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绪和牵挂又能改变什么?
她没有问,但却似乎又和于小姐产生了某种默契,在交换的眼神中,于小姐主动提起,“我不加杯了,胡医生。”
“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上次你和我说的话,我一直记得,回去想了几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工作场所还是很重要,至少遇到的客人层次都不同。后来就托了个朋友介绍反正,哎呀,反正现在,我谈了个男朋友了。”
“年纪是大了点,但出手挺大方的,以前在山西开矿,现在搞房地产,他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挺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但于小姐没有红光满面,她的喜悦是很节制,很理智的,胡悦忽然注意到,于小姐虽然穿着病号服,但她放在自己病床上的坤包换了款式,以她贫乏的时尚眼光也可判断,好像皮质是比上一个包好了。
“鼻子其实也可弄可不弄,就是我觉得还是弄一下好。”于小姐说,她摸了摸自己尚且是全天然的鼻子,又握住胸部揉了两下——这一层几乎都是女人,也没那么忌讳了,忽然露出一个复杂的笑。“他那些朋友,带出来的女朋友都那么漂亮,他对我这么好,我也不想让他丢脸啊”
对她那么好,好在哪里?明天就要手术,今天来探望过了吗?
还住四人间病房,为什么不预约单人间呢?十九层的住院部空间很大,只要舍得出钱,现在都有房间。
一个背出去能让他长面子的包,是值得投资的,别的呢?
不需任何人点破,这些冷暖,胡悦自己可以看穿,她看着于小姐,只是笑一笑,没有说话,于小姐却像是被看穿了什么,有些羞赧地低下头去,过几秒钟,又嘘了一口气。
“其实没什么好不满意的,运气已经挺好了。”她又鼓起精神,“我应该开心才对,人不能太贪,对吧,已经是心想事成了。”
她看了看胡悦,又看向窗外艳丽的晚霞,迷蒙一笑,声音细得仅可耳闻,近乎呜咽,“我应该开心点啊”
是啊,已经是心想事成,至少现在,她可以坐在宝马里哭。不管这宝马是不是她的,目前,她总算能够坐进车里,怎么说,这也可视为阶段性的小小成功。
不知为什么,胡悦也笑了一下,尽管她心里的情绪远比这要复杂——但她觉得,现在的于小姐需要的也许恰恰就是一个微笑,而她能给予的最好的东西,也就是这么一个善意的笑容了。
“对啊,应该开心点。”她说,“这不是挺好的吗?快回去病房吧,马医生就要来了——我还得去看下另一个病人。”
#
“那能确定半年内肯定消肿吗?”
胡悦在于小姐那里是有点耽误了,刚到病房门口,她就听到南小姐的声音切切地追问,“一定能吗?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啊?”
“99%以上是可以的。”回答她的居然是师霁的声音,胡悦吓了一跳,缓下脚步站在门口张望了下才走进去:他今天就来上班了?
“胡医生。”南小姐也很有礼貌,胡悦也笑着点点头,她和师霁交换个眼神就算是打过招呼。“你来的正好,我正在问师医生,鼻综合是不是半年内一定消肿出效果啊?确定一定吗,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鼻综合手术一般没有意外的话,三个月就完全可以消肿了,说到半年那完全就是为了求稳,胡悦有些纳闷师霁怎么会和她说半年,但仍如实回答,“一般一到两周就消肿,看着不突兀了,但一个月左右可能会有一点点增生,三个月内也会吸收掉,半年左右,就会和五官完全融合,我们预估中的术后效果会在那时候呈现,所以半年内肯定是可以完全消肿没问题的了。”
“好!”一样的手术,南小姐要比于小姐兴奋多了,握着妈妈的手摇了又摇,“你看看,时间安排得多巧,刚刚好诶,妈妈你说是不是,要是再晚点搞不好还真的赶不上了——你算算,明年三月份,刚刚好还有半年,要是再晚点那就真的没意义了——”
和家人说话,她说话还是带了点方言腔调,又急又快,胡悦也听不明白,隐约只捕捉到几个词句:同学会、时间,返校活动。
半年后的同学会?
她初诊的时候是不是也提过,只是她说得太多她没有注意?现在说起,才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不但要做,我还要提前给她做。”
“读书的时候同学一直笑话我”
胡悦扭头看向师霁,师霁也看了她一眼,他倒没太得意,甚至并未得意,只是带了些惯常的傲慢与睥睨:有什么资格和他叫板?和他比,她还嫩着呢。
胡悦低下头:尽管仍不赞成手术方案,但这一次,是她自以为是,忽略了病人真正的需求。
“晚上八点以后就要禁食禁水了,一滴水也不能喝,否则手术时候会很危险,出了事情受害的还是你们病人自己”
术前的医嘱素来是很简单的,安排住院也只是为了方便做翌日晨间的检查,打发了南小姐,胡悦跟着师霁去看于小姐,两个人同路回办公区。时间已经很晚,除了还有住院部要打理的部门,其余皮肤科、注射科,几乎已全下班了。长廊上就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踩着不同的节拍,一前一后相互追逐。
“当医生的,总有种匠人精神,想把作品雕琢到最好,这不是错。”
师霁说话的时候也没看她,好像是对着空气。“有这种精神才能把手术细节做到最好,不过,不能带有创作者的傲慢。整容手术,医生就是个服务者,你知道最好的职业道德是什么?”
