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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丁士良说重回王师,众人都感到惊诧。丁士良道:
“罪将本来并非淮西人士。贞元年间隶属安州伊刺史帐下,与淮西作战,被淮西所擒,自以为必死无疑。吴帅却释放我,并用我为将。我因为吴帅而再生,所以为吴帅父子竭尽全力。今天力竭被擒,又以为必死无疑。李公却又保全了我的性命。请让我丁士良尽死力以报李公再生之德!”
“好!”
李愬上前扶起丁士良,道:
“得士良相助,李某如虎添翼!”
山南诸将犹自忿忿不平,李愬却不以为意,对诸将道:
“既然士良已经归顺朝廷,那么大家以后就是军中同僚,理应和气相处,休要提当年恩怨。士良知恩图报,他的好处,各位日后自会知道。”
田智荣想要说话,却被李愬一眼瞪了回去。接着李愬下令为马少良记一功。又修公文去陆贽处署丁士良为帐下捉生将,命军士收拾一处偏帐给丁士良住,并精选士兵服侍丁士良,为丁士良配备良马精兵。
安顿好丁士良后,严秦却也告辞离去,他并不和李愬在一处扎营。
当晚,李愬下令为丁士良摆酒接风。大敌当前,军令所限,每人只准饮三碗酒。三碗酒下肚,气氛才渐渐和缓起来。不过到底酒喝得不透不痛快,山南诸将和丁士良之间依然透着生疏和戒备。饭后,丁士良回到帐中在士兵服侍下烫过脚,躺在铺上左思右想,觉得不是办法,自言自语道:
“如今虽蒙李帅看顾,帐下各将却不待见我,倒是要立下一功,让山南蛮子们看看我的手段才好。”
半夜,丁士良突然听到隐隐的动静,骨碌一下翻身起来,服侍自己的士兵犹自在沉睡,被丁士良一手拎起来,刚要挣扎,却听到营外响起滔天的喊杀声。丁士良鄙夷道:
“如此不小心,当心梦里被人割了头去。”
掀开帐帘,却看到营外灯火遍野,杀声震天,营内却纹丝不动。士兵虽然慌乱,却在军官调度下井井有条。一队队士兵集合完毕,自在营门后列队。没有得到命令的士兵在帐前歇息。丁士良不禁道:
“淮西都说李帅不通军事,不料李帅却如此有章法。”
却见李愬挺枪贯甲,骑于马上,当下奔过去道:
“李帅,请允许末将为李帅取当先一将项上人头!”
田智荣道:
“这厮白日被擒,晚上淮西就来袭营,天知道是否别有隐情。”
丁士良大怒,道:
“你说什么?”
李愬喝止道:
“强敌在前,二人却自相口角,成何体统?来人,将这二人绑了。”
田智荣兀自挣扎,却被军法兵一把扯下马来。丁士良倒是动也不动,任士兵将自己绑了,军法官自然将二人押入后帐。见诸将望着自己等待调度,李愬道:
“这是淮西故弄玄虚,试探我军虚实,若是真来袭营,哪里还点起这么多灯火,弄出这么大动静,我军要出战,倒是正中他们下怀。传我军令,王义率本部兵马监视,其他各人回营堵起耳朵睡觉。”
众人一听,果然很有道理。军令已出,各人自然奉行。李愬却悄悄命人拿令箭调唐州城南山南精锐六院军出营埋伏。淮西军见闹了半天,官军没有丝毫动静,三更时也就慢慢退去。王义却不敢有丝毫懈担天明时,各人已是人人困乏,正想着等军令下来好去歇息,却又听到远远的传来马蹄声。军官们忙喝令士兵戒备。马蹄声到得近前,却认得是山南六院军。中间夹杂着许多淮西兵马。这架势,是打了胜仗回来了。
果然,不久李愬传下命令,开门让山南六院军进来,让王义率部自回营帐休息。士兵们听说六院军打了胜仗,都出营围观,却不敢喧哗。六院军头里两将翻身下马,却正是田智荣和丁士良。
到得李愬面前,二人翻身下马,田智荣拱手大声道:
“末将等奉命戴罪立功,率山南六院军将士于半道伏击淮西贼。击溃贼军,斩首六百余,生俘百余人,我军损伤不过百人,夺得文城栅守将吴秀琳旗帜献于大帅!”
