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赋税沉重啊!已经把自己提前归入英明君主行列的李诵没有想到自己治下的唐帝国在长安繁华的表象下其他地方会如此疲弱,民生凋敝。本以为改变了柳宗元的命运就不会再看到《江雪》看到《捕蛇者说》,不料柳宗元的命运改变了,捕蛇者的命运没有改变,柳宗元去了泉州没有去永州,但是捕蛇者还在永州等别人发现他们的命运。
治理好一个国家不是打打杀杀那么简单,如果这样下去,藩镇被平定的时候,也就是唐朝灭亡的时候了。自己依靠着德宗留下的财富才斗胆免了关中,两川的赋税,现在穿越已经一年多了,营造陵墓,打仗,整军,钱花得如流水一般,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再免除湖南的赋税?起码两年内李诵不敢。湖南如此,江西、浙西、福建、岭南等地只怕也好不了多少。
如果削藩战争一场接着一场,只怕在自己活着的时侯是没有机会了。
这个时候,李诵分外想念柳宗元。
泉州湾,柳宗元站立山头亭内,茫茫大海上吹来的海风夹带着潮气,重重地吹打在柳宗元身上,吹得柳宗元衣袂烈烈作响。本来灰色的天空迅速变得湖南起来,不时有雨星飘入。海面上早已望不见任何船只,全都躲在港口里,收了帆。
“刺史大人,快回去吧。各个里正都回报说渔民一个不差。台风就要来了,您也回府里避避吧!”
三月,柳宗元兼任了泉州刺史,既管商务,又管民政,人确实劳累了许多,比在长安时明显清减了。不过柳宗元却似乎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望着茫茫大海,当雨点渐渐绵密起来时,柳宗元才回身,披上蓑衣,准备回去,在转身之前,柳宗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不知宗玄他们如何了。”
宗玄是柳宗元的堂弟,柳宗元出为泉州市舶使,柳宗玄就跟随柳宗元来到了泉州,筹建市舶司。古时候造船是极其麻烦的事情,福建虽然不缺木材,但是造船业此时并不发达,而且为了风干木材,造船周期极长。时间不等人,柳宗元用手中的百万缗巨资,一方面按照皇帝给出的四不像图纸,招募寻访能工巧匠揣摩打造船只,一方面在杭州,广州等地采买货物,求购海船,招募熟悉海外的商贾、阴阳生(领航员)和水手,到底是市舶使的官方身份吃香,用不了一个月,就有几个吃了海难落魄的海商投到了市舶使幕下,还带来了经验丰富的水手,柳宗元考察过这些人后统统收用,将这些人和自己带来的人编组在一起,分乘三艘大船,由柳宗玄率领,载着五千石的丝茶瓷器,在二月份出海下南洋。为了增加保险系数,柳宗元还按照皇帝的要求,吸纳了两家大海商入股,为什么是两家?形成竞争嘛。
不过出海已经三个月了,还不见柳宗玄回来,这几个月,可是海上刮台风的季节啊!柳宗元的心里既记挂着自己的使命,也担忧着宗玄的安危。
宰相们都知道朝廷现在的家底,也知道民生的窘迫,前任德宗皇帝是个出了名的小人头子,要钱不要脸,除了正常的赋税之外,还有其他名目的贡奉,二十年的时间完全没有做任何恢复民生的事,全忙着搂钱了。上行下效,各地的官吏(当然是朝廷治下的)想尽办法搜刮孝敬皇帝,同时慰劳下自己,老百姓的日子能好过吗?而且清廉干练的官吏基本上都被贬谪,小人当道十几年,要想拨乱反正建设和谐社会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杜黄裳就对皇帝说:
第122章()
“如非万不得已,两年之内千万不要兴兵。”
想起自己一个病人还要给那个素未谋面的老爹擦屁股,李诵心里就愤愤不平,不过愤怒归愤怒,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李师古终于如期在永贞元年闰五月病死,死前对高沐和李公度说:
“趁着我现在神志还算清醒,问一下你们二位,我死之后,你们打算拥立谁为帅?”
