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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诵承认,太子,宰相们和翰林们的话都很有道理,而且是在这个历史点上最好的选择。李诵没有任何借口否决他们的提议,至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问题,对唐人而言根本不存在,李家本身就有胡人血统,有唐以来,以胡人为将屡立大功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虽然有安禄山,但是更有阿史那思摩,契必何力,李多祚,哥舒翰,李光弼,现在还有野诗良辅,阿迭光进,阿迭光颜兄弟等。李诵能怎么说?因为自己来自未来,知道石敬瑭会割幽云十六州给契丹?
李诵赌气似的,将范希朝的奏章留中,放到一边不作处理,自顾自地忙起了其他政务。
五月,河东节度使严绶,陈许节度使刘昌裔先后奉召入朝,严绶出任侍中,刘昌裔担任刑部尚书。御史大夫李元素任河东节度使。刘昌裔聪明,知道皇帝征他入朝的原因,一路上称病缓缓不前,李诵明白他的担忧,派侍御史李夷简前去迎他,刘昌裔才痛痛快快地到了长安。
不过,朝臣们显然不能容忍李诵故意装遗忘的懈怠国事的行径,尤其在西原蛮酋长黄少卿请降,李诵用他做归顺州刺史之后。而此时,千里之外的沙陀人已经开始暗中收集人马牛羊,准备东去投降唐朝了。
大大的厅堂里空空荡荡,原有的桌椅条案,墙上的装饰甚至连灯具都被搬得干干净净。朱邪尽忠斜躺在宽大的座椅上,手里端着一杯葡萄酒,正在慢慢品尝,目光留恋地望着这个居住了许多年的地方。这里是甘州故张掖城,沙陀的大本营。
朱邪执宜走进大厅里,皮靴跺得地面“哚哚”作响,朱邪尽忠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道:
“怎么了,没谈好吗?”
朱邪执宜道:
“是的,父亲。叔父他们已经习惯了安定的日子,即使吐蕃人年年驱使他们去打仗,他们也不愿意离开甘州。他害怕唐人会记得我们的背叛,我们辛苦逃过去反而会被唐人杀光。”
“你杀光了他们?不要告诉我你没有,你身上的血告诉了我你做了什么。”
“是的。叔叔担心我们会牵连他们,我知道他一定会向吐蕃人报信的,所以,我带人绕了一圈趁天黑摸了过去,杀光了他们。一个人也没跑掉。”
第148章()
朱邪尽忠道:
“你做的很好,你的人死了多少?”
“六个。”
“给吐蕃大论的礼物送过去了吗?”
“今天应该就到了。我们的部族已经聚集了三万人,父亲,我们还要等几天?”
朱邪尽忠站起来道:
“不等了。命令前军立刻带着牛羊妇孺沿着乌德健山向东走。你叔叔的地方靠近吐蕃人,一支吐蕃巡逻队每十天经过那里一次,我们抓紧这十天时间,就能平安的到唐朝。”
朱邪执宜担心地问道;
“父亲,唐会接纳我们吗?派个使臣去唐朝吧,万一我们到了唐朝,他们对我们斩尽杀绝怎么办?”
朱邪尽忠道:
“使臣,我看是赶不上了。吐蕃的大军正在集结,等使臣回来我们只怕已经变成一堆白骨了。你放心。唐如果喜欢对投降的人斩尽杀绝的话,现在的草原大漠只怕都是汉人了。我们重新归附唐朝,唐就多了一支对付吐蕃回鹘的力量,唐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怕我们还没到唐境,唐的边将就会出来迎接我们。唐朝不但不会杀我们,还会给我们粮食。把找的那个汉人写的投降文书和我的大论印收好,唐最看重这个。”
顿了顿,朱邪尽忠望着空荡荡的大厅,对朱邪执宜道:
“自从大突厥被唐朝打败后,我们沙陀人一直就像被人豢养的狗,没有自己的地方,替唐人打仗,替回鹘人打仗,替吐蕃人打仗,沙陀的男子汉应该死在战场上,但是沙陀勇士的鲜血不应当浇灌别人的土地。这一次降唐,咱们一定要借助唐的力量开出我们沙陀人自己的天地。我听说唐朝现在的天子虽然残疾,却胸怀大志,我们沙陀人勇猛无双,他肯定会用我们的,只要我们立下大功,到时候,我们就要求最大的草原作为我们沙陀人世代的领地,像铁勒人一样。我们沙陀人最初的土地就是这么来的。几年之后,我们沙陀人也会有自己的城池,会拥有最多的牛羊!”
