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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微臣府中一切都承蒙陛下赏赐。唯有此物,是祖辈留下来的,虽并非无价之宝,但在臣家族中却属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品。”
早年间宣帝曾与她提到过,公皙堇祖辈与已故先帝曾是生死之交。
当年外敌入侵,到处都是战乱,子民们流离失所。幸而老将军谋略出众,如今辽阔的江山版图算是两人一同守下。
据传其祖父手中有一块令牌,连宣帝早年间也三番四次地调查此物去向,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微臣会用余生护九儿周全,不会有人伤害她半分。望娘娘成全。”
握着手中冰冷刺骨的玄铁,聂如扇有一瞬的迟疑。
她本以为公皙堇会借机提出些要求,没料到他竟没起那心思。
时到今日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苑九思,若是真的有人能代替自己照顾她。。。。。。
良久,聂如扇深吸了口气,语气缓和不少,叹道:“起来吧。”
公皙堇这才站起身子。聂如扇淡淡打量着他,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再没见过比他更有儒雅俊逸更有气度的男子了。
虽朗家的小公子也美名在外,可终是无法与眼前之人相比。
“九儿现在长大了,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聂如扇叹道,语中似有丝失落,“这个主,本宫替她做不了。她若是心真在你那儿,本宫和陛下阻挠得再多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是做恶人罢。”
听到聂如扇这番话,公皙堇不由展颜,眼底都是笑意:“普天之下最疼九儿的人,莫过娘娘了。九儿嘴上不说,可她心底,怕是没有什么能比娘娘更重要。”
“没有比本宫更重要的了?”聂如扇低声重复了一句,想了想,她不由冷哼一声。
“得了!”她皱着眉摆摆手,啐道:“她眼里若真有我这个母妃,冬至那日怎会敢偷偷溜出宫去?她所作又是为何?”
“冬至时——”
“大人不必解释,事情既已过去,本宫也没那闲工夫再追究。至于此物。。。。。。本宫先替九儿收下。”聂如扇拿着令牌,悠悠打断他。
“公皙堇,本宫只希望,你今日在瑰延宫所说的话,要长长久久地记得。”
“请娘娘放心,臣必会谨记今日所言,好好地待公主、护她周全,永不负她。”公皙堇迎着她的目光,郑重其事地道,一字一句格外地坚定。
聂如扇满意地点点头,她长叹一口气,倚在墨绿色的软绸垫子上闭目道:“那就好,本宫乏了,你下去吧。”
听着公皙堇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聂如扇才再次睁眼,朝着不远那身影开口:“楚才人的事儿,就按你的想法处置吧。毕竟本宫也是真的想留她一命。”
她声量不大,但在安静的厅中格外明晰。
这辈子她造的杀孽已经够多了,风水轮流转,说不定终有落在自己身上的一天。
更何况,楚翘那儿有柳知替她瞧着。倘若哪天真看她不如意,也不需要大费周折地找旁人动手。
步子微微一顿,公皙堇缓缓道:“微臣谢娘娘!”
***
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犹如倾盆洒落,绵密地砸向皇城。
天空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眼下正值年关,宫中少不得张灯结彩。
各殿的门楣房梁都挂上了喜庆的灯笼,窗头贴着各式各样的窗花。宫女太监们也换上了簇新的衣裳。
天将还未亮,朝臣们已陆陆续续抵达城门,即使冒着风雪,群臣依旧步履稳重,身子笔挺。
待城楼上钟声敲响,监门率领禁军开了宫门,百官才依次入宫过白玉廊桥等候。
自宣帝病重,朝政一直由苑九思代理,早朝便少去了朝参和朝觐的繁文缛节。
苑九思天未亮就醒了,打算梳洗整齐后赶在早朝前去御乾宫看望宣帝。
本以为这个时辰父皇还未醒,苑九思进门绕过屏风,却看得他正睁着双眼望着明黄的床帐,不知在想些什么。
病痛已将他折磨得不成样子,双眼、脸颊都深深地凹陷进去。
床前的烛台新剪过,明晃晃的灯光把室内照得明如白昼。
高禄见进来的是苑九思,默默地退出去。
“儿臣来向父皇请安。”
苑九思在床前行过大礼,正要自己起身时,就听得宣帝唤她,“起来吧。。。。。。”
听着这声音,苑九思不由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明几日前父皇就已经汤水不进,神志不清。
“父皇是身子好些了么?”苑九思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她走近一步,想看得仔细些。
宣帝不答。
只见他慢慢转过头来,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时辰不早了,早朝不得耽搁,你且先去吧。”
重重地点点头,苑九思不舍地道:“那父皇好好歇息,养足精神。待会下了早朝,儿臣再来看您。”说着就要行礼离开。
“不必了!”宣帝抬手制止,甚至抬手就能撑起自己枯瘦的身子。苑九思见状,连忙上前扶他。
殿中龙涎香混合着清苦的药味,久久地萦绕在鼻翼间。
“下朝后你去准备准备。及笄之礼,就定在明日吧。”宣帝看着她,觉得她的颦笑像极了聂贵妃。
那会子聂如扇刚进宫,青涩而懵懂,有着最美好的少女的纯真。
宣帝浑浊的眼珠中渐渐染上笑意,也倏然多了份耐心,强打精神和她解释:“朕知道提前这么多日子是有几分仓促。。。。。。但是朕想早些看到自己的女儿长大。。。。。。”
近几日连降大雪,护城河面已结了层冰。
若要现在乘船出行,怕是需让人连夜开凿,把水面的冰破掉。
苑九思眼眶泛红,握住他的冰冷的手答应:“只要父皇早些好起来,就能一直看着淑仪了。儿臣听您的,这就安排下去。”
颐心殿的殿门口,高禄正和几个小太监守着。
苑九思出来的时候见他面容憔悴,忍不住寒暄几句:“高公公不若先去歇会吧,多亏公公悉心照料,父皇身子才好了许多。”
“陛下身子好些了?”高禄眉心一皱,下意识反问道。
“本宫适才进去,父皇已经可以起身了。”瞧他神态不甚自然,苑九思面露疑色:“怎么,公公不知?”
