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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玉瑾道:“说来话长,咱们出去之后慢慢再讲,韩伯伯,你的穴道已经解开了么?”
韩大维沉声说道:“解开了,怎么样?”
奚玉瑾喜道:“这就好了,请你赶快把这壶酒喝下,不消半个时辰,你就可以恢复几分
功力了。”
韩大维道:“是什么酒?”
奚玉瑾道:“是我家自酿的九天回阳百花酒。”
韩佩瑛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说道:“爹爹不必多疑,这九天回阳百花酒的确是能治修罗
阴煞功之伤的。”韩大维微有诧异,说道:“你怎么知道?”韩佩瑛道;“孩儿已经试过
了。”
要知韩佩瑛这次的婚变是瞒着父亲的,韩大维只道她是在结婚之后,得到谷啸风之助,
以少阳神功医好了她的伤。却怎知道他的女儿是在半路上被奚玉瑾抢去,是奚玉瑾用九天回
阳百花酒医好她的。
韩佩瑛情知父亲业已起疑,心想:“反正是瞒不过爹爹的了。”说道:“爹爹,其中原
委,也是说来话长,请你把这酒喝了再说!这的确是女儿喝过的九天回阳百花酒,功效十分
灵验的。”
韩大维道:“我知道百花谷的九天回阳百花酒能治修罗阴煞功之伤,但这酒我不能喝!”
韩佩瑛大为焦急,说道:“为什么?”
韩大维道:“奚小姐,这酒是孟七娘叫你送来的么?”
奚玉瑾道:“不错。”韩大维又道:“这么说,是孟七娘要你来救我的了?”奚玉瑾再
次答道:“不错。”韩大维面色一沉,说道:“我宁死也不领孟七娘的恩惠!”韩佩瑛道:
“爹爹,你不是和我说过——”韩大维道:“叫你有机会不可放过,但我本人可不能领孟七
娘的情!”
奚玉瑾道:“韩伯伯,你错了。”
韩大维道:“什么错了?”
奚玉瑾道:“孟七娘并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这酒本来就是我的。”
奚玉瑾这两句话说得十分含蓄,但韩大维却是一听就懂,当下淡淡说道:“哦,这么说
来,我喝这酒乃是领你的情,而不是领孟七娘的情了。所以,这酒我是喝得的?”
奚玉瑾又是着急,又是着恼,暗自想道;“怎的韩伯伯对我也似乎是成见颇深,在这样
紧张的当儿,他还要夹缠不清,不肯喝酒?嗯,难道是韩佩瑛把我横刀夺爱之事告诉他了?”
想到了这一点,不由得而上一红,尴尬笑道:“韩伯伯言重了,我和佩瑛交情非比寻常,怎
说得上领情二字?”韩大维见她神色很不自如,心中更是起疑。
韩佩瑛不知就里,大为着急,连忙劝道:“爹爹,我知道你不轻易受人恩惠,但奚姐姐
和咱们等于自己人一样,这酒当然是喝得的,爹爹,你不要固执了!”
韩大维心里想道:“奚、谷两家的冤仇与我无关,瑛儿虽然是谷家的媳妇,她也不该向
我报复吧?何况瑛儿的伤也是她治好的,她不向瑛儿报复,想不至于对我下毒手的。”
韩佩瑛见父亲沉吟不语,又再劝道:“爹爹,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为女儿着想吗?
爹爹,只有你恢复了几分本领,女儿才有指望可以脱险啊!”
韩大维瞿然一惊,心里想道:“不错,为了瑛儿着想,冒这个险我倒是值得试一试。”
韩大维道:“好,奚小姐,多谢你冒险教我,我领你的情了。”接过了奚玉瑾递过来的
酒盅,一喝而尽。
奚玉瑾恐防药力不足,正要再斟第二盅酒,忽见韩大维面色大变,血红的双眼瞪着她,
奚玉瑾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韩大维哼的一声,反手一掌,已是扣着了奚玉瑾的脉门,
韩大维乃是当世有数的武学大师,虽然身受两种邪派毒功之伤,对付奚玉瑾仍是游刃有余。
奚玉瑾给他扣着了脉门,浑身酸软,动弹不得,只见韩大维左掌举了起来,就要朝着她的天
灵盖拍下!
