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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三擦了一把汗,道:“章大人,你也听过岳少保?”他来了兴致,比画道,“岳爷爷手中一杆长枪,出入千军万马之中,那可是……”
这一番说下来,时间可就长了,赖三说得口水横飞,章末开始还笑着听着,时间一长,可就有些受不了了。心道此人怎的这么能说,这废话多的,都能装两大箱子!地龙越烧越大,屋子里就快能蒸馒头了,自己都快受不住了,难道他不热?赖三岂止是热,简直快要热得昏过去了!原本他就比一般人耐寒,大冬天只穿一件棉花都快掉光了的破棉袄就能度日。说实话,根本受不了这个。但是他这人韧劲却强,章末在拖延时间,他能察觉,既然如此,穆延陵想欺负他都要付出点代价,这个死太监,看谁能拖过去!
“郡公!郡公!”章末已经有点眼花,感觉出现了中暑的征兆,见赖三汗水飞溅,却仍旧说个不停,终于有点坚持不住了,好容易『插』进去一个话缝儿,打断咬牙道,“郡公,这人老了,就是怕冷!日头一偏西咱家骨头就疼,我想让下人把地龙再烧热一点,不知郡公方便不方便?”
“方便!”赖三嘿嘿笑道,“没问题,太监大人尽管自便!”
章末吩咐道:“加把火!把屋子烧热乎一点!”又对赖三笑道,“长安郡公,咱家和你一见如故,当你是自己人,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没跟您客气了。要是有什么不到之处,您千万言语一声!”心中冷笑,你穿着夹棉的衣服,我穿着单衣,看谁能拖过谁!“看您说的,自己人还客气什么?”赖三眼珠转一转,笑道,“章大人,您说得太对了,真就是一见如故啊!我看您也亲切得很,那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年轻气躁,比不得章大人地气儿足,这屋子还真有点热,你要不见怪,我想把衣服脱了。”“好说好说。”章末嘴上说着,偷眼打量赖三,心道他已经脱了外衣了,还能脱什么?难道能脱掉夹衣,穿着内衣和自己说话?
“自己人,我就不客气了。”赖三笑着,三下两下,在章末突出的眼珠子盯着下,不但是夹衣,连内衣也一并脱了下来,上身顿时光溜溜赤条条,只留一条贴身亵裤,『露』出瘦巴巴的身子板。
他光着上身,十分舒服地伸展了一下,转头对章末笑道:“这下舒服了!咱们说到哪儿了?”
章末干咽一口吐沫,好容易才道:“说郡公住在军营,军中……”他一双眼睛不由自主盯着赖三身上看,他身上肋骨和一处处狗咬人打的各种伤疤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这这……哪有一个富贵之人是这个样子的?章末倒回想起自己幼年还没有进宫之前,街头曾经打过他的流氓混混就是这副模样。
“不对!”赖三压根不管章末的感官,大大摇头,“还没说到我住军营的事情呢,这个很好玩,过会儿再说,咱不是在说岳少保吗?你知不知道岳爷爷手下有个力大无穷的将军,他能力挑滑车!这滑车啊……”
章末瞪着眼,看着长安郡公在自己面前,光着上身,摇头晃脑,口沫横飞地讲=起了全套岳家将!
赖三光着膀子,口沫横飞,说个不停。章末除非连裤子也脱了,不然如何能拖得过他?加之章末年近五十,毕竟比不得年轻人身体好,直感到一阵阵眩晕袭来,脸『色』苍白。
“来人哪,你们怎么当的差!没看见太监大人已经冻得脸『色』发白了吗?赶紧烧°火!对,那个谁,就是你!再拿几个火盆来,给章大人四边围上!”赖三扯着脖子吩咐,又对章末赔笑道,“章大人您自便,不瞒您说,我真觉得有点热了,我去门边靠靠,您千万别冻着啊!”
“郡公,郡公,今儿个天『色』已晚,不知郡公可否明日……”章末这下终于认输了,他再也没有想从这位长安郡公嘴里套话的意思。他此刻眼花缭『乱』,只想送走这位瘟神,其他一概不想了。刚刚见赖三汗飞如雨自己还在得意,如今他只有出的汗比他更多。
赖三往窗外随便看了一眼,见天『色』已经变暗,却还没到晚上,道:“没事,我不饿。”
“可是……”
“哎呀,老章,你就甭跟我客气了,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请我吃饭呢?我真的不饿!咱们接着说吧,刚说到哪里了?对,你可知道,岳少保那样的人物在我们定西可也有,这个人你还认识!你猜是谁?”
章末已经有点有气无力,摇头问:“谁?”
“你也不肯猜一猜,太监大人,定西你刚刚前来,能认识多少人啊!何况岳少保能文能武,忠心不贰,乃是大大的栋梁之材,你还没猜出来吗?”
章末看了看他,气息奄奄地问:“可是郡公?”
赖三一听大大摇头:“当然不是,且不说岳少保最后被皇帝十二道金牌催回来杀了,太不吉利。单说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我哪有啊!我说的是我们定西的太史穆大人!”
章末心道,你怕不吉利,穆大人就不怕了?
口中却勉强道:“穆大人不是文官吗?还会武功?”
“不但会,而且还是高手中的高手!”赖三神秘地道,“你知道有那么一天,天热,和我现在一样,他热得难受,就出汗了,出汗出的啊,一件衣服都湿透了!
而且总有苍蝇蚊子嗡嗡直叫,他闹心啊。”
“他就像这样,脱下上衣,一卷一拧,啪……”赖三说着便将自己脱下的浸透了汗水的衣服卷在一起,作势一抽——
“你猜怎么着?一个小小的苍蝇就被他抽下来了!太监大人,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束湿成棍!是顶尖的功夫!”
