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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道:“木伯,您突然对我说,我的父亲是杀害祖母的凶手,却不告诉我证据在哪里?您让我怎么相信您说的话,你已经害得他后半生都站不起来了,却不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您让我怎么看待我的父亲”
我无力地挣扎着,虽然知道这样也可能是徒劳的,可内心的震动却告诉我,今日不问个明白,恐怕
“二小姐,您怎样看待他是你的事,我恨他是我的事,我们今日一别,但愿别再相见了。因为你是你祖母最喜爱的孙女,我也会相应的给你一份尊重,可是从此以后,你们刘家人在我面前只是仇人!明白吗?你走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木伯”
这时,黑色的隔离铁门被人打开,风从空着的缝隙吹进来,打着人一个激灵。典狱长也从外面走了进来,“刘小姐,您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了,您看”
是啊,一切的一切仿佛已经都说明白了,疑根一旦深种,想要拔除又是谈何容易的事情。
我终于明白韩妈当时没有说出口的话,“我没想到竟会是他,这个他,大概就是与她一起共事了多年的木伯吧?”
而那个木伯口中与祖父纠缠不清的女人,大概就是韩妈了。
重新整理好情绪,我望了眼窗台边凝视着窗外的木伯,不再说话,安静地随着典狱长离开了监狱。
走出黑色的大门,屋外的雪下得越发大了。我回头看了眼围墙上的铁蒺藜,终究没再说什么。
屋里屋外的世界是如此不同,一个晦涩阴暗,一个银装素裹,我紧了紧身上的姜黄大衣,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地上已经薄薄覆盖了一层淡淡的积雪,虽不比北方积雪的厚度,在南方少雪的天气里已是罕见,这里本就鲜少人来,此时下雪,路两边竟连黄包车也招不到。
因为木伯的缘故,家里已经没有司机可以开车,我不想麻烦顾家,更是拒绝了姐姐要派车来接我的好意,没想到,从家里来此很好拦车,可从此处,却见不到车影。
无奈之下,我只好迈着步子往前面一个路口走去,希望能碰到好运。
雪下得并不大,却很细密,风顺着细雪一路飘扬,到了人眼前却有一种迫得人睁不开眼的气势,我有些后悔没有带一把伞出来,至少那样,不会被雪打湿头发,弄得稍显狼狈。
“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
顾少顷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我抬头看着那把突然出现在头顶的黑色雨伞,有些难以置信。
他怎么也在这里?还是说他是专程等我的?
我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答话。
顾少顷似乎也知道我不会轻易答他的话,此刻倒也没再说什么,反而陪着我慢慢往前走着。
路上的行人极少,四周安静极了,举目望去,整个南京城已是白雪琉璃的世界。古老的砖墙与现代的百货商店相对,才知纷纷扰扰了许久,民国十年的岁末也要来临了。
因着圣诞将近,路两边的商铺挂满了各色水晶琉璃的风灯,借着银花细雪的点缀,连路两边的梧桐树上都悬满了五色星形的彩灯,配着大红绸布挽成的彩结,花花绿绿,熠熠生辉。
此时再回顾不远处伫立着的南京石头城监狱,白雪覆上瓦头,一株枯草从石缝里冒了出来,斜斜地直矗天际,仿似临走前木伯不甘的仰望。
不过一街之隔,已是两重天地。
我以为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却还是在此刻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来这里?不是已与我断得干干净净了吗?”
顾少顷沉默良久,终究站定望着路口一辆雪铁龙dd轿车,轻声叹道:“纵使相守不易,能一路看着你走,我便知足。”
贺叔同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的手里,同样撑了一把黑色的雨伞,细雪纷飞之下,两个男人默契十足,彼此交换了眼神后,贺叔同上前牵起我的手道:“阿昭,我来接你回家,走吧。”
这是他第一次牵我的手,与贺家订婚后,我始终不愿与他多加见面,他自己想必知道我的别扭,也尽量避免与我的接触,可是今天,当着顾少顷的面,他竟牵起我的手,牵得那样自然。
“贺大哥,你怎么来了?”
“大姐给我来了电话,说你一人去了监狱探望木伯,所以我就来了,正好从巴黎订的礼服已经送到了家里,我也想带你去试试。”
他不说,我差些忘了此时已经快要到了贺刘两家约定的婚礼日期。
进入12月,家里已暂时将木伯的事搁置一旁,专心忙起了我的婚事。贺家派人来商议婚礼的具体日期,两家长辈最终议定,选在12月24日这天,也就是旧历十一月二十六日,为我与贺叔同举办一个中西结合的新式婚礼。
我过分倚丽的那个少女梦,终究是随着婚礼日子的敲定,破碎了。
回首望去,顾少顷仍旧持伞驻立在路口处,像一尊笔直的石佛,遗世独立。
我看着他逐渐模糊的面孔,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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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个年代不流行“青春”一词,但初恋的美好是不分年代的。这章算是告别章,告别与少顷的感情,告别美好而酸涩的初恋,走向婚姻的一章。随着木伯慢慢揭秘真相开始,罕昭也要开始她贺家大少奶奶的生活了。顾少顷还会出现的,这一点毋庸置疑,男主角嘛,即使没有与女主相守他也是杠杠的蓝猪脚。哈哈(。)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式结婚,即文明结婚,在清末已出现于东南沿海的大都会和商埠中。
满清覆灭后,文明家庭纷纷以举办新式婚礼象征自己脱离旧俗,走入新时代。是以,社会各界逐渐以举办新式婚礼为荣,并引以为风尚。
1921年12月24日,圣诞前一日,西洋人称之为平安夜,中华民国十年,旧历辛酉年十一月廿六,黄道曰:诸事顺,宜嫁娶,万事皆宜。
一大早,姐姐已像从前那样将我从被子里拎起梳洗打扮。
翡翠已决定跟着我一起陪嫁到贺家,此时她正随着姐姐的丫鬟一起,忙忙碌碌地准备着最后要用的东西。
绣楼里挤满了人,来凑热闹的,真心帮忙的,还有像二婶婶一样不知是道贺还是添乱的。孩子们在走廊里来回跑着,追逐打闹中,直有一种要过年的欢喜喧嚣。
母亲请了舅舅家一位全福妈妈替我开脸,虽是新式婚礼,她却仍旧按照旧日里的习俗一一为我准备着。
昨晚她与我一同住在绣楼,眼里不断有泪珠滑落,她说,因为家里有事才让我匆匆而嫁,她良心实在难安。可是说归说,这两月来大大小小的琐事还是安排的样样妥帖。如今,三婶婶和姑母一左一右站在我身旁,望着镜子里那张并不喜庆的脸庞,低低地叹着气。
我笑影清浅,望着她们道:“大喜的日子里,姑母与婶婶倒学会了叹气。不会是被母亲传染的吧?”
