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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雄显然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心火一起,也就顾不得自身处于何地,悻悻然地便反唇相讥了一句道。
“待客?尔这厮就一乱臣贼子,安敢以客自居,莫非是欺我刀锋不利么?”
张君武似乎真就跟贾雄很是不对路,浑然没给其留丝毫的脸面,话越说越是不客气,简直就是指着贾雄的鼻子在骂了的,这等情形一出,不止是贾雄气得个七窍生烟不已,就连秦琼等人也自有些个不明所以,愣是搞不懂张君武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来着。
“哦?哈哈好一个乱臣贼子,当今无道,肆意盘剥百姓,万民不堪其苦,愤而抗争,此替天行道也,张将军不顾大义,妄以刀兵加我义军,这才是助纣为虐,倒行逆施,必自毙无疑,时日不久矣,休怪贾某言之不预也!”
贾雄到底不是等闲之辈,怒气虽已勃发,却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并未再跟张君武纠缠于先祖之事,反倒是放声大笑了起来,一派义正辞严状地狠批了张君武一番。
“义军?何其好笑哉,瓦岗贼寇起于草莽之间,自言义军,然,所行诸事无不以掠民为生,侵扰数省之地,何来义字,再有,翟让为人贪鄙,最是好财好色,但有缴获,每每皆自取,不肯分诸手下,而李密其人狡诈,心胸狭窄,每以名门之后自居,却屡行反叛之恶行,似尔瓦岗军所作所为,有何义可言,尔这厮来此狂言,不过就是想激我军一战罢了,可惜啊,张某并不急战,贵营粮秣将尽,早晚必自溃,张某何须急于一时,尔就不必鼓动唇舌了,自去回了徐世勣那厮,让其早早归降,或还能有条生路,若到了粮尽之日,只怕悔之晚矣,来人,送客!”
贾雄倒是打的好算盘,想着用言语激怒张君武,可惜不过是在做无用功罢了,在早知瓦岗军粮秣不多的情况下,张君武又怎可能会急着去跟瓦岗军玩命的。
“你”
贾雄还想再说些甚,可惜从旁抢上了前来的帐前亲卫却根本不给他再多言罗唣之机会,一拥而上,不管不顾地便将其推搡出了中军大帐。
“诸位可有谁看出了贾雄此来之真意么?”
将贾雄赶走之后,张君武脸上的冷厉之色陡然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戏谑的笑意,但见其环视了一下诸将,大有深意地发问了一句道。
“”
张君武这么句问话一出,诸将们登时便是满头的雾水,面面相觑之余,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回应,唯有秦琼却是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
“叔宝兄可是已有所得了?”
见得诸将们相顾茫然,张君武也自不免有些头疼,没旁的,他手下战将虽不少,可大多都是战阵突将,宰将杀敌个顶个的拿手,可却少有能独当一面者,个中或许只有秦琼一人或可大用,却也难达到徐世勣那等高度。
“回少将军的话,末将以为此獠前来,激怒将军出战恐只是一个目的,却并非全部,试探虚实的成分恐更多一些,若是我军坚持不战,瓦岗贼寇怕是会别有算计,只是这等算计究竟出于何处么,末将一时还尚难琢磨透彻。”
听得张君武见问,秦琼自是不敢稍有大意,但见其一闪身,便已从旁站了出来,冲着张君武便是一礼,谨慎地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叔宝兄所料无差,贾雄此来确是别有目的,激怒张某出战是虚,欲借逼我军出战之势设谋逃遁方才是实,某料徐世勣那厮这几日必会率精锐主力轻装急驱密县,越箕山,取道许昌,再转往汴州。”
见得秦琼都没能真正看透迷雾,张君武就更不指望罗士信等一门心思只懂得厮杀的将领们了,也没再让众人多费思量,自信地一笑,便已将贾雄的来意分析了个透彻。
“原来如此,哈,好狡猾的贼子,明知我军不战,故意来激,以坚我军紧守不出之势,暗地里却在作遁逃之算计,贼子可恶,当诛!”