第174章()
说着,丁士良上前进旗。此言一出,本来安静的军中顿时议论纷纷,个个惊喜不已。这些年,山南东道和鄂岳吃淮西苦头大了,没想到自己也能战胜一回。六院军将士也是人人得意洋洋。李愬却不阻止士兵议论,他知道,现在正是调动士气的好时候呢。
果然,士兵们议论越来越大,这个道:
“淮西贼也不过如此嘛!”
那个说:
“可不是吗?连军旗都让咱们夺了来。”
李愬见火候差不多了,单手一举,士兵们渐渐安静下来。掌书记徐晦上前道:
“田丁二将军率六院军将士出战告捷,请记军功嘉奖!”
士兵们高呼:
“军功,军功,军功!”
李愬点头准许,徐晦自去清点首级,俘虏。李愬却脸色一板,对二将说道:
“昨夜贼军袭营,你二人却在军前口角,可知罪吗?”
二人本来见李愬准许记功,只当昨夜事情揭过,不料李愬却又提起,当然慌忙跪下道:
“末将知罪!请李帅责罚。”
田智荣道:
“此番伏击成功,多赖丁将军谋划。末将以私自之心,妄自揣度,冤枉同僚,罪在末将一人,与丁将军无干。请李帅责罚田某一人。”
丁士良刚要说话,却被李愬止祝李愬道:
“既然你二人已经知罪,本帅就从轻发落。田智荣挑起事头在前,责三十军棍。丁士良争吵在后,责二十军棍。军功另算。你二人可有话说?”
本来可以不带上丁士良的,但是那样就太让丁士良见外了,于是就稍稍从轻一些。丁士良果然很满意李愬的处置。两人军功得保,自然无话可说。至于三二十军棍,二人都是皮糙肉厚之人,当然不放在心上。大不了到时和军法官疏通一二,田智荣想道。李愬却又说道:
“强敌当前,自当戮力同心,合力退敌。以后若有再犯者,本帅定斩不赦!”
众将领自然不会把李愬的话当玩笑,齐声唱喏。李愬很满意大家的表现,命令田智荣、丁士良二人自去军法处领军棍。田智荣刚要走,丁士良就高喊道:
“李帅,末将有破文城栅计策,请李帅准许末将献策,让末将和李将军再戴罪立功一次,暂且记下这顿军棍。”
虽然不在乎,但是被打屁股自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田智荣看着丁士良,顿时觉得这厮是那么的顺眼,还为自己刚刚想找军法官疏通时没有想到丁士良惭愧了一小会。
一场出击杀敌六百余,生俘一百多,在战争初期可不是小胜。李愬一边命人把一百多俘虏集中起来,自己亲自去问话,一边命令徐晦写报捷文书。说起来这个徐晦的命运还是很滑稽的,他之所以出头,居然是因为前江西观察使杨凭的倒霉。
杨凭年初因为贪赃被御史大夫李夷简查实弹劾后,被李诵贬往岭南。因为传说皇帝震怒,甚至想抄没杨凭家产,和杨凭熟悉的人没有人敢去送行。只有当时担任栎阳县尉的徐晦到蓝田去送别徐晦。太常卿权德舆和徐晦关系不错,劝他道:
“杨凭获罪,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你为何要不避嫌疑,去触这个霉头呢?”
徐晦却哭着说:
“下官当初落魄时,是得到杨公的赏识举荐才有今日,现在杨公获罪,哪里敢为了自保不去送他呢?”
