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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通俗演义-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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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失好意见,上谕原准贵国通商,只是英人猖獗异常,与我寻衅,所以连累贵国。这是英人不好,并非我国无情。”美领事道:“闻英人亦不欲多事,只因天朝不准通商,两边误会,才有此战。窃想通商一事,乃天朝两百年来恩例,何妨一例通融,仍循旧制。”杨芳道:“我朝原许各国通商,宁独使英人向隅?奈英人私卖违禁的鸦片,不得不与他交涉。且英人很是刁狡,今朝乞抚,明朝挑战,如何可以通融?”美领事道:“这倒不妨。英领事义律,已有笔据呈交呢。”随取出义律笔据,交与杨芳。杨芳瞧着,乃是几行汉文,有“不讨别情,惟求照常贸易;如带违禁货物,愿将船货入官”等语,便道:“照这笔据,似还可以商量;但英商再有贩运违禁货物,那便怎么处置?”美领事道:“英国商人,并未随同兹事。若准他通商,货船便即入口,就使英兵要战,英商也是不肯,反可制服兵船,岂不是敛兵息争的好事么?”杨芳道:“贵领事既与他说情,本大臣就替他奏请便是。只英舰不得无故闯入,须等上谕下来。或和或战,再行答复。”美领事应诺而去。

    杨芳回省与怡良商议,彼此意见相同,遂联衔会奏,大旨以“敌入堂粤,守具皆乏,现由美领事为英缓颊,姑藉此羁縻,为退敌收险之计”。(此奏很是。)这奏一上,总道廷旨允从,失之东隅,还可收之桑榆,谁知道光帝偏偏不依,(真正气数。)竟下旨严斥道:

    览奏,愤懑之至!现在各路征调兵丁一万六千有余,陆续抵粤!杨芳乃迁延观望,有意阻扰,汲汲以通商为请,是复蹈琦善故辙,变其文而情则一,殊不可解。若如此了结,又何必命将出师,征调官兵。且提镇大员,及阵亡将弁,此等忠魂,何以克慰?杨芳、怡良等,只知迁就完事,不顾国家大体,殊失朕望,着先行交部严议。弈山、隆文经朕面谕一切,必能仰体朕意。现已到粤,兵多粮足,自当协力同心,为国宣劳,以膺懋赏,断不准提及通商两字,坐失机宜。此次批折,着发给阅看。钦此。

    是时,靖逆将军弈山及参赞隆文,还有总督祁,俱已到粤。杨芳接见,便与叙起战事利害,及奏请羁縻缘由。弈山道:“皇上的意思,是决计主剿,所以参赞出奏,致遭严斥。兄弟亦知粤东空虚,但难违上命,奈何?”祁道:“闻得前时林制军,办理的很是严密,何妨请他一议?”弈山点头称善,当由祁取出名刺,去请林则徐。

    原来林则徐虽已被谴,尚未离粤,闻祁相邀,随即入见。祁引他见了弈山,弈山便问防剿事宜。则徐道:“现在寇入堂粤,剿堵两难。省城又是卑薄得很,无险可扼,欲要挽回大局,很不容易。只有暂时设法羁縻,计诱英舰,退至猎德、二沙尾外面,连夜下桩沉船,用重兵大炮把守,令他无从闯入。一俟风潮皆顺,苇筏齐备,再议乘势火攻,方出万全。”弈山默然不答。(意中还不以为然,想总要吃个败仗,方觉爽快。)祁道:“闻省河一带,都有英船出没,如何诱他出去?”则徐道:“那总有法可想。”祁道:“这却还仗大力。”

    则徐道:“林某在粤待罪,恨不将英人立刻驱逐,奈因琦中堂处处反对,无能为力,负罪愈深。今日得公等垂青,林某敢不效死。”(忠忱贯日。)言未毕,外面报圣旨下来,要林公出接。则徐忙出去接旨,系授则徐四品京堂,驰赴浙江会办军务。则徐束装即行,粤东失了臂助。