“少将军,您就下令罢,末将等拼死也要剿灭了这股乱匪!”
“少将军英明,贼子算计既已明了,我军必胜无疑也!”
听得张君武点破了关窍之所在,诸将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地乱议了起来,当然,不过都是些马后炮而已。
“莫急,此战并不好打,我部骑军大多不在营中,而今仅剩千骑而已,还须得先行解决了敌留守之虚兵,倘若再分兵旁处,却恐反中其算矣,吾意已决,诸军皆不动,待得侦知敌主力已遁后,直取敌营即可。”
尽管诸将中请命出击者不少,然则此番张君武却并不打算再分兵了,没旁的,荥阳县分去了四千守军,押运粮秣辎重的部队又派出了三千兵力,再算上派去嵩阳的程咬金部三千骑兵,到如今,张君武手中就只有三万不到的兵力,已不具备分兵歼敌之实力。
“少将军,那徐贼的主力当何如之?”
一听张君武似乎有着任由徐世勣逃出生天之意,性子急躁的罗士信可就有些忍不住了,紧着便嚷嚷了一嗓子。
“我大营兵力不动,一来可保稳胜之局,二来么,也可迷惑瓦岗贼寇,然,我大营之军虽动不得,程咬金所部却是动之无妨,且让程咬金再多立上一功好了。”
强占了洛口仓之后,张君武已然无缺粮之虞,可却缺兵源,也缺将才,最佳的补充来源无疑正是瓦岗军,尤其是徐世勣这个帅才,张君武早就垂涎三尺了的,又怎肯让其从自己的手边溜走的。
“啧,又便宜了那黑厮,不成,少将军偏心,下回该轮到末将了。”
一听又要让程咬金占了回大便宜,早先曾跟程咬金抢出击任务的罗士信可就有些不爽了,半真半假地便咋呼了起来。
“罗鼻子,你小子瞎闹个啥,哪一回不是你小子打先锋,我等都只是喝汤的,肉早叫你给吃光了去。”
“就是,你个罗鼻子尽扯淡,一边凉快去!”
罗士信这么一嚷嚷,可把刘彪等将领们都给惹怒了,纷纷出言声讨不已。
“哈哈放心好了,仗有的是尔等打的!”
见得诸将们闹腾得欢快,张君武的心情自是爽利得很,哈哈大笑着便安抚了众人一番
第五十六章壁虎断尾(二)()
这世上的事儿总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就眼下这么个局势么,张君武那头既是欢喜了,自然就该轮到徐世勣头疼了,没法子啊,手中的兵虽是不少,却远不如齐郡军精锐,装备又差,大将之勇力也比齐郡军要弱了许多,粮秣辎重不足,再加上援兵被灭,几处逃生的关隘又先后落入了齐郡军的手中,数万大军坐困愁城之际,换了谁来,怕都难免要发愁不已的。
“大帅。”
徐世勣乃城府极深之人,尽管心中愁绪万千,却也不曾在人前有所流露,更不会去寻人诉苦,也就只是独自一人在中军大帐里默默沉思着,正自愁肠百结之际,却听一阵脚步声响起中,满头大汗的贾雄已是疾步从外头行了进来。
“军师回来了,且坐下说罢。”
尽管心急着想知晓贾雄此去齐郡军大营的情形如何,然则徐世勣却并未急着刨根问底,而是先笑着招呼了一声。
“大帅明鉴,贾某幸不辱使命,那张小贼”
贾雄有心要表功,卜一落了座,连口大气都来不及喘上一下,便已有若竹筒倒豆子般地将与张君武交涉的经过详详细细地描述了一番。
“唉军师怕是被那小贼给蒙蔽了,依徐某看来,那厮恐已猜知我军以进为退之谋算矣。”
贾雄倒是说得个爽利无比,可徐世勣却是越听眉头便皱得越紧,到了末了,忍不住便发出了一声长叹。
“这,这不可能罢?”
