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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幽雅的英菲尔庄园共同庆祝一对新式男女的结合,无疑让人心生感动。
长长的白色长桌上放着整台雪亮的香槟酒杯,穿着白色衬衫打着红色领结的侍应生们用银盘子托着红酒,果汁,在草坪间穿来穿去。不时有人停下舞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转眼又急急回到舞池跟着调子继续旋转。
姐姐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绣玉兰花的斜襟旗袍,此时正陪着母亲和舅母在远处谈话,她的脸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似乎毫不在意别人看来的眼光。相反母亲就有些拘谨,家里接连出事,母亲强绷的神经不过是勉强应付今日的出席罢了,自阿哥早夭后,她的身体最受不得刺激,然而
想到这里,我握着银勺的右手不由紧了又紧,一个不小心,盘里的夹心饼干“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一个温润的男声在此时响起:
“好好的饼干和你有仇吗?干嘛把人家捏碎呢?”
第三十五章()
“世珂?你怎么回来了?”我惊喜的回头,童世珂一身黑色西服,清清爽爽的立在红格子细麻布的餐桌旁,冲着我点头微笑。
“大哥和嫂子新婚,我能不回来嘛?倒是你,怎么几年不见,变得安静娴淑了?”
我被他戏嘘,也不恼火,反而很自然的点头:“是啊,如今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哦?刘二小姐洗心革面,那我们这些从小的玩伴可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这一天。”
“对你来说确实是三生有幸。”
“喂喂,刘罕昭,刚刚夸你一句就原形毕露了,多年不见就是这样迎接老朋友吗?”
“不好意思纠正一下,现在我是在你家做客,难道今日宴会的主家成了我们刘府不成?”我低头,忍不住扯着嘴角自己先笑了起来。
世珂听了,指着我脑门摇头叹道:“你啊,还和小时候一样伶牙俐齿的。”
我回:“彼此彼此。”
说着,两人都想起小时候一起淘气着做坏事,我嫌弃他笨手笨脚,他嫌弃我叽叽喳喳,经常一件事情还没开始捣蛋,我们已互相嫌弃着斗了半天嘴,这样想着,不由相视着笑了起来。那样的日子,还真是一去不复返,后来世珂被家里送去了东洋学习医术,直到今日才又叫我遇到:“这次回来还走吗?”
他笑答:“我走了,你还会哭鼻子不是?”
我骂道:“童世珂,你又皮痒了?”
“哈哈哈哈,如今你可打不过我。”他说着,收起笑脸,一本正经起来:“大哥为我在爹娘身前尽孝这么多年,也该我回来了。他和嫂子马上去欧洲,你知道吧?”
我点头,海朱和世舫早先已告诉我,婚后他们会去欧洲留学,这一走,还不知何时再见,所以眼前我既高兴他们结婚,又为即将到来的分别难过。
约翰端着一叠五彩碎花盘子来到我跟前,红红的脸上满是兴奋:“姐姐,今日的宴会好好玩,海朱姐姐好漂亮啊。”
我抬手摸摸他的头,笑道:“是吗?那你以后还要跟着father继续做神父吗?”
世珂瞠目结舌,显然没想到我竟这样教小孩子:“刘罕昭,你这话被费尔神父听到就完了!”
我嘻嘻笑:“咋办,被他听到我有亵渎上帝的意思了?”
约翰放下手里的餐盘,拿起旁边的刀叉道:“武堂的师父刚教了功夫,我正想给姐姐展示一番。”
“好好,我没听到,阿昭你是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吗?我也这么认为。”童世珂从善如流。
“约翰,这是你世舫哥哥的亲弟弟,来,叫世珂哥哥。”
童世珂又不乐意了:“阿昭,为什么还要加一个‘亲’字,难道我是抱来的吗?”
我不欲搭理他,揽起一旁的约翰继续说:“以后世舫哥哥和海朱姐姐走了后,阿昭姐姐可能会不得空看你,你把这位哥哥哄好后,以后傍着他也是一样的。”
童世珂嗷嗷叫:“刘罕昭你怎么这样教孩子?”
约翰比我懂事,立即笑咪咪地露出一口白牙,“世珂哥哥好。”
“我们john真乖,奖励你一个火腿。”
我随手拿起桌边一块火腿,夹进了约翰刚刚端来的盘子里。童世珂嘴角抽搐,显然被我们二人狗腿的举动惊得不行。
“阿昭,看来我刚刚说错了话,你哪里是安静娴淑了,分明还是一个黑山老妖,连孩子都不放过啊。”
我笑得荡气回肠,上一次捉弄人,好像还是半年前在秦淮遇着顾少顷那次。
留声机的音乐渐渐停了,女人们由男士牵着从舞场退了下来,纷纷走到自助桌前拿起了餐具吃糕点,长桌旁的人立即多了起来。我和世舫约翰避到一旁花棚搭起的帐子下,等着新一轮舞会的开始。
这时有司仪走到草地中心,对着在场诸人讲起了话:
“女士们先生们,很高兴今日大家欢聚一堂来参加童世舫先生与吴海朱小姐的新式婚礼,我们都知道,童先生与吴小姐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如今两人喜结连理,婚后更是要双双赴德国留学,所以今日童老太爷特命我为两位新人送上祝福,更为童家向吴老爷和太太表示感谢,感谢你们将掌上明珠交给童家,感谢你们养了这样一位好女儿。现在,请大家举杯,为我们的一对新人送上深深的祝福!cheers!”