听了这话,高禄心中彻底涌上凉意。
这些天来陛下分明已病入膏肓,甚至连进食都困难,宫中所有御医都束手无策。这时怎可能突然好转,这状况。。。。。。怕是回光返照。
那时间只有这两天了。
“咱家也是急昏眼。。。。。。”高禄讪笑着搪塞。
好在早朝时间临在眼前,苑九思也来不及深究,他暗松口气。
·
朝堂上,大臣们已等候多时。
自从苑西荷出嫁后,朗弘一直称病抱恙在家,已半月有余。
今日他终于又重新站了回来,看上去似乎还休养得不错,面色红润,精神矍铄。
苑九思刚想开口问几句,忽然就看见大殿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拿着奏折的手不由一顿,她不露痕迹地别开眼。
早朝时正四品以下的官员无诏不得进入大殿。
如果有要事要禀,也需提前递折子,获准后才有资格站进来。
待几个官员依次汇报完上奏的事,天已经大亮。
苑九思见时候不早,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本公主的及笄之礼,会提前到明日。早朝前本公主去见过父皇,已商量妥当,众卿家可有异议?”
“这。。。。。。”兴许都觉得荒谬,不少官员面上露出难色。
苑九思不言,由着他们窃窃私语。
“如今正大兴减税之策,国库本就入不敷出。去年一年,夏夷数城又饱受天灾,难民不计取数,朝廷几次开仓放粮,使得本就不充盈的国库几乎见底。”
终于,朗弘向前一步,看了眼苑九思道:“不愧是帝女,不论从阵仗声势,还是耗费的银钱,这典礼的花销可都是要比柔德公主的宏大隆重不少啊!”
朗弘笑着,语气中的恭维之意也实实在在。
若是不仔细听内容,几乎真以为他是发自肺腑的夸赞。
偌大的大殿,顷刻间鸦雀无声。众臣面面相觑。
苑九思不语,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护城河面的冰数寸之厚。要游船,怕是要耗费多少劳力为帝女开出条水路?”
苑九思眸色一沉,面色有些难堪。
像是知道她的迟疑,公皙堇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朗弘,不由嗤笑:“国公爷这话可就岔了,承蒙陛下厚爱,典礼的开销用度,是早早就钦定的。日子不可能帝女说改就改。英国公这话。。。。。。是信不过您自个儿举荐的储君了?”
他不提倒罢,朗弘心中本来一直对举荐的事耿耿于怀。
兴许他当初不提立储,或者站出来反对,聂如扇早就撑不下去了。和嫔的孩子虽年幼,但不是不能扶持。
只怪他掉以轻心,反而让聂如扇赚得衣钵满盆。
“正因如此,本公主自是知道国公所言、所做是为了本公主着想。更何况,英国公所言也不无道理。”
苑九思淡淡看了眼公皙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其余人。
半晌后,她朱唇轻启,缓缓道:“将游船之日提前,并非淑仪一人所愿。眼下天寒,水面结冰,本公主会缩减水路路程,减少人力物力消耗。父皇虽龙体欠恙,但他现在的安排,也必有道理。”
“至于及笄典礼用度,本公主已在祖例的基准上大幅缩减,甚至延用了部分皇姐的旧物。英国公倘若还觉得这个规矩不合适,不如向父皇启奏,群臣商议,废掉这一祖制!”
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大殿中除了她的说话声,再无其他音响。
苑九思眉目凛然,全然不同往日的模样。即使面庞的稚嫩尚未完全褪去,但也让人不得不惧。
藏在袖子里的手轻微地颤抖。
苑九思暗中捏紧拳头,反复告诫自己不能露出怯意,不能慌也不能乱。
今日只是第一次交锋,这样的情况在以后的朝堂上还会出现许多。
她不能始终指望公皙堇为她一次又一次地站出来解围。
“老臣不敢!”
朗弘刹那哑然,没料到她会变得这样厉害,与记忆中那个不学无术的皇储截然不同。
老脸刹时通红,他下意识躬身反驳:“老臣也只是为夏夷着想!如今夏夷虽看上去国力强盛,可公主不要忘了,边境各诸侯国近年强兵强权。公主身为储君,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啊!”
朗弘话还未说完,一串拍掌声径直将他打断。
“国公爷这番对江山社稷的高谈论阔,不管是何时说出来,都是实实在在有理的,让人无法反驳。”
公皙堇终于正眼看向他,挑眉反问:“本官从四皇子处得来的都是边外捷报,一众将士不畏寒风暴雪驻守边关从未有过懈怠。”
“这。。。。。。”朗弘语塞。
“不过国公是朝中老臣,自会多虑许多。”公皙堇笑着,见他实在难堪,勉为其难地打着圆场。
朗弘看了看座上的苑九思,又看了眼公皙堇。
这两人沆瀣一气,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足了他下马威。走入政局数十年,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遂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