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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满一口气哽住了,他冷笑一声道:“今日初见郡公,下官倾慕,既然这样,下官便弹奏一首,能得郡公点评一二,那是下官荣幸。”说罢伸手索琴。
“这……”有些中立的官员想劝劝他,但见赖三一脸兴致盎然,只好作罢。
片刻琴来,那富满缓缓坐下,将琴放在膝上试了试音,眉宇间立即便带了些狷狂之意。
他双目微闭,十指一动,开始轻轻拨弹,似乎身外之人都不在他心中一般。只是嘴边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破坏了这点竹林贤士般的风采。
富满确实可以算是个才子,他的琴弹得十分好,原本一众官员还在嘴角含笑,但声音却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地,谁也不出声了,都在静静地听他弹奏。这是一首颇为凛冽的曲子,曲子弹了过半,温暖的室内竟然有了萧萧寒意。
赖三理解的音乐,那是敲傻打鼓热闹喧天的,结果此人端然一座,越弹越快,越弹越急,看着已经很是卖力了,但声音却完全没有他喜欢的那种喜气,倒是冷飕飕的让他有些不舒服。
半晌过去,富满才将这一曲弹完,他胸中憋闷之气去了不少,睁开双眼,问赖三道:“郡公觉得这一曲如何?”
“好!”赖三鼓掌,大声夸奖,“弹得十分之好!”赖三觉得他虽然弹得不够喜庆,估计那是水平所致,但他毕竟是个当官的,比不上杂耍班子里专门弹琴敲鼓的人也没什么稀奇。
“是吗?”富满淡淡一笑,“世间事,万物之理相通,由曲亦可入道。小至一家一室,大至一府一国。乐礼就是国礼,施政之道也在其中,郡公觉得这曲子好……”他突然停口一笑,“那就要请郡公品评一二,好在哪里?”
李东阳笑得已经很勉强了,他『插』口道:“富大人胸怀日月!寓琴于道,这施政之道,正是要……”
“李大人!”富满打断他的话,“下官是想听听郡公的高见,之后再聆听李大人的教诲,如何?”
富满知道这位郡公肚子里没多少墨水,所以故意扯到施政治国这方面,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赖三表情有些纠结,心道原来笼统地夸一声好他还不过瘾,要仔细夸才行,于是他道:“这琴弹得……特别好!那真是喜气洋洋、叮叮当当,让人一听就心里十分高兴。来年肯定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六畜兴旺!”
李东阳身后一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众人向他望去,却是司农衙门的掌印王元智。因为这套说辞他实在熟悉,乃是每年春分打春牛祈福时必说的。
富满脸『色』变得颇为难看,道:“这就是郡公觉得的十分之好?”
赖三惊诧于这人竟然对自己琴技这么有自信,这还不够?非要往死里夸才行?明明你也就那么回事嘛。于是他勉强加了一句:“你弹得震耳欲聋!本来好多人一起才会有这样的声势,富大人一张琴弹出锣鼓喧天的声音了,当真不得了!”
司农王元智闻言霍地转过身去,用手指挠身后的木头柱子,吱吱直响。大体上人要笑出来了,再要忍住就有些困难,所以他比别人更控制不住。
“郡公竟觉锣鼓喧天?”富满脸上肌肉微微抽搐,“这是我在山顶竹林听风声入竹所作,某尝闻,声乃心道,同音入百耳,百耳不同声,风入竹林之声,郡公竟然能听作锣鼓喧天!郡公也算当真品位超脱!”
“风入竹林?”赖三皱皱眉头,心道这还有完没完。他想了想道:“仔细想想,确实很像风吹竹林!不但有小风吹的唰唰声,还有大风吹的稀里哗啦声,偶尔还有狂风吹过来,竹竿咔嚓折断的声音!『乱』七八糟一片狼藉!果然是十分的好啊!”
王元智刚平静了一点转过来,立即又霍然转过身子,将柱子挠得吱吱直响。
“你……你你你……”富满一张白脸紫红青黑,浑身簌簌发抖,完全说不出话来,而后拂袖而去。
这不过是宴会上的一段小『插』曲,他走后依旧是歌舞升平。赖三在李东阳家里吃饱喝足,好一顿寒喧之后,已经是申时三刻了,一顿饭从上午吃到了傍晚,也没吃出什么结果来,他始终『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穆延陵把他拉出来干什么。
一番啰唆告辞之后,与穆延陵乘车回府,赖三靠在车厢上闭目休息。
他能感觉到穆延陵目光灼灼地一直在盯着他看,但是穆延陵不说话,他也就不说。果然过了一会儿,穆延陵先开口了。
“赖都尉,今日饮宴,定西三品以上官员一半会集于此,你为什么对富满那般不假辞『色』?你要知道,好些人都会闻风而动,你今日此举,看在别人眼中,那可就是你今后的态度了!”
赖三举起手,告饶一般叫道:“穆大人,我求你了!今天这些人说的话我基本都听不懂,脑子里像给人灌了一脑袋粥似的,现在好歹就剰咱俩,你也知道我的水平,你能不能把你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换我能听懂的说说?”
穆延陵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真不懂?”
赖三过了一会儿,才嬉皮笑脸地道:“要说全不懂也未必,话是真听不大懂,但鼻子眼睛我能看明白,这些人随便和我说两句话看我两眼,有没有好心我就能看出个大概来。今天那个弹琴的富大人、请客的李大人这两位有点瞧不起我,不过李大人大概是不敢得罪你,你都什么话没说,他就对我不一样了。不过弹琴那个就不一样了,个子又不比我高,还总是抬着下巴看我,一脸不服气。别的也罢了,我说出来的话他爱听不爱听那总是能看出来的,我知道他不爱听我夸的那些个!你说我对他不假什么『色』……是不是指的我明知他不爱听还那么夸那事?”
