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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自忠深吸了一口气道：“可二位司令更应该清楚的是，在兰封我们十几万人都没能吃到土肥原贤二率领的第十四师团，对我军的士气已经造成重大的打击，现在又加上一个十六师团——这仗，怎么打？”
“是啊是啊，在临沂我部跟小鬼子血战，也没怕过，可也损失惨重！”
庞炳勋忙着诉苦道：“为了配合兰封之战，我军是连修整的机会都没有啊，这根本不是怕的事，这根本就是没可能打赢的事情……”
商震等人也齐齐准备发话，路远却在这时敲了敲桌子开口了：“张司令庞司令，你们的部队，自然不怕死的，也从来没人说诸位的部队是怕死的——诸位长官口口声声说各部的士兵士气萎靡，无法作战，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根本不是士气萎靡，他们是因为吃了败仗连自己都觉得的耻辱？因为所有人都在说他们怕死而憋屈？”
这话一出，众多将领齐齐一楞，他们从来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我来的路上过黄泛区，碰到了小股二十八军的人，带头是个连长，叫毛英！”
路远根本不给这些人继续开口说话的机会，大声说道：“他们一共三十多人，试图伏击一个小队的日军搜索粮食的部队，个个奋勇争先，悍不畏死——我没有看到他们怕死，没有看到他们士气萎靡不敢面对日军，我只看到他们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却得不到跟小鬼子拼命的机会，于是只能偷偷过江寻找能咬小鬼子一口的机会！”
众多将领神情变幻莫测，他们当然清楚，自己的队伍里，也有这样的人。
“我可以作证，路远说的是真的！”
萧山令起身道：“毛连长带领着他的队伍，在路团长的帮助下击毙了十几名日军，他们自己也伤亡过半……”
“我一直认为，我们的士兵是勇敢的！”
路远悠悠道：“可我们的将领，却在很多时候只会考虑自己的利益，将部队当成了自己谋取权位的工具，而忘了，这些部队是老百姓们省吃俭用省下来粮食养活，是想养活他们去打鬼子，保家卫国，而不是为了成全某个将领的野心——不是士兵们害怕，是某些将领自己害怕！”
“路团长，你这话，过分了吧！”
“就是，你以为只有你路远不怕死，我们就都是胆小鬼吗？”
这话一出，一下子就犯了众怒，不少将领尖叫着冲着路远大声叫骂，首当其冲的黄杰更是气的将手指头都差点戳到了路远的鼻尖上，在他看来，路远这话分明就是针对自己说的！
在兰封，率先逃跑的是桂永清，接着是他。
现在桂永清已经被撤职，而黄杰自己，也随时都面临着被撤职查办的危险，这些天来简直是如坐针毡，而路远此刻的话，直接刺中了他那敏感的神经！
在众多叫骂声中，路远猛的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黄杰低吼道：“黄将军，收回你的手指！”
路远近一米八的个头，在这个时代是少见的大个子，此刻居高临下的死死盯着黄杰，那凶狠的目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择人而噬的猛兽！
“你想干什么你？你别乱来啊！”
黄杰吓的怪叫一声，连连后退，所有的叫骂之声，也瞬间戛然而止——因为他们忽然想起，眼前的这个家伙，是路远！
第766章 坚定信心（）
站在他们面前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团长，而且是一个拥有着极其强悍的个人武力，能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狠角色！
要是这家伙铁了心的要杀谁，恐怕没有谁能够逃脱他的魔掌！
黄杰在尖叫着后退，甚至差点摔倒在地，身后的其余将领也都在瞬间闭嘴，因为谁也不想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出头，然后被路远真正的给记恨上！
没有谁会以为路远只会杀日军将领而不会将刀锋转向他们的喉咙，南京那些将领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路团长，冷静点！”
程潜薛岳齐齐大喝，萧山令更是急忙但在了路远和黄杰的中央，他们可太清楚路远嫉恶如仇的个性，黄杰乃是兰封之败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们可不敢保证这家伙就真的不会拿黄杰出气。
气氛，在刹那间凝重到了极点，所有人看着路远的目光里都充满了惊恐和警惕的味道。
“两位司令，萧军长放心，我不会乱来！”
路远深深吸气，收敛了浑身的气势，面对黄杰，他差点就无法控制心中的火气，在关键的时刻逃跑造成了弥天大祸，却还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无耻之尤，几欲杀之而后快！
可他更清楚，这样做唯一的结果，就是让前线的这些集团军四分五裂，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益处。
“黄将军，你也冷静点！”
见路远冷静了下来，程潜薛岳齐齐松了口气，冲着黄杰不悦的道：“路远只是在说有些将领贪生怕死，而不是指名道姓，你用不着这么急着将这骂名往自己身上揽！”
黄杰又惊又气，简直面色青白，可一想到刚刚路远那简直像是要吃人一般的眼神，他却又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因为他清楚，那家伙可是真的敢杀人而不会在乎对方是何等身份的！
“我承认我的话，说的过分了些，但这个事实，诸位明显无法否认！”
路远深吸一口气，才脸色阴沉继续说道：“就拿黄将军来说，兰封之战是不是因为电台被炸毁无法联络到军部，暂且不论，但犹豫黄将军所部的撤离而造成了整个兰封战役的溃败，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没错吧——我可不会相信，黄将军是在所有的部下都逃走了，黄将军无力回天才撤走的！”
