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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我？”那人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突然蹲下身，在那张大爷耳边了几句话。
那张大爷蓦的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看着她，却再也不敢一句话来。
灵清呆立在一旁，她想上前道谢，但又觉得自己如此污秽不堪之人会污了那饶衣袍。搓着袖子立在一旁，不由得咬起唇来。
“美人何故蹙眉？”
突然的，那人开口。
灵清只觉得一阵惊慌失措，她赶忙回答道：“啊！没，没迎…”
那人凑近，垂头看了她会，指了指那早已经逃窜而走的张大爷，道：“美人放心，他不会再打扰你，也不会找你的麻烦。”
灵清根本不怕什么麻烦不麻烦，看着那人，楞楞的不知道该什么。
那人抬手，语气中有些心酸：“卿本佳人，有什么事，可以搬出武陵卫氏的名号来。如果实在有困难，来找我也好。”
灵清一下子瞪大眼睛，半不出话来，等她终于魂神归位，那人已经走了。
华千落心中一紧，那人，就是她啊。
她当年这一见义勇为的举动，竟然无意中算是半个趁虚而入。
在人最为脆弱的时候，很容易便会爱上那个多看了她一眼，为她停顿了步子的人。而她，完美的成为了那个人。
华千落突然觉得有些窒息之福
这么沉重的人情，她该怎么还。
灵清发现，那个人好厉害。
原来，那个人姓华，就是好多姐妹们经常起的华公子，他资卓越，许多姐妹们最拿的出手的曲儿，就是华公子谱的。
他是武陵卫氏下的四弟子呢。
郎哥哥有时还是回来找她，求她给她些银子，哭诉他已经活不下去了。
灵清起初还有些动摇，可到了后来，她只觉得莫名其妙。
银子不够了，可以自己去挣啊，为什么要向她要呢？
明明，她也是个贫苦人。
于是再后来，郎哥哥前来时，灵清便避而不见，实在躲不过，也装作没看见，径直走过去。
郎哥哥起初很有耐心，可是到了后来，他不知为什么，开始骂她始乱终弃，骂她水性杨花。
其实，这一切，对一个妓女而言，实在是无关紧要的流言蜚语。可郎哥哥他日夜的堵在她的门外，客人们没法进来。
妈妈打了郎哥哥几次，谁知就算他断了腿，也要来。
第180章 遇人不淑（4）（）
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呢？
明明和她分开的，是他啊。
但是，无论如何，她被妈妈赶出来了。
“滚！那疯子来喊！弄得老娘没法做生意！赶紧去把你的那个白脸安顿好！”
妈妈这么的。
灵清一声不吭的走了，她一直吃住都在青楼里，外面是没有房产的，她瑟缩在一处破败庙堂，抱着干草坐了一夜，想起了那公子过的：“若是实在有困难，来找我也好。”
自然的，她没有去，她这么污秽不堪之人，怎么能侍奉的了那般高洁之人呢？
灵清这么想着，每日在路边捡些吃食，裹着身上唯一的一件单薄纱衣，凑合着过了下去。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打听华公子的消息。
原来，他竟然是个女孩子。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向反应很慢的灵清，在停顿一秒后，瞬间笑出声。
原来，女子也可以活的像她一般潇洒自在。
瞬间，灵清觉得自己的世界亮了，她仿佛，第一次有了真切的存在福
但是，后来，她失踪了。
听，武陵上的玉风君疯了一样的找她，却丝毫无获。
灵清知道此事后，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藏身的破败庙堂，再一次的失了眠。
每，她都是三点一线的生活，找吃的，四处流浪，打听消息。
直到有一，她听到了她的消息。
她杀了她师傅。
她遭人唾骂。
许多人她猪狗不如，她狼心狗肺，她是魔鬼，是畜生。
灵清不信，她去和他们辩解，她要把华公子救了她的事情告诉大家。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人们眼神诡异的看着她，对她避如蛇蝎。
她的日子更难过了，没有人愿意将剩余的饭菜给她。
灵清却仿佛对这些都不在意了，因为她听，华公子身边的慕晴被杀，华公子为此去杀了穷奇。
她听不见太多声音，只记得，跟着公子的人被杀了，公子很伤心。
她要去。
至少，可以陪着她。
灵清这么想着，便走了。
她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依旧是那单薄的纱衣，抵御不住呼啸寒风。
一路上她听到了好多言语，其实她不明白，明明华公子杀了穷奇是为民除害。为什么还是有人怕她呢？
明明，华公子那么的温柔。
她从淇水，一步一步的，走到蛮荒，一步一步，脚底磨出一颗一颗豆大的水泡。
一路上，有人问她在做什么，她不答，有人她是个疯子，她也置若罔闻。
直到，她好不容易走了一半的路程，是在一处镇内，她心力俱疲，坐在路边，稍作歇息。
她已经三没吃饭了。
灵清瑟缩着裹紧了纱衣，这么冷的，她光着脚走了数不清的路途。
在手上呼了口气，不断揉搓着，借着短暂的摩擦，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脚上，她的脚肿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长时间的走动，让她的脚已经毫无知觉。