权德舆为之感叹唏嘘许久。不久之后,知道了此事的李夷简举荐徐晦为监察御史。徐晦非常奇怪,就去拜见李夷简,道:
“下官与大夫素昧平生,大夫为何要举荐下官呢?”
李夷简也没有多废话,道:
“李某是在为国家荐才。阁下连杨凭都不肯背弃,怎么会辜负国家呢?”
一时间徐晦忠纯,李夷简识人的佳话传遍朝野。李夷简被人赞为有宰相气度,而徐晦也因此得到了李愬的欣赏,随李愬来到山南任掌书记。
问完俘虏话后,李愬下令奖赏会话最积极的几人。只是没想到问俘虏们愿不愿意留在官军中效力时,俘虏们居然异口同声说愿意,问原因倒是让李愬哭笑不得,自然也有说大帅仁厚的,说淮西倒行逆施的,但是更多的俘虏说的是:
“跟着你,有肉吃!”
看着隔壁营里煮着的犒劳山南六院军的肉锅,虽然哭笑不得,李愬也只能将这些士兵安排下。命他们以后受丁士良节制,又命每人给他们两个馒头,一碗肉汤。不多时,吸溜吸溜的声音接连不断响起来。一名穿着军服的文士来到李愬面前,躬身施礼道:
“大帅,属下教化参军崔义奉命前来。”
就在山南方向获得一次不大不小的胜利而士气大振的时候,北线的接触也频繁了起来。或许是太子亲临前线的缘故吧,乌重胤和高霞寓,韩公武陆续派出小队兵马过溵水试探敌情,不过来自陈许的王沛先对淮西知根知底,这两天都关起营门练兵,别的不问。在蔡州开过军事会议回到郾城前线的张伯良也动作不断,百余人的骑兵时常出现在官军的周围,在溵水镇,双方甚至发生了五百人以上规模的战斗,官军三百对淮西叛军二百,结果令人沮丧,三百官军再和二百叛军接触一刻之后,全军溃败,只逃回十几人,这让主将高霞寓觉得颜面无存,很是气愤,对乌重胤嘟囔道:
“要是老子的长武军,非杀光这帮淮西兔子不可。”
高霞寓之所以骂淮西军兔子,是因为淮西军太狡猾了,一接触就撤退,逮到机会就咬你一口,战术极其灵活。事实上,研究了韩全义兵败的战例后,兵部侍郎韩愈就已经发文提醒各军淮西军喜爱并擅长出奇制胜,喜欢劫营,喜欢烧粮草,擅长突袭,夜袭,逆袭,擅长小规模的部队配合的战术特点,但是还是防不胜防,难怪高霞寓气得要暴走了。
从永贞元年二月平定西川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李吉甫提出的节度使大调整也经过了三年。经验证明,要让地方大员们安安分分,不生异心,勤勤恳恳地为大唐皇帝陛下贡献智慧和汗水,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他们在一个地方呆地太久,这样他们就不会有时间稳固根基了。所以根据规矩,又到了人事大变动的时候了。
十月份,借着大裁官的东风,一道道命令陆续发出。
由于东川节度使严砺病逝,右金吾卫大将军段佑接任东川节度使。兵部尚书伊慎转任金吾大将军。心力交瘁的李巽不再担任度支使,改任兵部尚书同平章事。柳公绰接替郗士美担任鄂岳观察使,郗士美正式去宣歙赴任观察使。
湖南观察使韦执谊调任浙东观察使,江西观察使陈谏调任湖南观察使。最早被贬官岭南任潮州刺史的袁滋因为安置移民,开垦荒地,捕杀鳄鱼,推广占城稻有功,在连续三年考评上上后终于修成正果,回到岭北升任江西观察使。凌淮任陕虢观察使。原陕虢观察使卫次公入朝任吏部侍郎。
第175章()
工部尚书张揞转任刑部尚书,刑部尚书刘昌裔转任户部尚书。
……
同时,在围攻淮西两个月,只取得一些小胜的情况下,李诵对淮西周围的人事职位进行了微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