贾雄这个军师其实一点都不称职,虽挂着军师的名号,可实际上干着的就是监军的活计,无非是李密不放心徐世勣独领一军,派了贾雄这个心腹手下前来监督着罢了,论及智算能力么,显然比之徐世勣要差了好几个档次,这不,徐世勣都已将结论道出了,可怜贾雄还兀自不知问题出在何处。
“张君武其人看似行事蛮横,可实则却是城府深似海之辈,若非如此,又岂能连败我军,某虽与其只谈过短短两回,却也知此獠非等闲人也,断不是粗鄙无文之人,其与军师素来无仇,何至于一上来便羞辱军师哉,之所以如此,无外乎是要试探军师之反应罢了。”
徐世勣早就知晓贾雄不是个合格的谋士,也没指望其能自己找出答案,随口便将蹊跷之处点了出来。
“啊这,这该如何是好?”
贾雄本以为自己成功地戏耍了张君武一把,却没想到事实恰恰相反,是他被张君武玩弄于股掌之间,待得想明白了己方的处境之险恶,额头上的汗珠子立马便不可遏制地狂涌了出来。
“将计就计!”
看了眼面如土色的贾雄,徐世勣心中不由地便滚过了一阵厌烦,但却并未带到脸上来,仅仅只是简洁地给出了个答案。
“将计就计?大帅之意是”
贾雄正自愁得不行,这一听徐世勣这般说法,精神立马便是一振,只是以其那点可怜的谋算之能,根本就不猜不透徐世勣的真实算路何在,不得不探问出半截子的话来。
“官军兵虽精,却少,如今摊子已铺大,处处用兵,自然也就处处薄弱,然,其毕竟据各要津之险,我军虽众,却也难有机动之可能,今,粮秣将尽,唯有兵行险招,方可有一线之生机,依徐某看来,张小贼虽能看破我军以进为退之谋算,却苦于兵力不足,难以再度分兵,所能用者,无外乎拆东墙补西墙罢了,观其诸路兵马,最有可能机动者便是嵩阳程咬金部,既如此,我军便反其道而行之,不去许昌,取道嵩阳,直奔汝州,但消过了箕山,则是海阔天空之势也。”
尽管对贾雄的无能很是不爽,可毕竟眼下正值同舟共济之时,徐世勣自是不会对其有甚隐瞒,紧着便将战局之可能变化详细解说了一番。
“原来如此,好,那就这么定了。”
如今的荥阳已成了死地,贾雄自是一天都不想多呆,此际听得徐世勣所言大有道理,自是不会有甚异议可言,紧着便表明了支持的态度
大业十三年四月二十二日、二十三日,接连两天,瓦岗大军皆是全军出动,在齐郡军大营外骂阵不休,耀武扬威地邀战不已,可齐郡军却是根本不为所动,全军紧守营垒,不给瓦岗军以可趁之机,这等情形一出,瓦岗军也就放弃了再度前来叫阵的举动,接连两日都不曾再出营,两军间就这么陷入了诡异的僵持之中。
“敌袭,敌袭!”
战乱年月,和平从来都只是短暂的假象,征伐才是现实,这不,战局方才刚平静了两天,二十五日夜里子时,一阵凄厉的呼喝声便在齐郡军大营外猛然响了起来,赫然是值守的暗哨发出了警讯,旋即,号角声齐鸣中,无数的瓦岗军呐喊着,于暗夜里如潮水般向齐郡军大营汹涌而来,声势惊人已极。
“传令:全军戒备,没有本将之令,不得擅自出营!”
天时已晚,张君武早已睡了去,突然被这等惊天动地的响动惊醒了过来,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哪怕明知瓦岗军此举不过是佯攻而已,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来不及着甲,只披着件单袍便冲出了中军大帐,声色俱厉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