众人同时端起手边的酒水,举杯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不远处的姐姐眼前一片模糊,有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划过,清清楚楚地滴入了绿色的草丛中,一去不返,正如那年的傅成韵
换了礼服的海朱挽着世舫的手向花棚这边走来,海朱看到我连忙甩开挽着世舫的手扑了过来:“阿昭,你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一会儿舞会完了扔捧花,你可得站进点儿。世珂也在啊,刚刚母亲还唠叨你去哪了,原来是和阿昭在一起呀,你一会可看着点儿她,别叫她躲远了。”
“嫂子,您又不是不知道阿昭,这苦差事我可做不来,别回头我刚回来就被她打了,可没脸见人了。这些年在东洋,我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公子,绝不能叫阿昭毁了形象。”
“你听听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世舫道。
“大哥,狗嘴里怎么能吐出象牙,这不是不和逻辑吗?”世珂撇嘴。
“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要吐也是狗牙”我抿唇接口。
“哈哈哈哈”
“你们仨如今合起伙来欺负我。”
“欺负不了几回了,我们后日就走。”世舫说道。
我一惊,想不到离别来得这样快,“决定了吗?为什么这样急?”
“德国那边来了入学通知,我们一走至少要在海上呆三个月,舫哥说冬日航海本身就有限制,所以想早些动身,以防万一。”
“阿珂,阿昭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和你嫂子这一走,至少两三年内回不来。家里那边我很放心,有你在不会出事。可是阿昭的情况,你也听说了一些。所以”
“大哥,你就放心吧。我和阿昭的关系,你不说我也会做。倒是你和嫂子,留洋并不如表面那么光鲜,你们要做好准备。”
“你放心,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独自承担的”
世舫勇气二字还未说出,海朱一声惊呼,打断了兄弟二人的谈话。
第三十六章()
“阿昭,你怎么哭了?”
“对不起,我努力不这样的,可”
我长吸了口气,努力让眼泪别掉下来,打起精神笑道:“我没事,真的,就是舍不得你们。”
海朱一把抱住我:“阿昭,你一哭,我也想哭了。”
我叹口气,笑说:“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是我错了,不该惹你,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
“我还以为嫂子怎么了,你看我哥脸都白了,原来是我们的二小姐掉金豆了?”世珂嘻嘻笑着,揽过我的肩低声道:“阿昭,别怕。我哥和嫂子走了,我不是回来了嘛?魔王二人组又要重出江湖啦,以后哥罩着你。”
我瞪他一眼,对海朱和世舫说道:“海朱,我亲爱的表姐,以后你就要跟着表姐夫一起生活了,不要担心我,我在国内一定好好的。”
“是呀,一定会很好的。”
吃过午餐,花园西角的私人乐队拉起了小提琴,和留声机里的舞曲不同,小提琴曲调悠扬,音色优美,加上一旁修剪得当的绿色草坪,只叫人有置身英国园会的感觉。这几十年来,西风渐渐东进,很多富贵人家都以崇尚西洋礼仪为荣。童吴两家的这场婚礼,便渲染着浓厚的英国色彩。
英菲尔曼教堂本身就是英国人设计修建,其建筑风格更是典型的十九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的“哥特复兴”样式。
草地上摆满了无数由淡粉色和乳白色花束组成的花架,黄昏时点了灯,这些隐藏在花架里的发光物体立即照着人影影绰绰的,仿佛古时上元灯节里描绘的男男女女。这一个下午,女人们换了几次衣服,头戴着时下流行的宽檐礼帽,堪堪在看不见的名利场中来回穿梭。因童家开着医院,祖上又曾是太医院院使,此次来参加婚礼的,不是曾经的旧交好友,就是如今在政府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而男人们在屋内关起门来谈政治,女人们则穿起衣来聊家常。虽然谈话内容不大相同,效果却惊人得相似,无非是你来我往的交际手段罢了。而这样的谈话过后,总是需要一场热闹的舞会来调解氛围,所以,当夜幕降临,屋外的阳光不再,这场庄园舞会便由室外改成了富丽璀璨
的大堂内。
“阿昭,父亲说一会顾部长和贺次长会来,你要有些心理准备!”
他们竟也来海朱的婚礼?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舫哥,父亲怎会邀请他们?”海朱问道。
“我也不清楚,父亲说他本不愿,是舅舅说我们家要想将医院从苏州迁过来,贺次长是不得不结交的人物,所以想趁着这次婚礼碰个面。我也是刚刚遇到父亲,他才告诉我的。”世舫无奈道,“所以阿昭,你不会怪我们吧?”
我听了也只能苦笑:“舫哥哪里话,岂能因我们家而连带你们家?你放心,我不介意的。”
“是吗,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待会你和海朱在一起,不必理会他们。等舞会开始,我和阿珂来找你们。”
世珂听的一头雾水,他刚回国,对我的事只是听了一知半解,并分不太清顾贺两家是谁与谁。“哥,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他这句话刚问出口,教堂的大门被打开,顾贺父子四人风姿卓越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刚刚还在聊天喝酒的宾客们瞬间不约而同地朝门口望去。这是自“政敌”事件后顾儒林首次出席非政府活动,因童家并不是南京本地豪门,所以此次世舫和海朱的婚礼并未邀请媒体参与,而只是在南京几家大的报纸上刊登了结婚启事。所以人们乍然见到两大政府要员同台亮相,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热烈欢迎两位大员的到来,反而是深深地遗憾今晚并未有记者在场!直到童家的大舅率先走上前去迎接,握手,刚刚沉寂的气氛才又重新点燃起来。
男人们忙着应酬寒暄,女士们则聚在一起讨论着哪家的公子少爷更加帅气迷人。世舫和世珂被拽去交谈,海朱也被童太太叫去结实家里的亲戚。只有我百无聊赖,目光清冷地看着周遭言笑晏晏的人群默不作声。
“看什么呢?”忽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