高沐和李公度默默不语,李师古叹气道:
“只怕是师道吧?人群冷暖,谁愿意薄待骨肉兄弟而厚待他人呢?只是我想如果拥立非人,不只会败坏军政,还会使我宗族覆亡。师道我在清楚不过了,作为公侯子孙,不认真学习训兵理政,整天以学习小人贱事以为能,哪里能做镇帅呢?希望二位为我宗族考虑,实在不行,就从你们二位里推选一个吧!”
一席话吓得两人慌忙跪倒,李师古冷冷的目光从二人头顶滑过,胸口一阵起伏,昏死过去。
李师古死后,高沐和李公度果然密不发丧,派人悄悄潜往密州接来了李师道,拥戴李师道为节度副使,顺手搞掉了几个不对付的大将。拥立之后,李师道就兴奋地玩起了乐器,至于上书请求朝廷承认,给个名分的事,不是有高、李二位吗?
依照陆贽的建议,李诵把淄青送上来的表章压了一压,看一看淄青内部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转头处理起于頔的问题来。于頔虽然欺上凌下,但是也知道做官名声要好,所以对士人很客气,客气的都有点过分。符载未出仕前隐居庐山,向于頔乞百万钱买山,于頔也痛痛快快的给他了,韩愈也曾奉书求其援引。刘辟挂了以后,符载入朝。李诵就趁机命令当初推荐符载为官的李巽暗示符载给于頔写封信拉拉家常。内心恐惧的于頔果然心动,打算乘着大家一窝蜂的机会入朝了。
刘辟挂了以后,各地节度使纷纷上书声讨了死人刘辟,同时向皇帝表忠心,求朝(入朝见驾),有的直接就表示愿意入朝(放弃兵权),最积极的就是荆南节度使裴均和镇海节度使李琦,这二位都是德宗小人集团里的拔尖人物。
裴均曾经拜前神策军中尉,宦官头子窦文场为干老子,靠着窦文场的提携做上了高位,所以和俱文珍勾搭起来是一拍即合,上书请杀王叔文就有他一分子,俱文珍被诛杀后,严绶担惊受怕,裴均更是险些一夜白头,刘辟被擒杀后,再也坐不住的裴均第一时间上书朝廷,请求入朝,李诵当然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派去接替他的权德舆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山南东道首府襄州了。
而李琦比起裴均来更是劣迹斑斑,和道王李实堪称宗室里流氓中的翘楚,人渣中的冠军。和李实一样,李琦的拿手好戏也是搜刮百姓谄媚皇帝,丰腴自己。李琦一开始做的是盐转运使,肥缺中的肥缺,足见德宗对他的信任和喜爱,起初有官员检举李琦不法,残害百姓,结果被德宗捆起来送到李琦哪儿处置,李琦挖了个坑,等人一送到就直接活埋,手段残忍不输给活埋专家田季安。李实被罢免后,依王叔文的建议,设立镇海军,将李琦从转运使的位置上升了出去,变相剥夺了他的财权。
管了这么多年的钱,李琦的心已经跟身家一样肥硕起来,只是肥硕的有些空虚,所以刘辟一被镇压,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地位的李琦也迅速上书请求入朝,在这样的浪潮下,于頔在襄州接到了权德舆。
襄州的刺史府里,杯盘交错,清乐悠扬,山南东道的名士们汇聚一堂,频频举杯,不时有人吟诗一首,真是文采风流。
坐在主席的是两个人,一个是东道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一个就是今天的主宾新任荆南节度使权德舆。权德舆天下文宗,三知贡举,门人弟子遍布朝野,今天的宴会上就有不少他的门生,权德舆今天的心情也不是一般的好,来者不拒,豪爽之气赢得满堂喝彩。不过权德舆想道:
“这个酒劲头不够,还是比不上玉壶啊!”