    义律待了多日,未见杨芳复音,复来催索烟价。弈山叱回,即欲发兵出战。杨芳谏道:“兵船未备,水勇未集,此时不宜浪战,还请固守为是”。弈山道:“各省兵士,已调集一万七千名,粤兵亦有数万,若再屯兵不战,上头亦要诘责,只好与他拼一死战便了。”(若能与他拚一死战,也不失为忠臣,只怕是空说大话。)于是令提督张必禄,屯西炮台,出中路,杨芳由泥城出右路,隆文屯东炮台,出左路;并遣四川客兵,及祁所募水勇三百名,驾着小舟,携火箭喷筒,驶出省河,突攻英船。英船不及防备,被焚桅船两只,杉板船两只,小船五只,英兵亦毙了数百名,并误伤美人数十。(又开罪美国了。)弈山闻报,正欣喜过望,(慢着!)忽递到败耗,说是”英兵来打回复阵,把我兵轮三艘毁去,我兵败退,英舰已闯入十三洋行面前“弈山又忧虑起来。(忽喜忽忧,活绘出一个庸帅。)次日,探马又飞报”英兵大至,天字炮台守将段永福败走,炮台被陷,炮台上面的八千斤大炮,都被英人夺去“接着又报”泥城炮台守将岱昌及刘大忠,亦已败退“弈山搓手道:“不得了!不得了”。(何不出去死战?)忙檄两参赞及张必禄回守省城。(自己不敢出战,倒也罢了,还要调回别人保护自己,真是没用的东西!)

    公文才发,又接到紧急军报,据称:“港内筏材油薪船,并水师船六十多艘,统被英兵及汉奸烧尽。现在英兵已进攻四方炮台了。”弈山此时,好像兜头浇下冷水,一盆又一盆,身子都冷了半截,免不得上城望。目中遥见火光烛天,耳中隐闻炮声震地,他在城上踱来踱去,急得愁肠百结。突见东南角上有旗号展出,后面随着许多人马,不觉大惊,险些儿跌下城来。仔细一瞧,乃是自己兵队,方略定了一定神。等到兵马已到城下,后队乃是两参赞押着,忙即下城,开门延入。杨芳道:“四方炮台,据省城后山,为全城保障,现闻英兵进攻,参赞等正思驰援,因奉调回来,不敢违命。好在城中尚无要事,待杨某出去救应。”弈山道:“不,不必。昨日闽中到有水勇,已由祁督遣调往援。此刻城中吃紧,全仗诸公保护,千万不要离城。”

    正议论间,探报四方炮台,又被英人夺去,杨芳着急道:“怎么如此迅速?(杨芳都着急起来,我知这位弈将军,恐怕连话都说不出了。)四方炮台一失,敌兵据高临下,全城军民,如坐阱中,奈何奈何?”弈山道:“这、这、这全仗杨、杨果勇侯,出、出力保全。”杨芳不暇答应,急率军士登城固守。布置才毕,城北的火箭炮弹,已陆续射来。杨芳亲至城北督防,兀坐危楼,当着箭弹,终日不退。老天恰也怜他忠心,镇日里大雨倾盆,把英人射来的火器,沾湿不燃。城中人心,稍稍镇定。

    看官!你道英人何故这么强?粤兵何故这么弱?小子细查中外掌故,方知英领事义律,虽是求抚,暗中却屡向本国调兵。水军统帅伯麦,早到中国,经过好几次战仗,上文统已叙明;陆军统帅加至义律,亦到粤多日;这时候复来了陆军司令官卧乌古,带了好几千雄兵,来粤助阵,所以英兵越来得厉害。这边粤中将弁,因海口已失,心中早已惶惧;弈山又是个纸糊将军,(名目新鲜。)并不敢出去督战。大帅安坐省城,将弁还肯尽力么?因此英兵进一步,粤兵退一步;英兵越进得猛,粤兵越退得远。炮台失了好几个,兵船军械夺去无数,将弁恰是一个不伤。(应为将弁贺喜。)弈山住在围城中,既不敢战,又不敢逃,只好虚心下气,向属员问计。(苦极!)还是广州知府余保纯,献了一个救急的妙法子。无非是“议和讲款”四字。当由余保纯出去议款,经了无数口舌,复由美利坚商人,居中调停,定了四条款子,开列如下:

    第一条广东允于烟价外,先偿英国兵费六百万圆,限五日内付清。

    第二条将军及外省兵,退屯城外六十里。

    第三条割让香港问题,待后再商。

    第四条英舰退出虎门。

    余保纯回报弈山,弈山唯唯听命。遂搜括藩运两库,得了四百万圆,还差两百万圆,由粤海关凑足缴付英人。一面又下令出城,退屯六十里外的小金山。杨芳敢怒而不敢言,只请留城弹压。弈山也没有工夫管他,径自出去。隆文随着出城,心中也愤恚万分。到了小金山,隆文生起病来,竟尔逝世。小子叙到此处,也叹息不置,随笔成一七绝道:

    主和主战两无谋,庸帅何能建远猷?