说着转身走出了大厅。朱邪执宜撇撇嘴,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想道:
“父亲,你的志向就这么小吗?”
炎热的天气里,本来平静的草场人喊马嘶,一道道人流从城里城外,房屋帐篷中走出来,赶着牛羊,驾着大车,汇聚到大路上,向不远处的乌德犍山进发。城外的一片大空地上,上万名沙陀青壮胯下骑着一匹马,手里牵着几匹马,马背上驼满干粮饮水兵器,一个个旁若无人的高声谈笑。从城中骑马出来的朱邪尽忠很满意,知道自己无视生死的战士在大战前都是这样。双腿一夹马腹,马就飞奔起来,绕场一周后,沙陀士兵中已经鸦雀无声。
“沙陀勇士们,我们沙陀人帮助吐蕃夺取北庭,帮助吐蕃人进攻唐朝,回鹘,吐蕃人却要杀光我们沙陀人,抢光我们的女人和牛羊,你们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女人躺在吐蕃人的身下,自己的牛羊炖在吐蕃人的铁锅里吗?”
“不能,不能!”
沙陀勇士的怒吼声如雷声响起,望着蜿蜒的乌德键山,朱邪尽忠笑了。
乌德键山的另一端,一片死寂的营地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锅里的羊肉已经炖干,散发出一阵糊味,一顶帐篷的一角已经被风吹来的火星添着,一个被压在尸首中间的人鼻子翕动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良久,才奋力从尸首中挣脱出来,踉跄着向不远处一匹失去了主人的骏马走去。
两天以后,大队的吐蕃骑兵呜呜呜啊地叫喊着冲进了张掖古城,只是古城里已经空无一人,地上到处是砸碎的陶器和劈坏的木器的残骸,还有许多被烧毁的物事,朱邪尽忠的住宅外放着一个大大的牛头,似乎在嘲笑吐蕃人后知后觉。
“该死的,沙陀人,什么都没给我们留下。”
一名吐蕃将领怒喊道,一刀劈坏了牛头。
“不,他给我们留下了这个。”
大论跳下马,推上面具,用马鞭戳了戳地上的牛粪,道:
“里面还是湿的,赤巴坚赞,带着你的骑兵,没人两匹马。顺着乌德键山向东追去,我想不出三天,你会看到朱邪尽忠的旗帜的。”
长安,大明宫,紫宸殿,太子,李经,李纬和宰相们团团围坐,李诵沉声道:
“汉朝击败匈奴,允许胡人内附,结果酿成了五胡乱华。太宗打败突厥,不听魏征的劝告,反而听从长孙无忌的话,把突厥人当成自己的子民,接济陷入粮荒的突厥,结果高宗时突厥再度威胁安西。现在的大唐丢掉了安西和北庭,连河湟都丢掉了,谈不上对吐蕃回鹘沙陀的武功,朕的才略也远远比不上太宗高宗,所以朕也不想要仁德的虚名。沙陀反复无常,朕不想相信他们。朕可以接纳他们,但是朕要接纳的是一个走投无路,缺胳膊少腿,对大唐感激涕零的沙陀。下诏给范希朝,让他准备接纳沙陀。再下一道密诏,告诉他该怎么做。”
夕阳的余辉照耀着乌德犍山,天空浮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不过乌德犍山下赶路的人显然无心欣赏这样的景致。一场雨过后,山下的道路被踩得泥泞不堪,洮水静静流淌,有几辆坏了轮子的大车和数头瘐毙的牛羊浸在水中,水边上苍鹰正盘旋逐食。隐隐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一支人数近千人的大队吐蕃骑兵停了下来,他们全身被盔甲遮得严严实实,只在面甲后露出两道冷冷的目光。赤巴坚赞手一举,道:
“换马。”
本来就泥泞不堪的道路更加泥泞不堪,马蹄印覆盖了原来的印迹。天色将黑的时候,又一支两三千人的骑兵来到这里,不过却选择了在河边停宿,而不是继续向前。每个人都知道,猎物就在前面,大战即将开始,此时多休息一分明天就能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几十里以东的地方,沙陀人的营地里篝火点点,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朱邪尽忠和朱邪执宜坐在一堆篝火旁,一名探马匆匆跑到营前,下马跪下道:
“大论,吐蕃人的追兵已经渡过洮水,在距离我们只有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朱邪执宜猛地跳起来,道:
“你说什么?这不可能,我们走了才三天。”
三天来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危险一旦确定,朱邪尽忠心头的压力反而少了不少,问道:
“有多少人,是谁领兵?”