即便是在战后调查之时，都没人敢将这个明摆着的事实这么直接的当面问黄杰，毕竟在这个盛行中庸之道的官场，谁都想着给别人留下三分薄面，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
虽然路远的话是人都知道这是铁一般的事实，毕竟士兵们想要溃逃，可得先过了屁股后面的督战队那关——可是，根本没人关心这个事实。
要是平时，黄杰可能早就跳起来痛骂反驳了，可现在，他不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双猛兽一般凶狠的眼睛。
“三三年，长城抗战，诸位将军还记的吗？”
路远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商震将军，黄杰将军你们亲自参加了长城抗战，虽然败了，但那一战，你们都打出了军人的血性，纵使敌强我弱，也能拼死战斗，绝不退缩——那时候，老百姓们都视你们为英雄，你们还记的吗？”
商震黄杰不说话，他们似乎是想起了曾经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岁月。
“可这一战，黄将军收获了什么？收获的是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骂名——临阵脱逃！”
路远低吼道：“这难道就是你们想要的吗？又或者当年你们只是无名小卒，所以你们无所畏惧，而现在你们已经功成名就，于是开始惜命，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了吗？”
这些话，很难听，很刺耳。
可黄杰不得不听着，恼羞成怒的同时又感到一丝悲哀，他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个样子？要知道，曾经这样的军人，也是他所不耻的！
而现在，他却成功的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哪一种人！
不仅仅是黄杰，在场的所有将领的脸色都变得很怪异，当年，他们也都是目睹了这个国家不断的遭遇列强的侮辱，而发誓要挺身而出，拯救这个民族于危难之中的！
而现在，自己的雄心壮志呢？自己的满腔抱负呢？难道都因为自己爬的越高，就全都忘了吗？
“各位将军，现在我们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路远大吼道：“捡起你们曾经拥有过的抱负和理想吧，让我们痛痛快快的和小鬼子打上一场，胜则名垂千古，败则血溅沙场吧！”
“路团长说的不错，胜则名垂千古，败则血溅沙场！”
萧山令哈哈大笑道：“我在南京已经死了一次，这一次，我萧山令愿意豁出去这条命，这次，二十八军只要有我萧山令还活着，就算是打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老子也要继续打下去！”
“还有我！”
张自忠吼道：“我西北军，从来就没怕过，这次，也绝不会怕！”
就连庞炳勋都在揪着胡子嘿嘿冷笑道：“你张自忠不怕，我姓庞的，也绝不会低你一头——程司令，下令吧，我们该怎么做？”
很多将领都在怒吼声声，声援着他们的长官，但其中也有不少人神情复杂，或许对他们来说，成为，从来都只是他们向上爬的一条阶梯，他们从未想过要在战场上用血来证明自己的抱负。
黄杰也没有说话，眼珠乱转，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哈哈哈，有了诸君的这番表态，我们就放心了！”
程潜薛岳哈哈大笑，忽略了黄杰和一些将领的复杂神色，大声说道：“今夜午时，我军全线渡江，全面发起反攻，我们的目标，是吃掉土肥原贤二的第十四师团——我们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说的好，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
“那就打吧，再跟土肥原贤二这个混蛋好好的交一交手！”
张自忠商震萧山令等人哈哈大笑，豪气冲天，击败一个曾经击败过自己，给过自己巨大耻辱的敌人，从来都是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
“诸位信心十足，我很开心！”
程潜压了压手让大家安静下来，这才道：“不过出发之前，我得宣布一件事！”
众多将领安静了下来，洗耳恭听。
第767章 没有退路（）
“什么？”
只可惜，所有将领震惊莫名！
如果说路远的话是深深的刺激到了众多将领的痛处，却也同时能够激起他们心底不多的热血斗志，所以还在众多将领勉强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的话，那么程潜薛岳的话，这些将领，简直没有一个人会答应这种荒唐透顶的决定！
“程司令，今晚大军就要出征，你却要将各部的将领相互调换，将领们甚至连熟悉部下的机会都没有，这不是瞎胡闹吗？”
“就是啊，将领新到，如何服众？命令不能很好的执行，又何谈打胜仗？”
“这么瞎搞，要是再次大败而且损失惨重，责任又由谁来承担？
众多将领闻言尖叫不已，就连商震张自忠等名将也是满腹牢骚，这样大仗开场在即大规模换将，简直是闻所未闻之事，他们又如何能够接受。
而其中，二十八军的将领包括朱君濠等人更是脸色发苦，大声叫着反对，因为程潜的做法，根本就是在集团军之间的将领交换指挥权，他们先前私底下的串联，都已经失去了任何作用，到时候，他们就将真的面临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打黑枪的下场！
“诸位不必再说，我和薛司令心意已决，如果真的败了，也将由我和薛司令承担全部的责任！”
程潜敲了敲桌子吼道：“到时候，副师长监督师长，副团长监督团长，只要师长团长有畏战不前的迹象，劝说无效的话，我给你们当场格杀之权，然后你们自己全权指挥部队进行战斗——胜或者死，绝不能退！”
众多副职的将领们闻言两眼放光，像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