章末眼看着赖三光着膀子,拿着那件湿乎乎的衣服,冲他比画。
“如果他脱掉裤子,太监大人,你猜,那叫什么?”
“这……”章末不知说什么才好,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那就叫双节棍!”说着他竟然去比量自己的裤子。
“哦……郡公郡公!咱家知道了。”章末不敢相信他会当着自己的面连裤子也脱掉,但他脱掉衣服自己何尝又想到了?还是别冒这种险的好。
章末此刻眼前全是金星飞舞,对付长安郡公的策略,他是早就想好的,要下人怠慢,但自己的态度始终保持得很好,连消带打才是,这策略一直贯彻到现在,那可是实在受不得了。
他拼尽最后的精力,保持仪态不至于太过于失礼,勉强让自己显得态度悠闲地转过头去,拿起红泥小茶炉上面的茶壶,朝面前的紫砂杯子点进去了一点。
悠悠茶香,在整间蒸笼般的屋子里顿时弥漫开来。眼前白雾缭绕,不但好闻而且也挺好看。
章末微笑道:“长安郡公,咱们今儿个不过是闲话两句。还是随意点好,随意点好!以后常来常往,可别嫌咱家絮叨就成。来,喝茶!”
他这边刚出声,夕卜面早就候着的小侍女立即进来,小心翼翼地弯腰趋前。先用茶杯里的水将杯子润湿一下,立即倒掉。然后再倒出多半盏香茶来,双手奉上给赖三。
赖三接过之后,她又同样倒了一杯给章末,便弯着腰,躬身退了出去。
“来!长安郡公,请喝茶!”章末端起茶杯示意赖三。
只要换一个人,都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这叫端茶送客!
但赖三不懂啊!他正说得口渴了,见茶来,端起来一饮而尽,喝得咕咚一声,抹抹嘴巴说了声多谢。
见赖三仍旧大剌剌坐着不动,章末眼珠子有些外凸。只好又吩咐侍女倒了一杯,道:“郡公,请喝茶!”
赖三正好一杯没够,一口就又闷掉了。
章末头一阵发昏,只好再次吩咐倒茶。
“长安郡公!请你喝茶!”他简直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几个字来。
赖三『舔』『舔』嘴唇,觉得自己已经不渴了,不过再喝一杯也没啥,端起来客气一句,一口又闷掉了。
“郡公,你……”
侍女再倒一杯茶之后,脸『色』已经无比古怪了。
赖三接过放在一边,他已经不想喝了,却道:“别客气,我不渴,咱接着聊,太史穆大人可是我定西难得一见的人才,他那身功夫……”
顿时,穆延陵在赖三口中化作各路他从评书里听来的大侠,飞檐走壁,半夜专门上房越户,除暴安良……
章末眼前一片虚空,身子一歪,倒在了榻上,外面笔直站立的侍从终于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声高叫道:“送客!”
第55章 征战沙场好儿郎(1)()
“副使身体欠佳?”穆延陵听司礼衙门派来的人向他回禀,微微皱起眉头。
“是,太史大人,预定好的日子只能拖后了。”
“好,本官知道了,你回去让成大人派人好好照顾副使,封爵的日期等副使身体好些再商定。”
等司礼衙门的人员恭敬地施礼走出,穆延陵才眼中寒光一闪:“贪得无厌!”他有些厌恶地开口。
这使臣一来他就送了二十万两银子的迎仪,便是没有时间和他们纠缠,预备了一下子给够。原本预定好了三天后封爵,把事情赶在过年前一天办好。但看这意思,副使还打算要拿一下乔。
屏风后闪出一个黑影,便是那个穆延陵贴身的影卫。他低声道:“大人,副使是真的病了,不是装的。”
“哦?”穆延陵瞟了他一眼。
那影卫上前一步,低声道:“副使昨日与郡公相谈,询问我定西官员的情况,命人烧火龙。谁知郡公……”他低声将事情重复一遍,竟是如同亲见,“郡公走了之后,副使当真晕厥,抬到外面雪地里才救醒。”
“这个小混账!”穆延陵嘴角上弯,笑了起来。
那影卫没有任何表情,无论说到什么他的声音都是平稳的,没有变化。等穆延陵笑过之后,他才又道:“大人,事情打听清楚了。”
穆延陵转向他,示意他说。
“朝廷需要定西有一支亲近他们的力量,原本选定了大人,只是王爷意外去世,朝中那些人怕大人大权独掌,未必会和朝廷一心。犹豫中,不知朝中三皇子从哪里听说,请封的长安郡公勇武过人,精通兵法,于是便想让副使过来看看,的确如此的话,估计便会培植郡公力量,与大人对抗了。”
刚才听赖三将副使章末热昏过去了,穆延陵只是一笑,如今听到长安郡公勇武过人,精通兵法,他骤然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副使拐弯抹角,一定要在封爵之前见长安郡公。”
“是,大人。”
“节外生枝总是麻烦,总不能让一点小事坏了我的计划,既然朝廷要见识长安郡公的勇武过人,精通兵法,那成军之日,便请使者和百官一同观看吧。”说完这句话,他的嘴边还有笑意,只是那笑意已经换成了一点讥讽的冷笑。
被使者端茶送客之后,赖三便回到营房,他脱去会客时穿着的繁复衣衫,卸掉身体从发髻到脚下各处装饰的玉饰,换上普通的棉布号衣,夹棉老布鞋,感觉十分舒服。士兵们也由刚看到他由许多人送回来时,高头大马衣着华贵带来的震撼中恢复过来,慢慢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询。
“郡公,朝廷的使者长什么样?和我们定西人不一样吗?”
赖三想想道:“外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