韩佩瑛莫名其妙,这刹那间,给吓得呆了! 一时不知所措,失声叫道:“爹爹,不
可!”
韩大维喝道:“好狠毒的丫头!快说,是孟七娘叫你下的毒,还是你自己干的?”韩佩
瑛大惊叫道:“什么,酒中有毒?”
话犹未了,奚玉瑾只觉韩大维的手掌冰冷,突然把手—松,“咕噜”一声,就倒下去了。
奚玉瑾一片茫然,待至看见韩大维倒下,这才醒悟,辛十四姑交给她的那包药粉乃是毒
药!
韩佩瑛一探父亲鼻息,只觉气若游丝,呼吸尚未断绝,但手足却已冰冷了。韩佩瑛又惊
又怒,霍地跳了起来,喝道:“奚玉瑾,你要啸风,我也把他让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爹爹?”她本来不敢相信奚玉瑾会用这等卑鄙的手段害她父亲的,但眼前的事实,却是不由
她不相信。一怒之下,说出活来,自难免口不择言,也顾不得伤了对方的心了。
奚玉瑾这次冒了生命的危险,屈身来做丫头,想不到人未救成,反而害了韩大维,又给
韩佩瑛误会,落得个如斯结果,奚玉瑾当然也是难过之极,又是惊恐,又是伤心!
韩佩瑛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好,奚玉瑾,我如今才算认得你了,你没有话说了
么?你的武功比我高,你上来吧!你害死了我的爹爹,不妨将我也害了呀!”
奚玉瑾好像从恶梦中惊醒过来,定了定神,叫道:“不,不是我害的!”
韩佩瑛喝道:“是谁害的?”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人说道:“我知道是谁害的!”“当”的一声,那一壶酒给一颗石
子打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孟七娘已是进了牢房,出现在她们的面前了。
孟七娘一见韩大维已经倒在地上,顿足叫道:“我还是来迟了一步!”蓦然回过头来,
一掌向奚玉瑾打去,骂道:“你虽然不是主凶,也是帮凶,饶你不得!”
韩佩瑛叫道:“谁是主凶,问明白了再处治她不迟!”此时韩佩瑛倒是有几分相信孟七
娘了,但她听了孟七娘的话,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却是不忍见奚玉瑾便即丧命。
学武之人遭逢危险,护卫自己,乃是出于本能。
奚玉瑾知道孟七娘的厉害,在这性命俄倾之间,倏地一个移形换位,使出了浑身本领,
双掌斜挥,与孟七娘的单掌相抗。
孟七娘知道奚玉瑾懂得武功,但只道她的武功乃是辛十四姑姑侄临时传授的,大约只会
一点皮毛而已,并未看出她的武功其实已是颇有造诣,因是她以为只是信手一击就可以取了
奚玉瑾的性命的,这一掌虽然狠辣,却并非用尽全力。
但虽然如此,奚玉瑾以全力相抗,也还是禁受不起,只听得“蓬”的一声,奚玉瑾给她
的掌力震翻,跌了个仰八叉。但也幸亏孟七娘未出全力,奚玉瑾虽然跌倒,却未受伤。
孟七娘一掌没有打死对方,倒是颇出意料之外,当下越发认定了奚玉瑾是辛十四姑派来
的“奸细”,怒意更增。
韩佩瑛失声叫道:“七娘且慢!”孟七娘道:“内里因由,我全都明白,无须再问!”
这即是说,她已无须留下活口盘问口供,决意要杀奚玉瑾了!
奚玉瑾刚刚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只觉微风飒然,孟七娘已是一指点出,所点的
方位,正是她胁下的“愈气穴”。冷笑说道:“念在你陪我下几天棋,给你一个全尸吧。”
孟七娘的点穴手法又快又狠又准,奚玉瑾即使全神应付,也是决计躲避不开,何况此际
她刚刚在跌了一跤之后爬起来,便给孟七娘攻个措手不及!
“愈气穴”是人身三十道死穴之一,奚玉瑾心头一凉,只好闭目待死!