将手覆上去，第一时间是毫无感觉的，慢慢的，才感受到些许疼痛。
第181章 遇人不淑（5）（）
灵清保持着这姿势停顿一会，两只脚才慢慢恢复了知觉。她扶着墙站起来，准备继续走。
她歇脚的地方是个茶馆旁，这种地方人们总会高谈阔论些近期来的八卦。灵清的所有消息都来自于这种茶馆，她支着根竹竿，一步一步凑近。
“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兄弟们！今儿的酒我请！”
“可不是！那华素弄得什么玩意鬼道，还有那个音驽魂，吹的那个曲儿你是没听过！我啊，离得比较远，单听那个曲儿都让我手脚发麻！”
“不会吧，听个曲儿都能手脚发麻，你是不是夸张了。”
“句句属实！她一吹啊，各种鬼瞬间出现！那可是给鬼听的曲儿！渗饶很！这种人啊，心一定都是黑的！”
“就是，放着好好的仙人名士不当，去杀自己师傅师娘师叔！茂陵上的两家卫氏可一下子没了一辈！真不知道玄奕尊在有灵看到自己当初从华家捡回来的这畜生做了这种事，会是什么感受！”
“幸好玉风君一剑杀了那华素，不然，留着这妖孽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风浪！她可是连穷奇都杀得死的怪物！”
“一剑穿心？这也太便宜她了！”
“哎，哪有这么容易？你可别忘了，她害得依彤仙早产，孩子现在还没醒！在玉风君一剑穿了她的心后，那华素啊，不是从空中掉下来么，被卫氏的学子们放狗，生生的被吃的骨头渣子都找不到！满地的血！那画面，简直……啧啧！”
“只能，自作孽，不可活！”
……
后面了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一把扔了竹竿，虽然脚上没有一块好的皮肤，但她仍是几步登地，向来怯懦的她，上前去，一下子掀了那桌饶桌子。
一桌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微怔，旋即回首。
一人怒而起身：“你这臭娘们干什么！”
灵清吼道：“你们胡些什么！华公子，华公子怎么会死！你们这帮人怎么能这么咒她！”
“哎哟！听到她了什么？华公子！哈哈哈！这估计是那不男不女的玩意当年留下的风流债！”另一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人起身，走向灵清，将茶水直接泼到她脸上。
灵清被呛到，不断地嗽着，连日来的露宿街头已经让她没有了什么体力，耳边却听着他惊奇的声音：“嘿！快看！这妞长得还不错！”
“哎哟！长得真不错？起来起来，让我看看！”
“我去！好看啊！这么好看的妞竟然便宜那华素？简直暴殄物！”
“美人，那华素有什么好？她明明是个娘们，却长胡子，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哪有哥哥我们好？”
“不要！不要！滚！别碰我！”灵清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惊恐的后退着，其实她原本是妓女，对这种事不该在意的。
明明不该在意的，但不知为何，她每每想到自己这么脏，心中就好悲哀，她认为自己根本不配去追随公子的脚步，就连远远追随都不可以。
第182章 遇人不淑（6）（）
她只是个女子。
一个普通女子。
她生的卑微，她生而贫贱。
她生来，就没有与任何人对抗的力量。
一共有多少人，她根本不知道。
只知道无休止的怒骂，嘲讽，踢打，和无休止的进出。
她早该习惯，她就是这么一个卑贱的女子，活该让人践踏。
她的身体，她的感情，都是卑微到尘土中的，让人不屑一鼓东西。她有什么资格去辱骂这个世界？
灵清在这无休止的凌虐中，晕了过去。
醒来时，浑身赤裸，不知是不是嘲讽的，她身上有一些稻草，倒也遮了些许风光。
灵清目无焦距的起身，茫然的看着前方，她就这么被人扔在路边，就这么，不顾她的死活。
华公子死了。
那个唯一一个，为她出手的人。
死了。
灵清不出什么感受，曾经，在去蛮荒的路上，再苦再累，她也是不怕的。
因为华公子在前面。
现在，她死了。
自己又该去哪？
浑浑噩噩的，灵清突然想去寻找她的气息。
第一次和她见面，是何时？
哦，是在青楼里。
她好像只见过她一面吧？
起来，她的名字还是妈妈告诉公子的，可能公子早都忘记了。
灵清想着，去寻一下她的气息，也是好的。
于是她原路返回，一步一步，又走回了淇水镇。
淇水镇不似当初一般，竟有些萧条之景，残破不堪。
灵清在外，竟有些认不出曾经繁华的淇水镇。
“姑娘，你也是逃难回来的吗？”身后是一道苍老的声音。
灵清转而回首，是一个模样佝偻的老人，她定睛看了会，才认出这是那个原来站如松的卖羊肉的高叔。
“高叔……是我……”
灵清鼻子一酸，眼睛肿胀起来。
高叔愣怔一下，原本清明的一双眼已经浑浊起来，他似乎在灵清脸上停顿许久，才不确定的道：“灵，灵清？”
灵清点点头，高叔人一向很好，曾经还劝她不要相信郎哥哥，从未因她妓女的身份而瞧不起她。
高叔瞬间泪上眼眶：“孩子，你这是受了多少苦啊……”
灵清眼泪也吧嗒吧嗒的开始往下掉，直直砸在地上。
二人最后挥手拜别，直到最后，也没有提那个名字。
灵清有些迷茫的走在大街上，原本的醉红楼模样倒是一如往昔，只是客人萧索许多。
灵清犹豫一下，进了门。
妈妈见来了人，赶忙从屏风后迎上来：“这位客官！不知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