不过就是喝啤酒也能把人肚子撑大,坐在边上的于頔明显心情也不错,站起来时尽管脚步都有些摇晃了,于頔还是大声说道:
“老夫自出镇以来,和权大人已经八年不曾相见,今日老友重逢,真是分外欣喜。在座各位多有权大人门人弟子,不是权大人门人弟子的,也是仰慕已久,务必要让权大人尽兴,不然小心权大人回朝参你等一本。”
几句话说得在座各位哈哈大笑,权德舆也合不拢嘴,笑道:
“你这张嘴,可真是……”
等到宴席散了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作陪众人纷纷告辞。门口众人道别的欢声笑语依然清晰可闻,府里权德舆已经揩过脸和于頔谈上了。
一坐下,权德舆就说道:
“允元,某临行时,陛下曾言,过襄州时于頔必然要宴请你,席后必然要问朕心意如何,你不必待他问,直接告诉他,只要愿意入朝,朝廷必然厚礼高位以待。陛下说,人人皆求富贵终身,只要你允元恪守臣礼,陛下许你富贵终身。陛下还说,自保富贵可比求尚公主可靠多了。允元,你是为哪个公子求尚公主的,我怎么没有听说?”
于頔尴尬一笑,端起手边的茶道:
“还不是为了季友。此事我只是和内子商量了一下,还未上达天听,不知陛下怎生知道了。”
心中却暗自悚惕,此事确实是自己为求自保秘而不宣的一个想法,只和少数人谈过,哪里知道皇帝居然知道,于頔的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密密的细汗,见权德舆望向自己,忙笑道:
“天气炎热,酒劲又上来了。”
说着放下茶盅,拿起了团扇。权德舆道:
“陛下天资聪明,看人极准,允元你是被陛下吃透了。陛下说,主疑而臣惧,于頔豪气惯了,眼下想入朝,心里有些思虑也是自然的,想要个保障这也无可厚非,这个保障自然就是和皇室结亲。但是陛下以为不管是天家还是寻常百姓,小儿女素未谋面,性格脾性都一无所知,就仓促许婚,若是合不到一起,为人父母者怎能过意得去?而且即使许婚,若合不来,历来夫家和公主相互连累的也不是一次两次。太宗时有高阳公主事,代宗时有,先帝时有公主事。陛下说于允元聪明人,难道连这些都看不出来吗?”
权德舆话虽这么说,脑中却浮现当时有人建议以公主下嫁安抚藩镇时勃然做色的场景:
“朕曾读《汉书》,见汉室故事,公主虽出塞,狼烟依旧来。和亲不过是拿弱女子的泪水苦了遮掩皇家的无能罢了。先帝时公主下嫁,回鹘可奉朝命?魏博可曾来哉?朕再无能,也断不做此等事,不但不做,而且要把本朝和亲的公主迎回来。再敢有此议者,朕就把他的女儿收为义女,封为公主,嫁到塞外去!”
第123章()
话说得虽然无赖,却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不过于頔现在的后背已经又生出一层汗来,扇了几下扇子,问道:
“请君为我说说陛下是什么样的君主吧!”
权德舆肃然起敬道:
“天妒英主,陛下虽然残疾,却是宽厚爱人,刚毅果决,眼光长远,往往有独到之处,我等常伴陛下周围,初时不觉得,时间久了才深感有幸,允元,陛下必是中兴之主,有陛下在,大唐中兴之日可待。而且天佑大唐,不但陛下英明,太子也是英武非凡哪!陛下现在筹划中兴,正需要外臣做出表率,裴均勾结内宦,自请入朝,陛下尚且赦免了他,允元名重天下,若能入朝,陛下岂会亏待允元?只怕陛下此时连允元的田宅都准备好了。”
权德舆的话彻底打消了于頔的顾虑。闰五月底,帝国中部最大的藩镇,山南东道节度使于頔正式上表请求入朝。
朝廷对于頔的入朝显示了无比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