姑母红了眼圈,伏在我的肩上叹道:“阿昭,姑母知道,委屈了你。”
我听她这样说,不由讶异,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你不用瞒着我,我都听大哥说了。要不是家里他也不会答应贺家的求亲。想当初三月三的时候,我们家”
“姑母,您别说了,嫁给贺家,是我愿意的。”
三婶婶也去拉姑母,“大姑奶奶,大喜的日子,我们就别说这些过去的话了,前厅还有客人等着我们去招待,我们不如去前厅帮大嫂的忙。阿昭这里也完事了,就等着吉时一到,贺家的婚车来了。”
姑母无言,只得直起身来看着我一身红妆,点了点头,“左右白纱去了贺家才换,那么你先与你母亲姐姐说说悄悄话,我们闲杂人等就去前厅守门去了。”
说罢,姑母挽着三婶婶的手下了绣楼。
屋里霎时只剩了母亲,姐姐与翡翠。
母亲殷殷道:“一会儿去了贺家,翡翠你要随时跟着二小姐,知道吗?虽然贺家也有丫头老妈子,可毕竟你们人生地不熟,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翡翠,我今日在这里,就郑重把二小姐交给你照顾了,以后我不在她身边,希望你能待她尽心尽力,也不枉你我主仆一场。”
翡翠点点头,对母亲磕了三个头:“翡翠承蒙太太收留,又得大小姐相救,从此以后定会谨遵太太心意,照顾好二小姐,请太太与大小姐放心。”
我看着她们郑重其事的样子,不由也走过去扶起翡翠,对母亲说道:“姆妈,女儿会照顾好自己的,您放心。”
“好孩子,该说的不该说的,姆妈都嘱咐了你,只希望你善待自己,重新开始,试着去接受姑爷。”
一直未言语的姐姐此时也道:“阿昭,事已至此,唯有好好接受,才不会辜负了爱你的人。”
不辜负爱我的人?
我反复呢喃着这句话,仿佛又想起那天街头的情形,他静静地矗立在远方,终究与我渐行渐远。
不是说,不断得彻底就不会幸福吗?为什么还要守望在身后?
九点钟左右,贺家的婚车准时出现在江宁坊,来往宾客皆随着婚车一起赶往贺公馆,准备参加正式的婚礼仪式。
老师作为证婚人已早早到了贺家安排好的礼堂内,富丽堂皇的贺公馆早已装饰一新,不管是花园里还是大厅内,皆由粉白两色的玫瑰花做成的路影装饰。红毯从进入贺家的大门开始铺就,一路延伸,穿过花园,一路来到礼堂门口。
贺家此次的婚礼宴会准备宴请三天,从平安夜的正日开始,直到三朝回门一并连带。
贺九铭说,因为订婚宴仓促举行,结婚宴怎样也要大肆操办。对此我并没有任何质疑的权利,贺家是政界人物,儿子娶亲,自然是要大宴宾客的。许是贺叔同知道我不耐记者的缘故,此次我们婚礼,他们只允许一家报纸进入报道。也因此,金陵日报因为独家授权,而备受外界期待与瞩目。
礼堂的正中高悬着两面红、黄、蓝、白、黑,“五族共和”的国旗,旗杆互相交叉,并在交叉点上饰以彩穗,屋顶上红绳交叉拉起的五彩万国旗随着屋外的微风一起飘扬。
长形礼案上,红色的丝光长布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上面摆放着一式两份带方形纸套的结婚证书,三个印盒,一束手花,一对花篮。贺刘两家亲友送来的礼物就在这礼案前被一一陈列,供宾客们随时观揽。
吉时已到,我穿着贺家专门从巴黎为我订制的白色礼服,头戴白纱,用花冠加以束发,由两个小童陪着从礼堂入口处缓缓而去。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新娘子来了!”
刚刚还喧闹的礼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我看到老师以证婚人及婚礼主持人的身份等在前方的台上,还有一个穿着名贵白色西服的男子,那就是贺叔同了。
此刻,他正悠雅地转过身来望着走来的我微笑着。
大厅里光线充足,花团锦簇。所有贺刘两家的亲族和宾客纷纷回头望着向他们走来的我,微笑致意。有窃窃私语传入耳膜,无一不是在好奇我与贺叔同两人间的相识过往。也有不解贺家为何会娶这样一个不甚出名甚至是没落家族的女儿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一场别开生面的结婚宴就这样正式拉开了它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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