“不要去评判,不要多关心,只要给我钱,我什么都做。”
病人如此强烈的要求,自然有她的原因,不要去评判。
效果图看过了,她觉得满意,病人自己的审美,不要多关心。
把手术做好,这就是医生的职业道德,胡悦垂下头,低声说,“求同存异”
对明天的手术,她已不再抵触,但仍忍不住想问,“你觉得,南小姐能在同学会上扬眉吐气吗?”
对此,她并不乐观。
师霁瞥她一眼,又咧开一个完美的假笑。“刚说的,就忘了?”
不要去评判,不要多关心,不要关心。
他就像是个大魔王,冷冰冰地由上而下,欣赏她垂头丧气夹尾巴,难得无话可说、一败涂地的可怜样儿,胡悦几乎都能感受到师霁的满足。——到底也是认了这个弟子,以前他不会说这些,这,也是他这个老师,给她上的第一堂课。
她不会说,不会表现出来,绝不会让她得意,但胡悦承认,此时她自己的心情,确实就像是窗外浮起的薄雾,说不清道不明,充斥着一股难以言说的——
意难平
这一局,是师霁占了先。
缝合()
“师主任,听讲你去探监啦?”
“刀。”
一场正常的鼻综合手术,手术室里至少是要有四个人的——大多数整容手术其实四个人也就够了,主刀医生、助理、麻醉师和配台护士,大医院还会有个巡回护士帮忙。也就是十六院家大业大,王医生那里才会一次性带三个助理,他也是手术实在需求体力,一个人确实做不来。师霁这边,面部手术不需要太多人干扰,他组里一直也没助理,带胡悦来就不从马医生组里抓壮丁了,那些幼犬为此还好一阵失落——杂活是不想干的,但跟着师主任做手术,哪个人不愿意,还不都是巴不得?
配台护士是老护士了,笑眯眯递上手术刀,继续八卦,“真的假的啊,dna实验室的人说你真的去探监了,还和那个老大,小胡他叫什么来着?”
新医生最不敢得罪老护士,胡悦脆生生说,“楚江。”
“对,楚江,据说你还和他说,等他出狱以后,可以来找你,你免费给他做完剩下的颧骨内推术。”
“dna实验室的人这么会编故事的吗?”师霁说,拿过刀探手伸向——南小姐胸口,事实上,鼻综合手术很多是从胸前开始做起的,要取出肋软骨,都是从乳。房下皱襞找刀口。
只要患者进入深度麻醉,插好呼吸机,手术室欢声笑语的程度是远超想象的,麻醉师也加入八卦,“我也听说了啊,他们还说,你和楚江讲,‘我的手术必须完美,这是我作为医生的尊严’——还听说你给他带了个全封闭面罩过去,有没有这回事哦?”
“枕颌带不够固定的,颧骨内推就是得用全封闭面罩,他们局里对口的那个小医务室没有,我是调了一个送过去,但人没过去啊——就是那个谁送的。”师霁冲胡悦的方向扬了一下鼻尖,“拉钩。”
‘那个谁’翻个白眼,在口罩后吐了口气,但还是依言拿过手术钩,把皮肤拉开,“你自己剥离吗?”
按说逐层剥离和逐层缝合,甚至包括取肋软骨的环节,都是可以交给助理做的,这时候拉钩就由护士帮忙,不过师霁显然没打算给胡悦动手的机会,“第一,在手术台上,你应该叫我老师。”
哇,这么不给面子。麻醉师和配台护士交换一个眼神,胡悦倒没感觉,“好的老师,你也可以叫我小胡,而不是‘那个谁’。”
还敢顶嘴?这下是有好戏看了,麻醉师先窃笑起来,配台护士比他忙,过一会反应过来,发出类似呛到的声音,师霁手里动作停了一拍,从口罩上方投来锐利一瞥,“叫我‘师老师’,谢谢。”
嘴上便宜占不到,胡悦表现得还是自然,叫别人觉得是自己多心,“哦师老师。”
窃笑声变大了,师霁的眼睛眯起来,但胡悦不是很怕——有些指导老师是很严格的那种,在台上对助理厉声呵斥也是家常便饭,但她对师霁看得还算清楚,这个人能常年充当科室一霸,压榨别组幼犬的劳动力,就是因为他长袖善舞,最会看人下菜碟。对幼犬和病人,态度轻蔑不耐烦,一分钟也不想多浪费,完全公事公办。但对老护士,同级上级医师,又完全是另一副嘴脸。现在有别人在,他不会因为两句玩笑话就对有救命之恩的‘爱徒’发飙的。
他们俩的眼神碰了一下,师霁垂下头,“电刀。”
滋滋的声音,烤肉味又冒了出来,有人在咽口水,快到饭点了。师霁把切口止血后才说,“第二,你现在还不够格在我的手术台上动刀。”
他的语调比之前多了十倍的傲娇,“至于什么时候够资格——由我说了算。”
这个说法就很有故事了,就像是之前说过的,上级医师要为难自己的小弟,多得是办法,胡悦是没有师兄弟,要不然,师霁再偏心一点,所有能锻炼的工作都给他们做,胡悦就只能拉手术钩,她吐不吐血?
胡悦已预感到她拉钩的时间要比很多人都长了,她倒不是很心急,“好的老师,就是辛苦您做这些小活了老师。”
噗噗的笑声再响,两个同事都不记得再八卦楚江的事了,眼前的戏更好看。“你们师徒俩怎么和相声组合似的,师主任,十年来第一个弟子,挺宠的啊。”
宠?
师霁和胡悦都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他们的关系有一丝一毫能和‘宠’搭上边?
不过也对,他们之间的博弈的确不是那么简单,麻醉师不是十九楼的,当然不知道太多。胡悦也当然没有把矛盾公开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