“一千多骑兵,是赤巴坚赞的人。洮水那边还有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
朱邪尽忠道:
“这是上天的意思埃叫各部的头领们来吧。”
第二天天未亮,沙陀大队就在星光的指引下开始逶迤向东进发,不过队伍里却少了朱邪尽忠和朱邪执宜父子,取而代之的朱邪尽忠的二儿子朱邪庆磺。几万人的大队漫山遍野,朱邪庆磺担心地望了望来的方向。
第149章()
在沙陀人昨天走过的地方,洮水的一条支流边的茂盛的草地边,赤巴坚赞的一个骑兵在战马边从裹着的毯子里钻出来,睡眼惺忪地准备起来撒尿。到底是吐蕃的精锐,即使是在追击也没有远远近近地忘记放出哨兵,睁开惺忪的睡眼的话,借着星光,他发现哨兵们身子绷得紧紧的,站得比以往还要直,这个骑兵笑了笑,这个弟兄,还真尽责呢,摇摇晃晃地走到一个哨兵哪里,拍拍哨兵的肩膀,说道:
“兄弟,别那么紧张,沙陀人逃还来不及呢。”
话未说完,就觉得喉咙一凉,想要叫,嘴巴已经被人捂住,就在他要瘫软到地上的时候,残留的一丝清明捕捉到了一句用生硬的吐蕃语说出的话:
“我们沙陀人怎么会逃呢?”
无数个身影从茂盛的草丛里长了出来,弯着腰,轻轻地,一步一步地逼近了正在酣睡的吐蕃骑兵。
赤巴坚赞正在做梦,梦见自己率领一千无敌的吐蕃勇士,追上了朱邪尽忠的大队,朱邪尽忠排出了上万人的沙陀骑兵,想要击溃他,他奉大论的命令,只是尾随骚扰,结果沙陀人失去了耐心,派出了两个千人队围攻他,他就带着自己的骑兵往后跑。不,不,我赤巴坚赞怎么能跑呢,我的吐蕃勇士是无敌的,本教诸神会保佑我们……佛教,见鬼去吧……于是我,赤巴坚赞,率领无敌的吐蕃勇士,杀了上去,杀得沙陀人尸横遍野,牛羊遍地,哈哈,牛羊的尽头就是逻些啊,赞普在等着他,赞普说:
赤巴坚赞,你比唐人的郝玼和野诗良辅加起来还要厉害,从今后,你就是大论了,不,你就是论赞(吐蕃大相)了。
赤巴坚赞正要从赞普手里接过论赞大印,梦一回头,就看到一个沙陀士兵挥刀朝自己砍来,赤巴坚赞一惊之下,猛地躲开。
这是怎么了?
醒来的赤巴坚赞愕然地看着这一切,数不清的沙陀人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一样,扑向刚从睡梦中惊醒,还没有穿上铠甲,找到兵器的吐蕃士兵,吐蕃士兵不时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受惊的马匹四散奔逃,发出“咴咴”的长鸣。回头看看自己刚刚睡的地方,一把长刀正待在那儿。赤巴坚赞头上冒出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