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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老太爷上了岁数;没瞧清楚。此时一看不光外人逆着他的话说,这村里本家小辈都敢驳了他这老太爷的意。
虽说算起来李嫣确实轮不着老太爷管,可李嫣爹娘都没了,长辈里面只剩下老太爷一个人,凭什么管不得?
如此想着;老太爷更硬了心,一心要从这群人手里扒银两出来。老太爷活的年龄大,可这辈子都没什么作为,也没赚上几两银子;甚至可以说,五十岁往后一直是儿孙的拖累,全靠他们养活了。
现如今,家里人能在村里头能过的好些,基本上全是靠着老太爷撑着,有他在,逢年过节的家里头就少不了他人送礼,这些都能贴补道儿孙,让他们的日子好过些。
就算出了什么事,有老太爷这个身份压着,也什么都不怕的。可若是老太爷忽然没了,那么这些便利就都没有了。
老太爷不想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给儿子们留下。这次是个好机会,他要是能多要下来写银子,在本家里头一分,那么分到银子的人家都能记住他的一分好,等他没了也能将这份好记在李宝的这些孩子的头上。
若是多要些,还能给他们多留银子以后躲过好日子。
老太爷自诩是一片苦心,为什么这群蠢货一个都感觉不到呢?
老太爷恨不得敲着脑袋这几个吃里扒外的拉开,让他好好的跟人家谈条件。
那壮实的男人人不笨,当然听得出他们之间的弯弯绕。
壮实男人有所准备,道:“这个不用您亲自来讨,我家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不过临行之前我家主人特意放下了话,我现在,倒是不妨跟老太爷多说两句。”
听壮实男人说了会按规矩来,老太爷脸上多了些笑,点头道:“说说看。”
“我家老爷说,家大业大的,难免会有些唯利是图的上门攀亲戚。谁家的银子都不是白来的,自然没有便宜了吸血虫的道理。那些重情义懂事理的人家,就算是穷得叮当响,那也是值得相交的,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百八十两的,是接济人,还是买两件好衣裳,都是差不多的。”
壮实男人这么说,老太爷心里头更满意了。
那壮实男人又继续道:“不过对于那些眼里头只看重钱的,那还不如一刀两断,强硬些省着以后麻烦。今日临行前,我家主子特意吩咐了。此次迁坟,若是夫人娘家一心为夫人着想,那么定时敲敲打打的送夫人送家庙。这女人的名分比天大,若是真的有骨肉亲情在里头,应该是先为夫人高兴才是。那么,就算是隔着几层关系,这亲戚也忍下了,以后相互走动,银子流走都好说。”
就算是个傻子,听了这些话也能明白过来了。老太爷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壮实男人勾唇轻笑:“此次前来,我们带了五十两银子作为夫人的聘礼。我家老爷说了,这银子无论什么情况,都是要送给夫人娘家的。不过若是娘家一心求财,连夫人迁坟的吉时都不顾,那么这门亲戚是万万不能认下的。所以老太爷,这五十两银子,您现在就能拿走了,这以后各走各的路,若是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找上门来,我们还能掏出来五十两。”
这话威胁的以为十足,自打年龄上来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跟老太爷这么说话。
老太爷带着怒气道:“姑娘给你家生了儿子,你难不成还要仗着人没了就欺负夫家不成!”
壮实男人将没说完的话说下去:“那要看你们从前是什么态度了。夫人是怎么没的,咱们都心知肚明。大爷在村里头受的怎样对待,咱也心知肚明。你们从来都没当夫人大爷是一家人,甚至家里耻辱,现如今瞧见了银子便扑上来,又是什么道理?你们但凡有一点骨肉亲情,都不会站在夫人的坟前坐地起价。从今日起,迁坟以后,你们若是再敢上门讨要一分钱,谁上门去,我家老爷就用五十两银子买谁的脑袋。”
这一句话惊了四座,包括老太爷在内。
要说村里头打架骂仗,说是摘了谁的脑袋当尿壶,这都知道是气话,不作数。可这壮实的男人说的话掷地有声,脸上的申请一点都不像是再说诳话。
特别是村长和那几个得到信儿的人,脸都下白了。李季可是明确和警告过了,说二狗子的本家是个手眼通天的,县太爷都管不了的人物,捏死村里头的人比捏死蚂蚁都简单。
人家若是为了二狗子,念着李嫣生了二狗子的功劳,以后对村里善待些,从指甲缝里头掉出来点东西都够全村吃上一辈子了。
可这老太爷因为无知,又被银子熏瞎了眼睛,老糊涂似的上赶着得罪人,这不就能与把财神爷推出去了吗?
老太爷也被吓了一跳。其实他跟村里人一样,面对城里头大户人家,心里头的敬畏、猜想更多。因为这辈子都没出村几趟,对于那些有钱有势的人家,光靠这想想,都快把人家妖魔化了。
村里其他人能有的思想,老太爷自然也有,也觉得这不是开玩笑。可是这么多双眼睛,老太爷就算看不清,也仿佛感觉到了他们目光里传过来的讽刺。
这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讥讽,让长期备受拥戴的老太爷有了一种极大的落差感。
老太爷在面对壮实男人,心里头无端打怵。再看看不远处立着的几个人,怒从心中起,将心里头不敢表达出来的愤怒宣泄了出来。
“看着做什么?没用的东西。自家妹子坟都被人挖了,你们还站在那里看热闹!”
