我,下去了,我还你们一起打鬼子!”
解固基在大吼,竭力的振奋着士气。
“杀光小日本!”
“将小东洋赶出上海……”
山呼海啸般的吼声,从每个干瘪的身体里发出,这一刻,他们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身体里,这一刻都迸发出了额外的活力。
一直都在想办法逃离这场战战争的路远,体内的血也在这一刻被点燃了,他忽然发现,或许死在这里,并不算是一件太坏的事情!
前方,有士兵抬着大框,框里有黑乎乎的杂粮饼,战士们路过之时,每人可以领到十张大饼,这是四天的口粮。
饥肠辘辘的军人们再也顾不上呐喊,整个天地间似乎都是猪抢食时的咀嚼声,每个人都像是吃到了全天下最好吃的美味。
但路远知道,最好别去期待那杂粮饼会有多好吃,那里面有麦麸,玉米面,还有野菜,等等各种任何能找到的吃的东西烙成的饼,吃在嘴里粗糙的能将口腔划破,咽下去的时候喉咙里就像塞进了一把沙子。
吃了一块,便没有人再吃了,小心的放进了包袱里,这是四天的口粮,吃光了就只能挨饿。
只有路远清楚,这些杂粮饼要他们坚持下去的时间,绝不仅仅是四天!
一路前进,天色便渐渐的暗了下来,开始有大量七十八军的溃兵撤出阵地,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败军特有的那种沮丧,不甘和愤怒,大多数人身上都有伤口,血从脏兮兮的纱布中渗出来,担架上哀嚎呻吟的伤兵……惨烈战斗的气息,开始在空气中弥散了开来。
一路上肚子里有了一点食物就开始活跃起来的渣子们沉默了,他们都清楚战争有多么的残酷,但他们依旧在前行,一意孤行的将自己丢向了那血与火的战场!
二十六师的任务,就是阻击日军,让友军撤离阵地,每一个人都坚定的相信,他们一定能完成任务。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将来,将再也没有部队会掩护他们撤离,他们几乎是一支被抛弃的军队。
雨渐渐的下了起来,稀稀拉拉的像是天都在哭泣,为这片被绝望和悲伤包围着的土地。
一队辆板车夹杂在溃兵中前行,沉重的重量在泥地里压出了深深的车辙,那上面绝对不会是战死的士兵们的尸体,那是收集回来的打烂了的武器,又或者是战死的人太多,那些武器无力被带走——焦土抗战,什么也别给日本人留下,这是蒋委员长的命令。
“连长……”
路远拉住了胡理军,向着那队板车努努嘴压低声音道:“知道那是什么吗?”
胡理军吓了一跳:“你想干嘛?就算是堆废铁,那也是三十六军的废铁,是中央军的……你可别乱来!”
“连长,你忘了你救我的时候跟我说过什么了吗?如果你真不想兄弟们都死光的话,你最好听我的!“
路远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道:“日军的厉害你清楚的,我们团号称一个团,但空额有多少你最清楚,可既然号称一个团,就要担任一个团的阻击防线,我们连也是——看看弟兄们,看看我们手里的火力,等日军杀过来,你让弟兄们拿牙去咬日军吗?”
“可是……”
“别可是了,天这么黑,又下雨,这是老天都在帮忙,我们还等什么?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路远不想给这个一身热血却又瞻前顾后的连长任何思考的机会。
第四章 掠劫友军()
“老杨,你带几个弟兄去前面,一锅烟的功夫之后鸣枪,按照我说的去办!”
“猴精王麻杆,你们都跟着我,我说行动,你们就行动,千万别犹豫,明白吗?”路远低吼道。
“麻痹,他妈搞了半天居然要听个逃兵的,真是丢人现眼的很!”
猴精王麻杆等十几二十嘎渣子们嘀咕抱怨,语气中却带着满满喜气——对面可是七十八军啊,堂堂的中央军,全德械装备,吃穿管够什么都是最好的,而他们这些川军呢?在这快入冬的时候还是单衣草鞋,要饿着肚子去给七十八军擦屁股,简直特么就是后娘养的!
打日本人,他们无怨无悔,可这种待遇,虽然没有人说但谁心里没有怨气?
今天这事就算不能成,至少也能恶心这帮蒋委员长的亲儿子一回,光是想上一想,渣子们觉得解气,虽然骂着,但看着路远的眼神,简直比看着亲兄弟还要亲。
“连长,你几个弟兄断后!”
路远看着胡理军笑道:“后娘养的川军连长能在中央军的人面前显显官威,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太多,你要把握好机会……都行动吧!”
杨宗满带人小跑着脱离队伍冲向了雨夜,胡理军看了看路远,有些担忧,可终于还是狠狠的一咬牙冲了出去,他知道路远说的有道理,总不能让弟兄们在阵地上撞上了鬼子,冲上去用手撕吧!
“我我我,远哥,还有我呀!”
牛疙瘩急的直跺脚,每个人都有了任务自己没有,他感觉被渣子们抛弃了——在一群渣子里,总好过剩下自己一个渣子。
“守着军旗,我们回来的时候向你集合,只要你还在,军旗未倒,我们三连就在,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路远拍拍牛疙瘩那瘦小的几乎连风都能吹走的孩子,低吼道:“走,把阵型都给我散开,自然点……”
看着整个渣子连的人都消失在黑暗的雨夜里,牛疙瘩夹在长长的行军队伍里,高高的举起了脏污不堪的军旗,第一次将腰挺的笔直——只是自己,佝偻着腰也就罢了,但现在他代表着整个三连,他告诉自己,绝对不能丢了三连的人!
前后的兄弟部队看到了三连之人的异动,有些诧异却终究没有说话,又累又冷又饿的他们,只是麻木的走向阵地,再也无力去关心更多的东西了。
“呯”
清脆的枪响声在雨夜的深处响起,那是七九步枪的声音,撤退的部队和奔赴战场的部队齐齐停下了脚步,伸长了脖子张望着,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那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怎么回事?谁在打枪?”
冒雨跟着队伍前进的解固基吼道,现在还没进入阵地,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呯呯呯!
好几个地方都响起了枪声,伴以尖厉的叫声划破漆黑的雨夜:“鬼子,有鬼子的斥候!”
“该死的,干死****的!”
“弟兄们,跟我上,杀鬼子啊啊……”
队伍瞬间就乱了,嗷嗷叫着冲向了枪响的方向,他们身体里的饥饿和疲惫都在听到鬼子二字的时候瞬间飘远了,血在体内疯狂的燃烧。
九一八,东北沦陷,现在的上海……
那是一根根扎在心里的刺,国家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哪怕还有一丁点血性的军人都觉得自己是罪人,心里憋了一团火,他们迫切的想要用日本人的血来为自己赎罪。
就连撤退的中央军的溃兵们都瞬间红了眼,接二连三的拉开枪栓就要往回扑,他们被鬼子给打惨了,可如果他们能选,他们觉得自己更愿意死在战场上,和那些死去的弟兄们一起!
“该死的,都给我停下,别乱!”
解固基鸣枪怒吼,这里纵深离鬼子的前沿阵地还有数十里,根本不可能出现鬼子,他可以确定,这一定是哪个疑神疑鬼的家伙枪支走火造成的骚乱,他甚至从空气里嗅出了几分阴谋的味道。
中央军的人很快就在长官的约束下稳定了下来,但混乱的川军根本就停不下来,乌泱泱的向着枪响鬼叫的地方冲了过去,气的解固基直骂娘,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队伍不但枪弹缺乏而且训练更加缺乏,有的就只有一腔热血,根本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