穆延陵点点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可知富满身后乃是太傅陈定雷,你得罪不起的人?”
赖三不在乎地说:“他身后是太傅,我身后还是太史呢!穆大人,还是你对我最好,你都没注意,你也不用说什么话,就往我身后这么一站,那些人模样立刻就变了!特带劫!有你在,我还怕什么?这种宴会天天参加我也不怕!”
第26章 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君子(4)()
“明天不用读书了。”穆延陵看了他很久,突然说出一句让赖三感到很意外。
“什么?”赖三追问。
“我说,”穆延陵静静地看着他,“有些人其实不用读书,你明天不必再读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赖三大喜:“大人,真的吗?”
“真的。”穆延陵淡淡地道,“你这样落了富满的面子,我总要投桃报李,也给你点好处才是。”
赖三兴奋地道:“这个简单,那些人的面子本来就没挂牢,简直太好落了!要是像大人你这样的,我还真不好落。”
穆延陵白了一眼,也闭上双目养神,不再理他。
且说富满因为今日之事,心中烦闷,遇到街上有贩马之人,丢了银子给马贩便骑上马绝尘而去,连家人骑上马都没能追上他。
几个家丁心急火燎地追,堪堪也追到转角处,就听远处传来无数人的惊呼声。家丁心中大急,拐过弯来一看,顿时亡魂皆冒,只见自家老爷向北,另有一匹高头骏马向南,两匹马皆是全力奔跑,只差一步就要撞在一起。
幸得对方身手敏捷将富满抓下马,没有受到多大的冲击,富满的家丁厉声呵斥道:“你瞎了眼吗?”
那人二十多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堂堂,只是神情颇有些憔悴,身上的衣衫也灰扑扑的,像是不知道赶了多久的路了,整个人都染满了风尘之『色』。
他皱眉道:“我刚从那边转过来,没看见他。”
那家丁呵斥道:“伤了我家老爷一根头发,你碎尸万段也赔不起!”
那人摇摇头:“你家老爷没事的,我手底下有分寸!对不住,我有事,需先行一步。这是我的腰牌,有事可以去勇毅都尉衙门找我。”说罢抬步就走。
富满被他一甩倒在地上,翻身爬起之后立即呵斥道:“大胆!混账!你给我站住!”
那人眉头一扬,道:“我有急事,你休得纠缠!”
富满一声令下,六七个家丁答应一声,一起向那人围了过去。那人眼中『露』出怒意’呵斥道:“让开!不然我不客气了!”他只是轻轻退后一步,抓住一个家丁的手腕轻轻一带,那家丁顿时踉跄一步,一脚踩在另一人脚背上,两人一起嗷嗷呼痛。
那人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大银和几块散碎小银,道:“我只有这么多钱,赔你的马,够了吧?我有急事,你们别再纠缠!”说罢把银子往地上一丢,抬腿就走。富满觉得受辱,大声叫道:“你们还不快些上,将他抓住,送衙门治罪!”那人眉『毛』一扬,怒气上脸:“此事你我都有错,倒还是你的错多些,你又没有伤到,我也已经赔了你的马,你还待怎的?我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富满根本不理,只是叫:“给我抓住这混账!”那人一听也摆了个搏击的姿势。几个家丁面面相觑,只管高声大叫,根本没有人敢上前,那人看了冷笑一声,直接就走了。
富满气得几乎要昏过去,赖三给他气受也罢了,人家是郡公。李东阳给他气受也勉强算了,那是从一品的大员。这是什么鸟人,竟然连他也给自己气受!
富满像疯了般上前狠打,无论如何也不让那人走。有家人己跑出一条街找人帮忙,见到一队士兵正向这边走来,他急忙上前叫道:“你们谁是领队?我家大人在前面街道被人行刺,正在纠缠,你们快去救援!”
领队那人叫范成,是个千骑卫。他正带着人在街上巡逻,听闻有官员大白天当街遇刺,大惊失『色』,急匆匆带着手下向前街赶过去。
这个时候,赖三正和穆延陵坐在车中向太史府行去,赖三也不知是一顿饭吃得挺兴奋,还是听到不用读书了实在压抑不住高兴,他一边掀开车帘往外看,一边不断和穆延陵说话。
穆延陵不想理他,便装作闭目养神,全身放松,做出一副想假寐一会儿的样子。突然车子一顿,穆延陵向前猛然一扑,已经狠狠撞上车板,差点撞了出去。赖三后半句话才说出来:“坐稳了!前面有人挡路……”
车夫吓得脸都白了,一旁跟随的侍卫赶紧上前掀开车帘,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穆延陵端然稳坐,淡淡地道:“我没事。”
赖三在一旁指着他骤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刚才还在这里,呼地一下子就坐回座位去了!刮风似的,简直把我吓了一跳,穆大人,你可真好玩!你把帽子往下一拉,遮住头上撞红了那一块,然后呼的一声就回去了,撞了那么响一下动作还那么快,哈哈。”
侍卫垂下头,郡公可以这样和太史大人开玩笑,他听了都觉得危险,看不见大人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颇为恼怒道:“别笑了!”
郡公大笑顿时憋了回去,但还忍不住,一会儿扑哧一声,大概是捂了嘴,那声音闷闷的,不过听着让人更想笑。
穆延陵呵斥道:“还站着干什么,过去看看什么人挡路!”
“是!”那侍卫赶紧应声出去,去查看是什么缘故了。
“我去看吧!我去看!”赖三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