奚玉瑾以为必死无疑,不料事情却出她意料之外,她只觉胁下一麻,稍微有点疼痛,但
却只像给蚂蚁叮了一口似的,并没受伤,当然更不会死了。
原来奚玉瑾的内衣袋中藏有辛龙生送她的那枚戒指,孟七奴的指尖刚好触及这枚戒指。
孟七娘心念一动,指头一曲,改点为勾,把奚玉瑾袋中的戒指勾了出来,她的内力已到收发
随心的境界,是以虽然触及了“愈气穴”,奚玉瑾也只是微感酸麻而已。
孟七娘见了这枚戒指,怔了一怔,“噫”了一声说道:“原来你与辛龙生已有白首之约,
看在我表侄的份上,今日饶你不死。你给我滚开,从今之后,切莫让我再见到你!我只能饶
你一次,滚开!”一把抓着奚玉瑾的背心,将她摔出了门外。
原来孟七娘虽然与辛十四姑面和心不和,但对辛龙生却是十分疼爱的。辛龙生自小和她
投缘,在她的家中的时候比在姑姑那儿更多,这枚戒指就呈孟七娘送给他,准备给他作订婚
的聘物的。
奚玉瑾被她摔出了门外,就好像给一股大力提了起来,又轻轻放下似的。脚跟着地,心
十一片茫然。
误会又加上了误会,她想要辩解,可是孟七娘正在气头,话已经说得十分决绝,她能够
从容听她解释吗?韩大维眼见不能活了,那毒酒又正是她给韩大维喝的,韩佩瑛正在伤心之
极的时候,又能够听她从容分辩吗?
奚玉瑾正在—片茫然,踌躇未决之际,忽听得耳边好像有人低声说道:“快走,快走!
迟就来不及了!”。
奚玉瑾吃了一惊,游目四顾,墙角只有一个给她点了穴道的濮阳坚,这是什么人在和她
说话呢?
心念未已,忽然听得有人哈哈大笑,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脸老人,已经在角道的入口
之处出现,来的正是西门牧野。
在西门牧野的大笑声中,奚玉瑾又听得刚才那个声音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快走,朝
东!”听这声音,竟似有些熟悉。
西门牧野笑声一收,说道:“侍琴姑娘果然身怀绝技,但却因何老是难为我的徒儿?”
说话完全是针对奚玉瑾的,显然他也未发现那人。
有一种功夫名为“天遁传音”,属于“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之一。普通的“传音入密”
功夫,只能把声音送到远处,声音可以透过障碍。例如在门外说话,能令深藏在屋内的人听
见。但“天遁传音”则仅是对方一人才听得见,说话的人必须把声音凝成一线,方能送入对
方耳朵。所以能够练这种功夫的人,必定也是内功高明之士。
奚玉瑾家学渊博,曾经听过她的父亲和朋友谈论,知道有这种功夫,但却从未见过。此
时方始恍然大悟,原来是有高人在暗中保护她。这人不敢露面,本领可能是不及西门牧野,
但已是远在奚玉瑾之上了。
又玉瑾含冤莫辩,本来心意踌躇,不知是走好还是不走的好,如今西门牧野已经来到,
又有人催她快走,在这情形底下,奚玉瑾无暇考虑,只好走了。
西门牧野喝道:“往哪里走!”铮铮两声,弹出两枚钱镖,一枚打向奚玉瑾后心的“风
府穴”,一枚打向他的徒弟濮阳坚。
奚玉瑾正自纵起,尚未跃上屋顶,人在半空,听得暗器破空之声,已是无法躲避。
濮阳坚“啊呀”一声跳起来,叫道:“师父不要放过这臭丫头!”原来西门牧野分别打
出两枚钱镖,功用却是恰好相反,打向濮阳坚的那枚钱镖,乃是替他解穴的。
忽听得“当”的一声,一只酒盅从牢房里掷出,把西门牧野的那枚钱镖打落。酒盅是铜
做的,比一枚铜钱做的份量当然是要重得多,打落了钱镖,余势未衰,濮阳坚正在跑上去指
手