老太爷那里肯承认是因为他的原因得罪了人家?此时连这群人给夫人迁坟,也给说成了挖坟。
如此,他们看上去就名不正言不顺,仿佛是在仗着有权有势,在欺负小老百姓。
其实存在着很多类似的人。弱者在找不到翻身机会的时候,就会干脆将自己弱者的身份再降一降,让那些“强者”对的地方也变成错的。
如此这般,他一辈子都可以说错误不再自己身上,只怪这个世界不公平,让他无处翻身。
直到此时,老太爷想的还不是挽救,而是保留自己的颜面。他这么一说,直接甩锅给了包括李季在内的本家的四个长辈。
老太爷说他们是挖坟,他们四个要怎么说?应了老太爷的话,那么他们就成了挑拨两边关系的罪人。李家人以后若是被记恨了,甚至被报复了,那错误都在这四个人身上。可若说不是,那就是忤逆老太爷的话,那就是不孝。
若是老太爷一下子气过去,他们更是李家的罪人。
老太爷原本是村里头唯一上了七十岁的老寿星,一直备受尊敬,可这一回做这么一出糊涂事来,着实让四人心里头不是滋味。
明明都一再提醒了,是老太爷自己糊涂闷着头把人得罪了,回头把锅一甩,自己落得轻松。
李水生叹口气,道:“您这何必难为李嫣的,好歹小嫣小时候您抱过,她夫家过来接她了,是天大的喜事,咱这脑一出,李嫣在地底下也不舒坦。”
李季跟着道:“行了行了,咱都收一收。老太爷,您是我们叔,您说啥,这于情于理咱们都应当听着。可您看看这坟包,连个像样的墓碑都见不得。因为是未出嫁的姑娘,连咱们李家的祖坟都没让进,就这么孤零零的立在这里,这些量不知道受了多少孤魂野鬼的欺负。您是当长辈的,哪有不疼喝孩子的。莫说您,我这平辈的想一想都心酸的厉害。”
李季走山前两步,显然是在打圆场。若是放在以前,此时老太爷肯定会训斥李季一番来保持他自己的颜面。可是想起壮实男人说过的话,老太爷也怕自己真的捅了大篓子。
老太爷还有些拉不下脸,李宝忙笑道:“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您就是多虑了。咱这土老杆子一个,谁能上赶着骗咱们来?您这一出黑脸是唱好了,好悬没把好好的亲家说成仇家。我四叔家里是有不少银子,可你瞧瞧这群人穿的,哪个不比四叔好,还用的着您来当恶人过来试探?”
要不怎么说李宝是个聪明人,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想到了将事情圆过去的说辞。
李宝这么说,那之前老太爷说的什么过分的话就都不作数了,只当做是为了试探是不是骗子,而故意说出来刺激人的。
李季多聪明?想通了这一点立刻接着道:“我就说嘛,平日数老太爷慈爱,今儿怎么刻薄起来了。您是为我和二狗子着想,这里先道个谢。不过这试探确实是可有可无的。我在人家府里头住了这些日子,人家家大业大佣人成群的,骗谁也骗不着咱们的头上。咱也别耽搁嫣姐的事情,先让她回家。”
李宝和李季配合着,直接将事情圆过去,此时老太爷不能再任由性子来了,台阶铺好了,老太爷就顺着话说了。
“得得得,这个恶人到底是我做的了。这二狗子命苦,又是个有大本事的,咱们村里都宝贝着呢,忽然与人过来说是本家要接走,还不准我试探试探。”
这话说到这里,就没有旁的问题了。四个长辈留着最为圆滑的李水生再现场,剩下都陪着老太爷一去回去了。
等一离开他们的视线,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季张嘴想发难,可一想起对方是老太爷,又生生咽回去了。虽说今天这事是县太爷那边的人演的一场戏,什么手眼通天杀人不眨眼都是杜撰出来的。
可若是没有这些,今天李嫣这事可能就真的耽搁了。老太爷很显然是冲着占便宜过去的,偏偏又辈分高,谁都不能对他说教。若是老太爷一口咬住不给银子不让迁坟,那就不知道要被他狮子大开口要进去多少银子。
至于这银子怎么分,还是他这个当长辈的说的算。
李季心里头不爽利,还不能直接说出来。这件事谁都不好明说,说了都有忤逆长辈的嫌疑。
也就是村长能有这么个权利了。刚刚村长说不上话,因为是就算是村长也是外姓,婚丧嫁娶属于私事,村长多说了难免落人口实。
村长叹气道:“老太爷,我多说两句,您也别怪我多嘴。今天早知道,就提前找人知会您一声了,只是因为时间太紧促,没到户空来,倒是险些酿成大祸。”
老太爷此时过了糊涂劲,多少明白过来了。他清楚了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简直就是在试图用胳膊肘去拧人家大腿。就算自家出来的姑娘成了人家夫人,生的儿子是人家唯一的大爷,可出身在那里,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永远都是矮人家一头的。
这会儿就为了补彩礼,打扰人家夫人迁坟的时辰。这不是把人家得罪彻底了吗?就算今天没有直接放下狠话,那以后也别想交好了。这关系一断,别说李嫣成了人家的太太,就算成了人家的祖宗,跟娘家也没什么关系了。
李季道:“老太爷您不清楚,今儿的事儿其实也怪不得您的。我这些日子在人家家里头住着,多少能接触道人家的厉害,那绝对是手眼通天的主。多的话我也不敢多说,我只能跟您说,这家里头的老爷,连咱们县里的县太爷都压不住,上面的关系硬着呢。所以这做起事来霸道的厉害,听不得一点要占便宜的话。”
县太爷听清楚以后,心底忍不住打个哆嗦,脸上还是故作沉稳道:“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人?你可别说玩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