    城下乞盟太自馁,西江难濯粤中羞。

    和议已定,英人曾否退兵?且待下回再详。

    去了一个琦善,又来了一个弈山。清宣宗专信满人,以致专诸帅,多属庸驽。虽以老成历炼之杨芳,屡建奇绩,氵存膺侯爵,至此发言建议,犹不能邀宣宗之信用;彼关天培辈,宁尚值宸衷一顾?忠愤者徒自捐躯,狡黠者专图幸免,边事之坏,自在意中,观琦善之被逮,为之一快;继任者为一弈山,又为之一叹;关天培等之殉难,为之一恸;杨芳、怡良会奏之被斥,尤为之一惜。至城下乞盟,愿允四款,更不禁涕泪交垂矣!书中自成波澜,阅者心目中,应亦辘轳不置。

第54章 效尸谏宰相轻生失重镇将帅殉节() 
却说英国兵舰,自收到兵费后,总算拔出口,慢慢儿的退去,从佛山镇取道泥城,经萧关、三元里。三元里人民,因英人沿途肆掠,愤愤不平,遂纠众拦截,竖起平英团旗帜,把英兵围住。英兵终日冲突,不能出围,统帅伯麦亦受伤。义律亟遣汉奸混出围场,遣书余保纯求救。保纯亟率兵往解,翼义律等出围,始得脱去。弈山不敢实奏,捏称:“焚击英船,大挫凶锋,义律穷蹙乞抚,只求照旧通商,永不售卖鸦片,惟追交商欠六百万圆。当由臣等与他议约,令他退出虎门外面。”道光帝高居九重,只道弈山是亲信老臣,不至捏饰,当下准奏,谁知他是一片鬼话。(杨芳奏请抚议,并不要六百万偿银,反加申斥;弈山饰词上奏,将赔偿兵费之款,捏称追交商欠,是改重从轻,而偿银总是确实,乃反准奏不驳,谓非重满轻汉而何?)

    朝中只恼了一个大学士王鼎,上了一道奏章,说:“抚议万不可恃,将军弈山,其偿银媚外罪,较琦善尤重。”这篇奏牍,好似朝阳鸣凤,曲高和寡,哪里能回动圣听?况王鼎是山西蒲城人氏,并非皇帝老子戚族,恁你口吐莲花,总是不肯相信。当时留中不发,后来细问内监,方知道光帝览了奏牍,倒也有点动容。经权相穆彰阿袒护弈山,不说弈山有罪,反说弈山有功,因此把奏章搁起不提。王中堂得此消息,已自愤恨;适廷议追论林则徐罪状,谪戍伊犁;协办大学士汤金钊,因保荐林则徐材可重用,亦遭严谴,连降四级。王中堂料是穆彰阿暗中唆使,气得满腹膨胀,随即嘱咐家人,愿效史鱼尸谏。草了遗疏数千言,历述穆彰阿欺君误国,不亟治罪,大局无安日,海疆无宁岁。结尾有“臣请先死,以谢穆彰阿”等语。遗疏写毕,读了一遍,便叹道:“奸贼若除,我死亦瞑目了。”当下将遗疏恭陈案上,并用另纸一条,留嘱家人,饬他明日拜发。随望北谢恩,悬梁自荆(其迹似迂,其心无愧。)

    这一死传到王大臣耳中,很是惊异。穆彰阿是个多心人,料得王中堂无病而逝,必有缘故。然而凭空悬想,总不能摸着头脑。搔头挖耳的想了一会,暗道:“有了有了!”忙饬家仆去召一个谋士。谋士非别,乃是户部主事军机章京聂云。聂云一到,穆彰阿嘱他探听王中堂死事。聂云与王中堂儿子王伉,向来熟识,此番受穆彰阿嘱托,遂借吊丧为名,当夜前去侦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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